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虎的父亲还是在几日之后去世了,神使说,这是四相神的“恩赐”,赐他脱离□□苦海,获得灵魂永生。
自打王二虎记事起,娘便总是疯疯癫癫的,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她说她要回去,回家去,可是爹在这里,自己也在这里,这里难道不是家吗?他不明白。
后来有一天,娘便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所有人都说,她是跟着外乡的野男人跑了,连爹也是这样说的。
在王二虎十多年的生命和记忆中,几乎只有爹,爹是他的支柱,也是他的榜样。
神使说爹一生任劳任怨,劳苦功高,德行感天动地,神明这才降下恩赐。于是王二虎成为了四相神的信徒,成为了神使徒从,只为追随爹的脚步,脱离□□苦海,获得灵魂永生。
“四相神万岁!”
神使所经之地,必有村民礼拜。
随着四相神越来越多的赐福,也有越来越多户人家送来孩子成为王二虎这样的徒从,他们为神使做事,解决一切对四相神不利的存在。
“今日我召集诸位,是因为四相神向我下达了神谕,”神使站在一块大石上,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神圣的光晕,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有力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神明的法力都与信徒们的信仰有关,如今四相神已经感知到了大家的信仰,将会为每一个人赐福,保佑众生。”
人群中霎时爆发出欢呼声,神使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但四相神为和灾祸对抗,神灵受损,现需建神庙,立神像,以镇神灵,才能更好地护卫我们四相村。”
“神使大人尽管吩咐,我们这就为四相神建庙!”村民们热情高涨。
神使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相信大家一定会为四相神建一座最好的神庙!”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为神明建庙的狂热氛围中。神使每日都会亲自监工,只要有他在,村民们便不觉得累,不觉得疲惫辛苦,每个人都想付出更多,更多地表现,以获得神明的青睐和“赐福”。
就这样,一座烛火常燃的神庙在偏远的沙漠村落中建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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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孩在井边打着水,艰难地挑起一桶又一桶的井水,她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只有一侧用力,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但比自身重量大上许多的水桶却在以一个微妙的角度一直保持着平稳。
“小静,神使大人在发放粮食呢,你怎么不去领啊。”路过的邻居张大娘不解地问道。
那名叫小静的女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微微摇头,“不,不用了,我家没供奉什么香火钱,不能白领那些东西。”
张大娘还想说什么,一个粗犷的男声插了进来,“喂,瘸子,要不然你也去拜拜四相神吧,说不定你家今年就有财运了啊。”
说话的是村里有名的霸王,赵有名,他爹是掌握村中水粮换取的村官,谁都想尽办法地讨好,而赵有名近日也得到了神使的“赐福”,更是耀武扬威。
小静的残疾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便异于常人,父亲早逝,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但多年的辛劳也让母亲落下了大大小小的病痛,一朝病倒,家里的重担便落在了小静的身上。
她家境贫寒,却从不向人乞怜,正因如此,成为了赵有名这样的人成日里欺负的对象。
赵有名一边说话,一边捡了石子,丢向小静的右腿。
小静摔倒在地,洒了大半桶水。沙漠中淡水有限,村中唯一的一口井,只允许每户人家三日打一次水,人均一桶。条件好的人家还可以拿值钱的东西去村官那里换水,除此之外,这两桶水便是小静一家三日中所有的用水来源。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神使路过,正撞上这场躁动。
“神使大人!”注意到神使的人,立刻跪地礼拜。
一个焦急的声音冲上前,铁匠李汉跪在神使面前,“神使大人,我妻子怀孕了,可否请四相神为我儿选个生辰吉日?”
神使面带慈悲地微笑着,“后日吧,我开坛做法,请神灵为你的孩子祈福。”
“多谢神使大人!”李汉连连磕头。
紧接着,赵有名也挤到前面,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满脸谄媚,“神使大人,这是我家一年的香火钱,请四相神保佑我走大财运。”
神使接过钱袋,轻轻点头,“四相神会听到你的愿望。”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祈求,神使一一应答,面上的慈悲笑容像是假面般没有任何变动。
小静瞧了瞧,没人再注意自己之后,拎起地上的水桶,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离开,未走几步,神使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姑娘,为何步履匆匆急着离去?”
小静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来。神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一双阴沉沉的眼睛像毒蛇盯上猎物一般紧盯着自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注意到神使的瞳孔深处似乎泛着幽光。
“我,我娘还在家中等我回去煎药。”小静低声回答,因为紧张,说话慢吞吞得。
神使微微歪头,笑容开始有所变化,原本表现着慈悲的表情在这一刻生动起来,嘴角扬起得更盛,“我好像从未见过你来向四相神祈福。”
他注意过这个女子许多次,无论是祝祷,求愿,还是供奉,她从不参与,就连平日见到自己时的礼拜,她也像是丝毫没有看到一般。
周围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让小静感到不自在,但她还是抬起头,直视神使的眼睛,真诚道:“我没有什么可求的,所以不会向神明祈祷。”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神使的意料,他挑了挑眉:“无求?人皆有所求,为何你无求?难道你不想求你母亲身体康健?不想求你腿脚无恙?”
也正是因为人皆有贪欲,才会如此相信神明。
母亲身体康健,自己腿脚无恙,她当然想,她没有一刻不想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娘能健康长寿,可这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我娘说,凡事皆在己,人生来如何皆是天赐,皆有长短,但祸福相依,从不能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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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静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四周的人群顿时间宛如听到了什么笑话,连带着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嘲笑和鄙夷。
神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上前一步紧逼问道:“其他人都被四相神赐福了,你难道不羡慕吗?”
小静认真回答:“可他们也失去了很多啊。”
金钱,健□□命,信仰……总会有所交换,而这样的交换代价只会越来越大,永无止尽。
“他们嘲笑谩骂你,你也无所谓?我可以帮你。”神使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具诱惑力,仿佛能直接钻入人心,霎时间放大了四周密密麻麻的讥笑声。
小静抽了抽鼻子,周围充盈的花香味让她有些不舒服,每每见到神使,总会闻到这个味道,而后藏在内心之中那些不敢示人的阴影便会放大,头脑也变得冲动起来,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尽可能地远离这个气味。
“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她坚定地说道。
神使不再步步紧逼,而是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喃喃自语道:“你可真特别。”
他露出个欣赏似的笑容,但显然那笑容中还掺杂着难以言喻的东西。
眼看围观之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知好歹,装模作样等词汇传进小静的耳中,她低下头。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而后挑起剩下的水一瘸一拐地离开。
她能感觉到背后众多不解甚至愤怒的目光,最让她感觉到不安的,却是一道阴冷的视线。
回到家,小静的母亲在灶台前忙碌,她赶忙着急地放下水桶,“娘,您怎么又下床了,大夫不是说让您静养吗?”
妇人转身,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唉,娘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
小静母亲娘家姓梁,出身自江南,家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小作坊,勉强读过一两本书,及笄后便嫁了个教书先生,随了夫姓,郭梁氏,然而没过几年家中落了难,不得已才随着丈夫逃难至此,在这里生下一个女儿。夫妻二人都有学识,难免希望孩子日后也有所作为,即便是个女孩,也应当读书知礼,不曾想早年丈夫在沙漠中遭了沙匪,自己又落下了病痛,送女儿去学堂的念想彻底没了着落。
面对自己的女儿,郭母总是愧疚的,如花的年纪,却担负着一个家的责任,如若她不是自己的孩子,兴许会有个更好的人生呢。
小静将母亲搀扶回床上,“没事的娘,我不累。”
“你今日怎么回来得晚了些,是出什么事了吗?”郭母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异。
小静一边煎药,一边回答:“遇到了神使大人。”
郭母立刻紧张起来:“你可是去拜神了?”
“没有没有,”小静连忙摇头,“许是神使大人心善,想要帮我,但被我拒绝了。我记得娘教导我的,信神不求神,事在人为。”
郭母这才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抬手抚去小静脸颊上的灰尘。
“娘方才给你做了糖水,快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