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股大力从他的后衣领传来，他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双脚在空中无助地乱蹬。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聂宣下意识地求饶，却在对上沈惊墨那双黑沉沉、毫无温度的眼眸时，被吓得一下禁了声。
他像一只犯了错被主人提着后颈肉的大狗狗，瞬间缩起脖子，怂着耳朵，连尾巴都夹紧了，一个屁都不敢再放。
沈惊墨把他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到几米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解决掉碍眼的人，沈惊墨心里舒服多了。
然后，他看都没再看聂宣一眼，转身朝姜晏走去，在姜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起了他的手。
掌心相触的瞬间，姜晏微微一怔。
“走，我们回去。”沈惊墨的语气恢复了平淡，拉着他朝别墅走去。
不远处的周灼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了一眼沈惊墨牵着姜晏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总感觉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
周灼野歪了歪头想了一下。
沈惊墨好像是有轻微洁癖，从来不允许别人靠太近，连别人摸一下他的衣角都会下意识皱眉，什么时候改习惯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旁还在发懵的方揽星，几乎是下意识地，也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方揽星的手。
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哪里不对。
“走了，发什么呆。”
“啊？哦……”方揽星被他拉着，乖乖地跟在沈惊墨和姜晏身后。
一踏入别墅，温暖的灯光与扑面而来的安逸气息，瞬间将门外的血腥与寒意隔绝。
沈惊墨还拉着姜晏的手，掌心相贴的地方，他微凉的体温正一丝丝传递过来，奇异地安抚着姜晏那颗因方才的杀戮而狂跳的心。
沈惊墨松开手。
空气安静了片刻，沈惊墨看着姜晏平静的侧脸，终是没忍住：“刚才……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
他问得直接，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仿佛很在意姜晏的答案。
姜晏一愣，转头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冷酷与杀意。
姜晏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他迎上沈惊墨的视线，目光清澈而坚定：“墨哥，你做的没错。我不觉得你残忍。”
他顿了顿，像是怕沈惊墨不信，又补充道：“我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以后，我们每个人的手上，都会沾满鲜血，我又凭什么站在道德高地上觉得你不对呢？”
沈惊墨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找出一丝一毫的敷衍或安慰，但他只看到了坦然与笃定，那是发自内心的回答。
盘踞在心头的那点烦躁与不安，就这么被姜晏几句话轻易地抚平了。
沈惊墨紧绷的下颌线微微一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被王守业的事情一岔，姜晏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瓜没吃完。
他正想倒头就睡，却见沈惊墨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了角落里的方揽星身上。
“方揽星，你的嘴，”沈惊墨言简意赅地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晏给忘了，但沈惊墨却是答应了什么就一定会尽量落实。
本来已经成功隐身，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的方揽星，被这精准的点名吓得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神躲闪。
“噗！”正端着水杯喝水的周灼野一口水喷了出来。
对于这事，方揽星本来就心虚，被沈惊墨这么一问，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像被踩到了尾巴，瞬间炸毛：“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磕的！”
“磕的？”沈惊墨闲闲地倚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跟什么磕的？嗑成这样？”
他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让方揽星彻底绷不住了。
方揽星羞愤交加，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伸出颤抖的手指，猛地指向一旁还在擦水的周灼野：“你们问他啊！就知道逮着我一个老实人欺负！”
沈惊墨和姜晏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周灼野。
“嗯？”周灼野一脸懵逼，手里的纸巾都忘了扔。
他看看方揽星像是被什么东西磨破皮的的嘴角，又看看沈惊墨和姜晏投来的审视目光，连忙摆手，“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
他这一否认，彻底点燃了方揽星的炸药桶。
“你不知道？”方揽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灼野的手指都在哆嗦，“就是你干的好事，你现在给我装失忆？”
“我……我干的？”周灼野彻底惊了，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努力回忆，可脑子里除了一片混沌的噩梦，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看着方揽星那气呼呼又带着点委屈的样子，结结巴巴地反问，“我……我对你做什么了？”
姜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方揽星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周灼野，压低声音：“老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不知道，我没有！”周灼野百口莫辩。
“你就有！”方揽星听他还在嘴硬，气得眼圈都红了。
吼了一句“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混蛋！”，便猛地转身，甩门冲了出去。
“方揽星！你把话说清楚！”周灼野也急了，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方揽星这反应，事情绝对不小。
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追了出去。
客厅里，姜晏和沈惊墨面面相觑。
沈惊墨看着紧闭的大门，高深莫测地道：“看来是方揽星被欺负了。”
“这……”姜晏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欺负能把嘴给弄肿了？”
沈惊墨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片刻后，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合理的推断：
“可能是周灼野觉醒超能的时候意识不清，做了噩梦，以为在跟人搏斗，结果一拳打在了方揽星的嘴巴上。”
姜晏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猛地想起沈惊墨之前觉醒昏迷时，也是意识混乱，把自己当成什么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前女友，死死抱着念叨了一晚上。
这么一想，周灼野做噩梦误伤队友，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道理！”姜晏恍然大悟，用力点了点头，“肯定是这样了！可怜的小星星，睡个觉都能殃及池鱼。”
“好了，既然知道答案了，就去睡觉。”沈惊墨看他那一脸终于把瓜吃到嘴里的表情，摇了摇头。
“那……不管他们俩吗？”姜晏还有点不放心。
“他们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沈惊墨的语气不容置喙，“等他们闹够了，自然会回来。我们先睡。”
“哦……”姜晏应了一声，今天又是治愈又是打架，他的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一放松下来，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
沈惊墨看着他几乎秒睡的安详睡颜，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他关掉大灯，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超能力者视力得到强化，能看见姜晏熟睡的脸。
沈惊墨在黑暗中静静看了片刻，也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