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天空已经变成淤青般的深紫色,星星出来了,新月也升起来。
明明是夏季夜晚,但是长谷川千鹤莫名感受到一种阴森冰冷的寒意。她忽然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去,街口的路灯正好坏了一盏。看不清任何轮廓的黑暗中,让人心中升起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她立即转头加快脚步往前走。几乎是同时,身后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寂静的长巷,只能听到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和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她悄悄将手伸进包里,触碰到冰冷的手枪外壳,才稍微平静一点。
就在她快要走出黑暗,前方大路的灯火已经依稀可见,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肩膀。
“你跑这么快干嘛?”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
千鹤惊魂未定地回过头,就看见一脸疑惑的松田阵平。她这时只能庆幸自己的动作不够快,否则,枪口已经对准松田阵平了。
大概她脸上的惊恐太过明显,松田阵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让她产生了某些不好的误会。毕竟大晚上被人尾随,任谁都会觉得害怕。
“抱歉,吓到你了。”松田阵平心虚得抿了抿唇,继续解释,“我没想故意吓唬你,只是刚才看到你,想打个招呼,没想到你跑那么快?”
千鹤的声音仍带着几分迟疑:“刚才...那边只有你吗?”
她确信刚才感受到了一种阴冷粘腻的视线,绝对不是松田阵平。
东京的高楼之间夹杂无数昏暝幽暗的狭窄小巷,在璀璨的灯火映照下,这些角落像是隐藏在热闹城市中的黑色影子。
卷发青年身高腿长,站在昏暗的巷口向后看去。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流浪猫蹲坐在垃圾桶上,歪着脑袋疑惑地和他对视。
他的目光又扫过路边停着的车辆,车窗黑漆漆的,并不像有人的样子。
松田阵平神色一肃:“刚刚有人跟踪你?”
千鹤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说着,她突然眯起眼,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你怎么在这里?你们警校很闲吗?”
松田阵平慢条斯理地说:“警校也有假期啊。我们在前面聚餐,我出来买点东西。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庆祝吧。上次之后,好久没见过了吧。”说着,直接拉着人就往前面走。
“你!”长谷川千鹤不相信松田阵平看不出来她完全不想提这件事,还特意提起来,绝对是故意的!
她深吸一口气,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这么说起来,总感觉自己的脸皮似乎越来越厚了,只是这种程度而已,根本不会让她尴尬啦!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她也完全忘记了刚才令人心里发毛的感觉。
“庆祝什么?”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自己可以走,你别拽我啊!”
松田阵平懒洋洋的声音混着长谷川千鹤时不时的抱怨,飘散在炎热的空气中。
直到坐到烤肉店,千鹤终于知道他们今晚在庆祝什么。庆祝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提前被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班录用,等十月毕业,他们两个就会直接入职。
之前见过的伊达航、诸伏景光还有降谷零也在。他们真心实意地为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感到高兴。
根本没人知道长谷川千鹤被这个消息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顺手拿起啤酒就想猛灌两口,琢磨着先压压惊。
可她刚抬起手,萩原研二忽然靠了过来,直接把她的啤酒杯抽走。
长谷川千鹤:?
她疑惑地转头,只见黑发青年自然地把啤酒移到一旁。杯中绵密的气泡不断从杯底涌上来,升到杯口又轻轻破灭。
萩原研二对上她不解的样子,顿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小千鹤还没吃晚饭吧?还是先吃点东西,空腹喝酒容易醉哦。”
千鹤没有反驳,低头开始吃对方烤的牛肉。她确实长时间没有进食,之前神经紧绷,一直不觉得饿,现在放松下来也觉得胃部开始烧灼。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饲养员看着自己饲养的小动物正吃得香。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来,语气也沉了下来:“你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长谷川千鹤脸色比之前见还要苍白,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伸过来的手腕骨突出,清瘦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刚才巷子里光线昏暗,松田阵平还没注意到,现在被萩原研二这么一说,他也看到了她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
“这么重的黑眼圈,没有一周熬不出来吧?”
千鹤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最近实验室有点忙。常盘教授推荐我去合作的研究室进行短期交流研究,所以要赶在那之前把学校的课题做完。”
现在这种关心,老实说让长谷川千鹤心情复杂。
她要怎么回答?交流研究是真的,赶课题也是真的,只不过还有一份无法提起的工作,这些累积叠加,才是让她不得不熬夜的真正原因。
不能让他们继续问下去,所以长谷川千鹤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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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地转移话题:“等等,不是在说你们的事情吗?”
“□□处理班,很厉害吧!”松田阵平那双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枭青色眼睛,此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唇角甚至带着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松田会选这个我能理解,但是研二,你怎么也...”隔了好几秒,千鹤沙哑地问。
萩原研二似乎预料到她会问起,所以没什么犹豫的,耸了下肩笑说着:“没办法啊,要是让小阵平一个人去,万一三天就被退回来怎么办?我可得去看着他一点。”
长谷川千鹤对于警视厅的各种部门了解并不多。除了交通部和刑事部,对警备部,只知道这个部门主要负责反恐和维护公共安全。
不过光是爆炸两个字,就能想象出各种危险的场面,可他们两个说起来却那么轻松,仿佛只是在聊一份普通的令人期待的工作。
“你之前不是说交通机动队很帅吗?可以骑机车,就像千速姐那样。”千鹤语气有些无力,虽然知道已经成为定局,还是忍不住问。
萩原研二一下子听出她话里的担忧 ,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啊啦,小千鹤放心好了,我会看好小阵平不让他乱来的!”
“她担心的是你吧?”松田阵平半阖着眼,“啧,有萩原这个家伙在旁边,想出事都很难吧。”
萩原研二认真地看向千鹤,语气温和却坚定:“放心吧,我们可是经过最严格的训练,不会乱来哦。”
松田阵平跟着严肃起来:“危险是必然的,总是有人要去做。”
千鹤想说很多,但是看到他们两个热烈讨论未来的样子,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像洋流和季风将他们从神奈川吹到东京,她想起年少时他们曾经谈论过的那些明亮梦想,是不是终于快要实现。
“班长应该也差不多定下来了吧?就是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个警署,希望别太远了,以后一起出来聚餐也方便。”
伊达航伸出手臂,一把搂住萩原研二的肩膀:“这个嘛!不管我去了哪个警署,都不会忘记你们的!”
已经确定好未来方向的诸伏景光笑着说:“就算在不同部门,我们也还是同事,一定要常常联系啊!”
“那是当然啦!”松田阵平回答得理所当然。
正在吃烤肉的降谷零放下筷子,认真地点头:“一定。”
炭火的轻烟在空气中缓缓升起,夏日尽头的风带着自由的气息,他们今后的人生会成为飞鸟,掠过不可跨越的天际,探寻广袤无垠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