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声望向那些村民,眼中全是恨意。
天亮了,他跌跌撞撞走向黎明的第一道光,陆凝没能拉住他。
白皮肤,白发,浅瞳,众人所见的便是一个浑身皆白的怪物,他们纷纷惊叫着躲开,眼中除了恐惧和嫌恶,再也找不到半点往日的敬重。
日光越来越强,照在梁声身上,他的皮肤逐渐开始红肿,出现水疱,变得溃烂,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步步向阳光走去。
他痴迷得凝望着那一轮红日,浅色的瞳仁映着光亮,泪水无法自控地流出来,泪流尽了便只剩血。
最终,他倒在了奔向光明的路上。
这件事本该就这样解决了,可片刻后,最先清醒过来的老村民突然跪倒在陆凝面前,极尽恳切,“神明大人,你救了我们,请受我们大家一拜,从此大家会为你铸神像供奉香火。”
「不是吧,搞什么啊,还信神啊?」
一呼百应,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跪拜起来。
陆凝看着这些人,上一秒还在目睹他人的生死,下一秒又能事不关己地捧起一个新的神明,只觉得有些可笑。
无知是最可怕的事情。
她看向不远处已经被解救下来的双儿,叹了口气后退一步,“我不是什么神明,我只是个普通的人,和你们一样。”
宋大娘抱着阿辰,疑惑地问:“可你救活了我儿子啊。”
“他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是患了癫痫,是一种病症,只要控制住不发病,就不会昏迷。”陆凝无奈地解释道,“我就是个江湖郎中而已。”
显然,村民们满脸迷茫,无法接受救他们的只是个普通人,更无法建立起对疾病有药可医的这种观念。
这场原本惩处妖邪的祭祀仪式终于落下了帷幕,陆凝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将那具人人惧怕喊打的尸体放进了那口空着的木箱,这座村落中的事情是该告一段落了,
商人挪到陆凝身边,满脸激动,“看到箱子里没东西时我都快吓死了,你是怎么猜到尸体在神像里的?”
这件事情还要从前一日他们被村民追赶时说起。
从双儿那里得知了小静的事情后,陆凝向双儿确定了一件事,神像是在小静去世后才出现的,由此她产生了一个疯狂的猜想,神像的起源或许就是小静。为了证实这个猜想,他们趁着村民到处找他们的时候,去到了神庙,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先是商人装傻求助骗走了神使和那些徒从们,而后苏和陆凝偷偷潜入了神庙,果不其然有了新的收获。苏发现了那沉重棺椁后的密室,白天看不到神使在村中出没,想必他便是藏在密室中。
密室中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位朴素劳作的妇人,挂在墙壁正中的龛壁上,下面摆着香烛和贡品,这是被神使常年祭奠的人,可画上妇人的面庞却模糊不清,似乎是被人抚摸过很多次退了色。
整个密室之中,也就只有这幅画能算得上是线索了,调查失去了方向,陆凝只好再次将关注点落在了神像上。
她揪着头发丝,围绕着神像踱步,突然她的视线注意到什么,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在神像手腕处发现了一个花样印记。虽然被遮挡了一半,但这个花样她见过,而且就在刚才。
忽然间,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浅瞳,神使是浅瞳,这是她始终忽略的一点,亚洲人的瞳色普遍较深,排除一些混血的可能性,那浅淡到泛白的瞳色很有可能是白化病。如果是这样的话,戴面具是为了遮挡过于苍白的肤色,打伞是为了遮挡光线之下白发染黑的异常感,白日不外出并不是在躲外人,而是在躲阳光,这样解释完全说得通。
陆凝这样想着,不由得想起了在塞城义诊时那个老人所讲的故事。
如果将故事中的白毛鬼换成一个身患白化病的病人,那么这个故事便会出现这样一个版本。
寡妇砍人是因为那些人想做什么,所以拿起砍刀自保,性情大变经常发疯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欺负,进一步保护自己和儿子。
白毛鬼身上的水疱是因为白化病病人的皮肤脆弱,照射阳光导致的,其他孩子并不一样,或许是水痘之类的传染性疾病。
他们将这些怪在这个和他们不一样的孩子身上,为此不惜放火。
寡妇死了,孩子却活了下来,十多年后回来报仇。
带着这样的猜测,陆凝再次审视起面前的神像来,既然雕刻神像的人都能将手腕上的花样留下,难免不会留下其他带有象征性的东西,比如,比如……
比如,两条不一样的腿。
这样的猜测大胆而又疯狂,却又能将眼前所有发现的证据串联起来。
苏一面警惕着外面的情况,一面回过头,看到的便是陆凝不同于之前的冰山面容上洋溢着兴奋。
如果这一切都是合理的,那么最直接的证据就只能在那里了。
陆凝的目光居高临下紧盯着面前的巨大棺椁,这个无比沉重仍谁都打不开的木箱。
就这样,她的计划形成了,首先,由苏根据之前双儿的描述画了一张小静的画像,而后三个人兵分三路,大闹祭祀场,准备诈一诈这个神使。
苏正面吸引,商人混在人群中当托,而陆凝则负责释放雾气假扮神明。
对于这个村中的一系列异常情况,她在很早便有了解释,神庙附近种了许多可以致幻的植物,这也是为什么这座神庙在晚上看上去异常辉煌的原因,以及村民们是为何逐渐失控的,于是在放雾气的时候,她特意加了些解药粉末,只需让村民们稍加清醒,便能成功拆穿他的真面目。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但当陆凝站在祭台上时,她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既然神使是来复仇的,这么多年只为了控制村民们盲目信仰他显然太简单了。
如果是让他们日日祭拜一个被他们亲手害死的人呢?有了之前的经验,她的猜测更加大胆起来。那么这个棺椁中装的很可能是小静的尸体,神庙中大量的混杂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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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草药香味,除了控制村民的神智,还为了掩盖尸臭。
于是她暗中知会了苏,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那个棺椁。
可很快,她发现自己漏掉了些什么,棺椁太显眼总会被人发现的,那么会在哪里呢?
当苏的银镖插在神像上时,陆凝注意到了神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她这才恍然大悟。
想到这里,在箱中空无一物时,她毫不犹豫地拎着锤子打破了神像。
陆凝无意炫耀,只是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商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个神使,你叫他梁声,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这个,当然是因为密室中的那幅画上,有一段题词,藏头中含有一个名字,梁声。
「试试呗,错了又不会掉块肉。」
不等陆凝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村民接二连三发出惨叫倒在地上。
他们捂着肚子痛苦地满地打滚,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鼓起一道道可怕的纹路。
商人惊叫着跳起来,“是蛊毒!是西域蛊术!”
蛊这种东西,陆凝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听到过,作为一个信奉科学的现代人,她不信但好奇。
她上前查看,可诊了半天,仍旧是一头雾水。
“我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最先发作的那个村民在地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地抓着陆凝的衣摆。
尚未发作的人看到这番情形,全都惶恐地缩在一起,直到那个人浑身抽搐口吐鲜血,没了气息后,人群彻底陷入了恐慌。
无论是喂药还是施针,陆凝都做了,可这些全都是徒劳无功,她急出了一头汗,却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瞬息之间化为虚无。
那些被疼痛折磨着的村民们,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我们是不是都会变成这样,是不是都会死?”
“你不是神吗?你为什么救不了我们?”他们质问。
“……”
宋大娘挤上前,“你不是都救活了阿辰,一定也能救得了我们。”
陆凝只能先尽力安抚他们:“大家别急,我会有办法的。”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地查看每一个发病的人,可仍旧找不到病因,村民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陆凝的耳膜,他们越乱,她的心就越静不下来。
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
陆凝用力咬着嘴唇,习惯性用疼痛刺激自己冷静,努力地抽丝剥茧,理清自己的大脑。
但村民们并没有给她时间,在死亡人数超过十后,他们彻底疯了。
“你不是神,你是巫女!”他们面容扭曲冲着陆凝呐喊,不由分说地丢着手边的一切物什。
他们质问,他们高喊,仿佛他们才是至高无上足以审判一切的存在。
陆凝躲避不及,被碎石打中额头。村民紧随其后拥上来,这一次被绑上火刑架的成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