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珩堪堪稳住身形,绣春刀已然出鞘,眼神冰冷地看向袭击来源。
三个如同蝙蝠般倒挂在货架顶端的黑衣人缓缓落下,落地无声。
他们眼神空洞,气息阴冷,手中持着奇形怪状的兵刃。
“瑞王殿下座下,幽冥三煞。”为首一人声音嘶哑,如同金属摩擦,令人闻之战栗,“恭候沈指挥使多时了。”
显然,内库有秘钥的消息已被泄露。
接着没有任何废话,幽冥三煞如同鬼影般扑了上来。
他们招式狠辣诡谲,配合默契,招招致命。
沈聿珩以一敌三,瞬间陷入苦战。
库房内劲气激荡,货架倾倒,珍贵的药材散落一地。
守在门口的秦锋听到里面激烈的打斗声,心急如焚,却又不敢擅离岗位。
“噗”
沈聿珩拼着硬挨了右侧煞星一掌,刀光如电,终于抓住一个破绽,一刀贯穿了左侧煞星的咽喉。
但同时,背后空门大开。
“大人小心!”
秦锋瞪大眼睛嘶吼道。
中间为首的煞星眼中凶光爆射,他将手中的分水刺狠狠扎向沈聿珩的后心,此时沈聿珩回刀格挡已是不及。
生死关头,他眼中厉色一闪,竟是不闪不避,身体猛地前冲,硬生生用左肩胛迎向那毒刺。
同时,他右手绣春刀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反手撩向那煞星的下腹。
“噗嗤”
分水刺狠狠扎入沈聿珩左肩胛骨下方,剧痛伴随着一股麻痹感瞬间传来。
而他的刀锋,也同时划开了那煞星的小腹。
那煞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踉跄后退。
沈聿珩闷哼一声,身形一晃,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左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那个寒玉药盒。
“药…拿到了…”
他牙关紧咬,鲜血顺着嘴角和肩头的伤口不断涌出,染红了玄色的衣袍。
仅剩的右路煞星见同伴一死一重伤,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惧意,但随即再次扑了上来。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哨声划破夜。
紧接着,库房外火光冲天,无数脚步声向着沈聿珩走了过来。
“逆贼沈聿珩!私闯内库,盗取贡品!形同谋逆!给咱家拿下!”
一个尖利阴柔的声音响起,是瑞王的心腹大太监魏忠。
厚重的库房大门被轰然撞开,火把的光芒将库房内照得亮如白昼。
魏忠带着大队盔明甲亮、刀枪出鞘的禁军,将门口浴血奋战的秦锋逼退,彻底堵死了库房的出口。
无数弓弩对准了库房内浑身浴血、手持玉盒的沈聿珩!
火光映照下,五皇子周承瑾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库房门口,俊雅的脸上带着一丝促狭却又冰冷的笑意:
“沈指挥使,好大的胆子。夜闯内库重地,盗取皇家贡品,你还有何话说?”
此刻,沈聿珩左肩胛下的分水刺还在汩汩流血,麻痹感沿着手臂蔓延,半边身子都有些发木。
手中的寒玉药盒,冰凉刺骨,却重逾千斤。
“私闯?盗取?”
沈聿珩背靠着倾倒的货架,强行挺直脊梁,染血的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意。
他的声音因伤痛而沙哑,却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库房:
“臣,奉天命,取救驾之药!敢问瑞王殿下,陛下龙体危在旦夕,急需此雪山莲蕊入药解毒,殿下既知此物在内库,为何秘而不宣,坐视君父沉疴难起?莫非……殿下根本不想陛下醒来?!”
库房内外,所有禁军和太监,甚至包括魏忠的脸色都瞬间变了。
五皇子不想陛下醒来?
周承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放肆!沈聿珩!你血口喷人!父皇乃真龙天子,自有天佑!岂容你……”
“天佑?”
沈聿珩厉声打断他,声音悲愤,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周承瑾,
“陛下所中之毒,名曰曼陀罗,乃西南巫族秘制!此毒阴狠,需以雪山莲蕊为引方可解!太医院张院判早已查明!殿下身为监国,执掌内库,手握解药药引,却秘而不宣,百般阻挠臣等救治陛下!这不是弑君谋逆,是什么?”
他每说一句,周承瑾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周围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妖言惑众!给咱家拿下他!死活不论!”
一片沉寂中,魏忠尖声嘶叫。
禁军们面面相觑,握着兵器的手有些发颤,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沈聿珩“玉面阎罗”的威名和他此刻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的指控,让他们不由心生寒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宫墙之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声浪!
众人侧耳听去,那声浪起初模糊,但迅速变得清晰、响亮,最终汇聚成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呼喊:
“清君侧!救陛下!诛妖邪!”
“彻查真相!释放太子!”
“陛下万岁!大周万年!”
声音如同滚滚雷霆,穿透厚重的宫墙,清晰地传入内库每一个人的耳中。
周承瑾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猛地转头望向宫外的方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怒!是谁?
……
西苑,静心殿。
殿外净军守卫森严,殿内烛火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垂死的气息。
一个身影避开守卫,悄然潜入。
正是太医院张院判,他身后跟着乔装成小太监的夏冰。
两人趁着魏忠被内库之事引走、守卫稍有松懈的间隙,冒险潜入。
龙榻上,皇帝周启昭双目紧闭,面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夏冰姑娘,快!”张院判声音发颤。
夏冰迅速上前,取出早已配好的药汁。
那药效虽因缺少雪山连蕊而大打折扣,但终是聊胜于无。
夏冰咬牙,撬开皇帝的牙关,小心翼翼地将药汁一点点灌入。
张院判则紧张地搭着皇帝的脉搏。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皇帝灰败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张院判猛地瞪大眼睛:“脉象…脉象有变!”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龙榻上的皇帝,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声响,眼皮竟然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陛下!陛下!”
张院判激动得老泪纵横,扑到榻前。
一直守在龙榻边的老太监福全,此刻也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凑上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道:
“陛下!老奴在!您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