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津州的手掌宽大而干燥,带着强势的力道,包裹住姜窈的手。
被他这么牵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带离这个令人窒息的“战场”,姜窈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托住了。
这个男人,总是在用最直接的行动,表达着他的庇护。
客厅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正主都走了,他们这些“客人”还坐在这里,像什么话?
王秀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被一个晚辈这么下过脸!
“哎,你看这叫什么事!”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对着刘芬就开火了,“弟妹,不是我说你,你们家这姑爷,架子也太大了吧!我们好歹是长辈,上门来看他,他这是什么态度?拉着个脸给谁看呢?我们窈窈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
她这话,明着是为姜窈“抱不平”,实际上句句都在戳姜家父母的心窝子。
刘芬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放下了手里的瓜子,不冷不热地回敬道:“大嫂,年轻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让他们去歇着吧。再说了,部队里规矩大,他那个性子,不爱说话,我们都习惯了。”
“习惯了?”王秀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还没怎么着呢,你们就先习惯了?以后他要是给窈窈气受,你们也习惯了?”
“我不会给姜窈气受。”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还没关严的卧室门口传来。
是陆津州。
他根本没走远,就站在门后。
他这一出声,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王秀娥脸上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陆津州推开门,靠在门框上,他没穿外套,只着一件军绿色的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线条。
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王秀娥身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犯人。
“我跟我爱人之间的事,不劳您费心。您今天来,如果是真心探望长辈,我们欢迎。如果只是为了打探隐私,搬弄是非,那恕不远送。”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砸在人心里,又冷又硬。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简直就是指着鼻子骂王秀娥多管闲事了。
王秀娥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你……你这个晚辈,怎么说话呢!”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陆津州面无表情。
“你!”
眼看就要吵起来,姜建国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这一声吼,带着一家之主特有的威严,瞬间镇住了场面。
姜建国站起身,走到王秀娥面前,脸色铁青:“大嫂,津州是我女婿,是我姜建国的半个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要是觉得我们家招待不周,门就在那儿!”
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王秀娥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旁边的姜建民也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建国,你这是干什么,你嫂子也是好心,关心窈窈嘛,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一家人?”
姜建国冷笑一声,“一家人会一上门就查户口一样问我女婿的工资待遇?一家人会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女儿闲话?”
这话一出,姜建民和王秀娥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没想到,之前在外面说的那些酸话,居然传到了姜建国耳朵里。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姜梅,此刻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边是陆津州那番毫不留情的话,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的羞辱。
另一边,却是更强烈的嫉妒和不甘。
他居然那么维护姜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我爱人”!
凭什么?姜窈到底哪里好了?不就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吗?
可自己也不差啊!
姜梅偷偷抬眼,又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陆津州。
他身姿笔挺,神情冷峻,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她更强烈的征服欲。
听说,姜窈当初就是靠着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才逼得陆家点了头。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男人,其实是吃硬不吃软的?或者说,只要豁得出去,不要脸,就有机会?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姜梅的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姜窈不就是个乡下丫头吗?她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
我比她年轻,比她有文化。高中毕业,在镇上的供销社当售货员,我家条件也不比她家差。
只要……只要能找到一个机会,让这个陆团长看到我的好,让他知道我比姜窈更适合他……
姜梅越想,眼睛越亮。
她看着姜窈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几分轻蔑和算计。
她觉得,姜窈能嫁给陆津州,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加上手段不光彩。
这种靠手段得来的婚姻,肯定不牢固。说不定,那个陆团长心里,早就对姜窈厌烦透了。
他刚才那么维护她,肯定也是因为当着长辈的面,男人都要面子嘛!
对,一定是这样!
就在姜梅胡思乱想的时候,客厅里的争吵,也因为姜建国那番话,暂时告一段落。
王秀娥被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通红,想发作又不敢。
最后,还是姜建民拉了她一把,讪讪地笑道:“建国,你误会了,我们哪能说窈窈闲话呢?都是外面的人瞎传的……我们就是……就是太久没见,想多聊聊。”
“行了。”姜建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过年的,我不想吵架。你们要是想坐,就安安静静地坐会儿,喝杯茶。要是不想坐,就请回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
王秀娥气哼哼地站起来,一把抓过桌上的布包,拉着姜梅就往外走。
“走!我们走!人家现在是攀上高枝了,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姜建民也尴尬地跟在后面,走到门口,还回头说了一句:“建国,你别生气,你嫂子就是那个直肠子……”
“砰”的一声,门被王秀娥用力地甩上了。
屋子里,终于清净了。
刘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打了一场大仗一样,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她走到陆津州面前,脸上带着歉意:“津州啊,让你看笑话了。你大伯娘他们,就是那样的人,你别往心里去。”
陆津州摇了摇头,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妈,我没事。”他顿了顿,看向姜建国:“爸,对不起,刚才我……”
“你对什么起!”姜建国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意和欣赏,“你做得对!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他们脸!你是我姜建国的女婿,谁都不能给你气受!”
说完,他走到姜窈身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心疼。
“窈窈,委屈你了。”
姜窈摇了摇头,挽住父亲的胳膊,心里暖洋洋的。
“爸,我不委屈。有你们,有他,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