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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清溪疑云

作者:满杯小麦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宋南鸢帷帽下的脸色一沉,知道今日难以善了。她正欲开口周旋,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官道另一头,烟尘微起,一队约莫二十余人的骑兵正策马而来。


    当先那人,身着银色轻甲,身姿矫健,正是纳兰宵。


    他显然也看到了前方被拦住的骡车和那群蒙面人,剑眉一蹙,扬手示意队伍加速。


    “前方何事?”


    纳兰宵勒马停在骡车旁,声音清朗,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身后的骑兵训练有素,瞬间散开,隐隐形成包围之势,目光锐利地锁定了那群蒙面人。


    独眼汉子等人一见这阵仗,尤其是纳兰宵那身明显是官家的轻甲和骑兵们肃杀的气势,顿时慌了神。


    他们不过是拿钱吓唬人的混混,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没…没事!军爷!误会!都是误会!”


    独眼汉子吓得语无伦次,手里的砍刀都拿不稳了,“我们…我们就是跟这小娘子开个玩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也顾不上钱袋干粮了,带着手下连滚爬爬地钻回树林,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纳兰宵这才看向骡车,目光落在戴着帷帽的宋南鸢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关切:


    “苏娘子?你没事吧?可曾受惊?”


    宋南鸢隔着轻纱,看着纳兰宵和他身后精锐的骑兵,轻声开口:


    “多谢纳兰公子及时援手,我们没事。”


    “举手之劳。”


    纳兰宵微微一笑,“在下奉命押送一批军需途径此地,不想竟遇此不平之事。苏娘子这是要回乡祭扫?路途遥远,匪类出没,不如与我们同行一段?也好有个照应。”


    他态度诚挚,目光坦荡。


    宋南鸢正欲婉拒,另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却带着浓浓的讥诮突然响起:


    “少将军真是好兴致,押送军需还有空管这闲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岔道上,沈聿珩一身墨色常服,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不知已在那里看了多久。


    他面色沉冷,眸光也透着凉意,先是在纳兰宵脸上滑过,最后落在宋南鸢的帷帽上,那眼神里的不悦和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纳兰宵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沈指挥使。职责所在,路遇不平,自当援手。倒是沈大人,锦衣卫公务繁忙,怎也有雅兴在此荒郊野岭‘偶遇’?”


    沈聿珩驱马缓缓上前,黑马喷着响鼻,停在骡车与纳兰宵的骑兵之间,形成无形的屏障。


    他居高临下,目光掠过纳兰宵,最终定格在骡车窗帘后隐约的身影上,语气凉薄:


    “本使行事,何须向你解释?倒是苏娘子,”他刻意咬重这个称呼,“前脚刚离了京城,后脚就引得少将军‘仗义相助’,真是好本事。只是这回乡祭拜,带着不相干的人去扰先人清净,恐怕不妥吧?”


    这夹枪带棒的话,刺得宋南鸢心头火起。


    她掀开车帘,帷帽下的目光迎向沈聿珩,声音清冷:


    “沈大人多虑了。纳兰公子古道热肠,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苏晚感激不尽。至于祭拜之事,乃苏晚姐妹私事,自有分寸,不敢劳烦二位大人费心。就此别过。”


    她说完,放下车帘,对车夫道:“老伯,我们走吧。”


    车夫战战兢兢地挥动鞭子。骡车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再次起程。


    纳兰宵看着骡车远去,又瞥了一眼脸色阴沉如水的沈聿珩,若有所思。


    他并未再坚持同行,只是对沈聿珩拱了拱手:“沈大人,军务在身,告辞。”


    随后,便带着骑兵队伍,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沈聿珩勒马在原地,望着骡车消失的方向,薄唇紧抿,眸中寒光闪烁。


    片刻后,他冷声对隐在暗处的常安吩咐:“跟上,清理掉后面所有的尾巴。”


    ......


    一路再无大的波折。


    几日后,骡车终于抵达了宋南鸢记忆中的故乡,那个依山傍水、名为“清溪”的小镇。


    景物依稀,却已物是人非。


    在镇外山脚下一处偏僻的向阳坡地,宋南鸢找到了父母的坟茔。


    小小的土包,荒草丛生,墓碑也显得简陋陈旧,刻着“先考宋公讳明川之墓先妣宋母柳氏孺人之墓不孝女南鸢静悠泣立”。


    看到墓碑的刹那,积攒了数年的悲痛、委屈、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宋南鸢扑通一声跪倒在坟前,终于摘下了帷帽,泪如雨下。


    “爹!娘!女儿不孝…女儿回来了…”她哽咽着,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土上。


    宋静悠也跪在姐姐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袖,放声痛哭。


    春荷、夏冰默默跪在后面,垂泪不止。


    姐妹俩在坟前哭了许久,将这几年的遭遇、委屈、思念,都化作了无声的泪水,浸透了坟前的黄土。


    宋南鸢颤抖着手,拔去坟头的荒草,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好,点燃香烛纸钱。


    青烟袅袅,寄托着无尽的哀思。


    祭拜完毕,宋南鸢红肿着眼睛,牵着妹妹,走进了清溪镇唯一的衙门,小小的县衙户房。


    “差爷,民女苏晚,与妹妹苏静,父母早年在贵地病故安葬。如今姐妹二人欲扶灵归葬江南祖籍,按律需开据‘财物验讫’文书,以免沿途关卡盘查。”


    宋南鸢递上那份沈聿珩给的、盖着江南某县官府大印的身份文书和路引,以及一小锭银子。


    户房的书吏是个干瘦老头,接过文书看了看,又瞥了眼那锭银子,慢条斯理地翻开厚厚的户籍册籍名录。


    他手指在发黄的书页上滑动,最终停在了一页上。


    “嗯…宋明川,柳氏…籍贯清溪…昌熙六年秋,染疫身故…嗯,对得上。”


    书吏拿起笔,蘸了墨,开始在一张空白的文书上誊写,“按规矩,亡故多年,无遗产纠纷,亲属扶灵归乡,可开‘验讫’。等着吧。”


    宋南鸢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当那张盖着鲜红县衙大印的“财物验讫”文书终于递到她手中时,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薄薄的一张纸,是证明父母身后清白的官方凭证,更是她将来追索家产的关键一步。


    她强抑激动,收好文书,正要道谢离开。那老书吏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边合上册籍一边随口嘟囔了一句:


    “唉,说起来,那宋家两口子当年走得也蹊跷。明明头两天还好好的,京中国公府的亲戚还来探望过呢,怎么忽地就染上了那要命的时疫…....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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