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诺尤什里走出房间，把还剩一半的牛奶递给安娜，说：“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嗯。”安雅端着杯子离开了。
列夫压低声音，“大人，他已经在书房里了，比我们想得好对付很多，而且他本人被我们抓住后，也不反抗。”
“呵，真有意思。”亚诺尤什里问，“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列夫点点头。
“我亲自去见他，你继续去外面探查吧。”亚诺尤什里正了正眼镜。
来到书房。
昏暗的烛光照在一个憔悴、瘦弱的年轻人身上，他被绳子捆绑住了双手。其实绳子很容易就能解开，但他本人并不想，比起一间一间房间来找亚诺尤什里，他觉得直接被抓了，见到对方会更快一些。
亚诺尤什里给他拖过来一张木凳子，“坐吧。”
他愣了愣，还是选择坐下了。而亚诺尤什里在办公桌对面坐着。
他开口说：“我叫霍克，来自西斯科伯爵的领地。”
亚诺尤什里点点头，继续看着他。
“您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霍克问。
“有，但是你先问我吧。”
霍克咽了一口唾沫，身体依旧紧绷，“我也许不该多管闲事，就当我突然摔坏了脑子，良心发现了吧。您知道西斯科伯爵在用人类做实验的事情吗？”
“用人做实验？据我所知，西斯科伯爵为各大贵族提供的魔化生物，都是动物。”亚诺尤什里眉头紧锁，“你见到过了？”
“对。”霍克顿了顿，“我原是西斯科伯爵实验基地里的工人，某日见到过您来访，知道您是执行官。”
亚诺尤什里交叠起修长的手指，神情严肃：“我确实去过西斯科伯爵的实验基地，但我从未在里面见过用人类做实验的项目。”
霍克不知何时把绳子解开了，他把手伸进喉咙，拿出一片软胶，咳了几声，声音立刻恢复成了亚诺尤什里熟悉的样子。他轻笑道，“大人，您打算装到什么时候，您可能没有见过西斯科伯爵的新实验品，但那些违背生物自然生长规律的实验，您就能接受吗？”
“哦？原来是你啊，莱恩霍克。”见到是老熟人，亚诺尤什里撕去伪装的假面，露出阴测测的表情，“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声音也变了。”
“大人，亏心事做多了，会招报应的。”
“你觉得人类的力量，对抗恶魔很简单吗？你我理念不同，我们早就该分道扬镳了。”
霍克不想听这些大道理，“西斯科的事情你到底管不管？”
“当然要管，我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保护我们国家的民众吗？不过我得先保护我的家人，你靠近我家夫人，又是为了什么呢？”亚诺尤什里的眼神在烛火中晦暗不明。
霍克捂着脸，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但依亚诺尤什里这极端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信的，“哎，这才到哪，只是在阳台上说了几句话而已，你没必要敏感到这种程度吧？不过真的看不出来，你居然会关心家人，我以为你会将十恶不赦的败类人设，贯彻到底。”
亚诺尤什里摘下眼镜重重摔在桌子上，“人类主动利用恶魔魔化动物，这一项实验还是你提出来的吧？怎么用在人身上你就受不了了？还是说，终于要影响到你自己了。”
“人和动物不一样。”霍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在蜡烛上点燃，“大人，您不吃动物吗？虽然听说护印师吃得清淡，好像也不是只吃素吧？”
亚诺尤什里隔着桌子，抢过他手上的烟，在烟灰缸上掐灭了，“我还吃人，权贵、金钱。”
霍克瞳孔微缩，“您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最近有祭祀典礼需要您参加？”
“我会把西斯科处理掉，只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
亚诺尤什里没有理他，自顾自对他提问，“这一定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西斯科伯爵不会允许你把试验品带出基地。”
“额……对，我们是一起的，在公爵夫人女儿的生日会上，我们借西斯科伯爵的名义入场了。”
“你们有几个人？”
霍克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紧张地从凳子上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实验室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也有？”
霍克冲到书房门口，门被设置了封印术，他打不开，“你别告诉我，你和西斯科是一伙的，他的实验是你同意的？”
“他只是一颗旗子。”亚诺尤什里从椅子上起来，慢慢靠近霍克，“你知道了多少东西？又把多少事情告诉了别人？”
霍克靠在门上，慌张地摇头，“我不会告诉你……没想到你会对那些试验感兴趣。”
亚诺尤什里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他瞬间全身无力，倒在地上了。
“我不感兴趣，我也不同意西斯科伯爵的做法。”亚诺尤什里蹲下来，看着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西斯科伯爵的呢？”
霍克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这都是徒劳，他的感觉越来越微弱了，“你这是在干嘛？你觉得我会回答你吗？”
“哈哈哈哈！”
亚诺尤什里喉咙间溢出张狂的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回答这些问题我才能知道答案了？你听进去就好了。”
霍克已经无力气说话了，只能看到血液流到他面前，他甚至没觉得很疼。
亚诺尤什里把他的遗体翻过来，抠出他的眼球，使用法术仔细品味他临死前的记忆与痛苦。
处理完毕，亚诺尤什里露出满意的笑，不仅仅是自己的内心得到满足，他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处理掉一批异己者。
亚诺尤什里把霍克移动到书房空地上，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霍克遗体下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法阵，一缕缕烟气从他嘴、鼻子、眼眶、耳朵里浮出，凝聚在亚诺尤什里手上，形成一颗白色的珠子。
这是霍克的灵魂，用灵魂修补人的心，是治疗羽稚的病痛的方法之一，目前亚诺尤什里也只知道这一个方法。
提取完灵魂，遗体燃起蓝色的火焰，连一丝灰烬和血迹都没有留下。不过空气中残留的血气还未散去，亚诺尤什里只能把门窗都打开通风。
清洗过手后，亚诺尤什里离开书房，来到羽稚的房间。羽稚睡得很熟，在明天早上被叫醒之前她会一直如此。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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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亚诺尤什里把灵魂给羽稚吸收，门外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伊万把羽稚房间半掩着的房门推开，果然看到了亚诺尤什里。他气冲冲来到亚诺尤什里面前，对他大喊：“你又杀人了？刚刚那个人，你把他杀了？”
“伊万。”亚诺尤什里脸上无一丝波澜，他已经面对过多次这样的场景了，“他是我的敌人，我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我们。”
“怎么又是这个理由？”伊万崩溃得抓自己的头发，突然看到他指尖捏着一颗白色的珠子，伊万一把抢过那颗珠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要用人的灵魂干什么？”
说着，伊万就要动用法术把灵魂释放，亚诺尤什里抓着他的手，语气平淡，“没有这个灵魂，羽稚会在我离开的某天突然死去。”
伊万瞪大眼睛，狠狠甩开亚诺尤什里，大声吼道：“所以你要为了她，不断去杀人吗？”
“官场上，我要杀的人有很多，值得我杀的人，也很多，就算不是为了她。不过她死了，就确实不需要这种东西了。”亚诺尤什里把腰间的匕首递给伊万，“如果你还是这么认为，你动手杀了羽稚吧，我不阻止你。杀了她，再杀了我。”
亚诺尤什里说这话时，平静得如同冬天里的结冰的湖面，或许对他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他可以瞬间卸下身上的全部责任。
伊万握着匕首，眼神止不住地晃动，他根本就做不到这样的事。
“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了，伊万把珠子塞到亚诺尤什里手上，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扶着额头。
“你救她吧。”
亚诺尤什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伊万会选择把灵魂还给自己，同为护印师的他们，最是清楚灵魂是什么东西了。
亚诺尤什里把羽稚扶起来，让灵魂慢慢融入羽稚的身体，对伊万说：“我会尽快找到更好的方法。”
“嗯。”伊万应了一声，发觉自己居然对亚诺尤什里的做法有些接受了。
好一会，亚诺尤什里把羽稚放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回去吧。”亚诺尤什里对伊万说。
“嗯。”
伊万看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之前的厌恶了，而是另外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们一同出了房间门，在伊万到房间门口时，他叫住了亚诺尤什里，“哥，你会后悔杀了艾琳娜吗？
亚诺尤什里回答，“不后悔，如果为了艾琳娜永远留在佛多尔和王城，我已经与死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伊万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谎言，其实伊万自己也很明白，亚诺尤什里不会对自己说谎。
“哥。”伊万似打破了内心的膈应，但还是有些扭捏地扯着自己的衣服，“你的理想还是与以前一样，对吗？”
亚诺尤什里点点头，“是，我会继续封印世间的恶魔，在对人类伤害的最低的程度下用尽一切方法。我没有能力让所有人都不受伤。”
见伊万愣愣地不说话，亚诺尤什里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休息吧伊万，明天去王宫的时间要比你平时起床的时间早。”
“好，我知道了。”伊万转身进入房间，靠在门后深呼吸一口气。
好像有什么事情想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