姜窈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和睡，以及在清醒的时候，看看孩子，或者听听隔壁“育婴室”传来的各种兵荒马乱。
这天上午，她刚喝完一碗刘芬炖的鸽子汤，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紧接着，家里的门被敲响了。
“谁啊？”
秦岚扬声问了一句，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住在对门的张嫂，她是军区后勤部林科长的爱人，出了名的热心肠，也是大院里的消息集散地。
“哎哟，秦岚，我刚听人说，你家儿媳妇出院了？”
张嫂伸着脖子往里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好奇，“怎么样啊？身体还好吧？生了个大胖小子？”
秦岚听见这话，下巴立刻微微抬起。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侧过身，让出一条缝，用一种不经意的、炫耀的语气开口。
“什么大胖小子，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张嫂一愣：“难道是个闺女？”
秦岚脸上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灿烂又骄傲。
“是龙凤胎！”
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张嫂耳边炸开。
“龙！凤！胎！”
张嫂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的老天爷！你说什么？龙凤胎？一儿一女？”
“那可不！”秦岚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儿子像津州，女儿像窈窈，凑成一个‘好’字！可把我们给高兴坏了！”
这消息太劲爆了！
张嫂激动得一拍大腿：“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咱们这大院里，得有十几年没出过龙凤胎了吧！你们老陆家这祖坟是冒青烟了啊！”
她一边说，一边就往里挤：“快快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金贵的龙凤胎长什么样！”
秦岚半推半就地拦了一下：“看可以，你先去洗手！刚从外面回来，手上都是灰。还有，小声点，孩子刚睡着。”
那语气，活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张嫂哪敢不从，颠颠儿地跑去水龙头下，用肥皂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手，还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这才跟着秦岚，蹑手蹑脚地进了育婴室。
这一看，就再也挪不动步了。
蓝色的小襁褓里，安安睡得正沉，小小的眉头还是习惯性地皱着，像个思考人生的小老头。
粉色的小襁褓里，宁宁睡得舒展，小嘴微微嘟着，白净的小脸像块温润的玉。
“哎哟哟……我的乖乖……”
张嫂看得心都化了，“真好看！你看这小鼻子小眼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丫头长得像窈窈，真俊！这小子，一看就像津州，以后肯定也是个当大官的料！”
秦岚听着这些夸赞，比夸她自己还受用，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张嫂这一嗓子，像是拉开了什么序幕。
不到半个钟头，陆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李师长的爱人何姐，王政委的夫人孙姐，还有楼上楼下好几个相熟的军嫂，都闻讯赶来了。
一时间，陆家的客厅里挤满了人，叽叽喳喳的，比过年还热闹。
“秦岚，恭喜恭喜啊！”
“你可真有福气，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
“快让我们也沾沾喜气，这龙凤胎可是祥瑞！”
秦岚被众人簇拥在中间，脸上容光焕发。她一边应付着大家的恭喜，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想看孩子都得先洗手啊！”
“声音小点，别把孩子吵醒了！”
“哎，别捏孩子的脸，他们皮肤嫩！”
她俨然成了两个小宝贝的首席发言人和安保总管，那份认真和投入，让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刘芬和两个老爷子在育婴室里严防死守，看着外面这阵仗，也是又好笑又无奈。
姜建国看着自家外孙，小声对陆振国说：“你看看，这下全大院都知道了。”
陆振国抱着胳膊，看着自己的小孙女，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微微翘着：“知道就知道，这是喜事。”
客厅里，平日里和秦岚有些不对付的刘嫂，酸溜溜地开口了：“哎，秦岚，你家这儿媳妇可真是好命。之前闹那么一出，现在一生就生了对龙凤胎，这地位可就稳了。”
这话听着是恭维，实则是在暗暗戳人脊梁骨，提醒大家姜窈当初跳水的事。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岚身上。
换做以前，秦岚可能早就顺着话头，抱怨几句了。
可今天，她脸上的笑容一收，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刘妹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什么叫地位稳了？我们家窈窈，从嫁进我们陆家的那天起，就是我们陆家堂堂正正的儿媳妇，需要用孩子来稳固地位吗？”
“再说了，什么叫闹那么一出？当初的事情都查清楚了，是有人蓄意陷害！我们家窈窈，那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岚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对方。
“现在，她为我们陆家开枝散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剖腹产的伤口现在还疼着呢。”
“她是我们陆家的大功臣，是我们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以后谁要是在我面前说一句她的不是，那就是跟我秦岚过不去！”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整个客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秦岚这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给惊呆了。
那个曾经对姜窈百般挑剔的婆婆，现在竟然成了她最坚定的维护者！
刘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站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主卧里，姜窈将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侧过头，看着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的陆津州，眼底带着一丝促狭。
“婆婆今天，可真是威风。”
陆津州手上的动作没停，削下来的苹果皮，薄薄的一长条，一点都没断。
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她当奶奶了，高兴。”
姜窈张嘴吃了，苹果清甜爽口。
她看着这个男人，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平静，笃定，好像外面天大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可她知道，秦岚的转变，离不开他的态度。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秦岚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刚才“战斗”胜利后的红光。
“窈窈，醒着呢？快，把这碗乌鸡汤喝了，我特意给你留的。”
她把汤碗放到床头柜上，语气是满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