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抬起来的瞬间，夕阳最后的余晖仿佛找到了归宿，尽数倾泻在他的脸上。
勾勒出一种近乎凌厉的漂亮。
皮肤是冷调的白，大概因为蹲了太久，脸颊和鼻尖泛着点可怜的红。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眼睛，方才还沉寂如死水。
此刻见到沈惊墨，像是黑夜里突然被点亮的手机屏幕，biu地一下，光芒四射，亮得惊人。
沈惊墨愣了愣，微微眯了眯眼。
他认出来了，这是他那个在班里毫无存在感，永远坐在角落里，安静得像个背景板的同班同学。
姜晏。
他倒是不知道，这位闷葫芦同学还有两副面孔。
前一秒还是被全世界抛弃的阴郁小狗，下一秒就跟在沙漠里看见绿洲似的，眼睛里闪烁着“找到组织了”的狂喜。
“沈惊墨！”
姜晏的声音带着一丝刚骂完人还没缓过来的沙哑，但热情却丝毫不减。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露出了一个灿烂得有些晃眼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摇手，主动跟三人打招呼。
“你们好啊！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
这变脸速度，堪比川剧绝活。
方揽星和周灼野都看懵了。
“我靠，”方揽星凑到沈惊墨耳边，用气音说，“这哥们儿情绪转换也太丝滑了吧？刚刚还一副‘全世界都欠我八百万’的死样子，现在就跟看见亲爹似的。”
“沈惊墨，你俩认识啊？”
周灼野也皱着眉，他记得这人好像是隔壁班的，跟沈惊墨一个班。
平时在走廊里碰到，总是低着头，没想到真人长这么……扎眼。
“他跟惊墨是一个班的。”周灼野对方揽星说。
方揽星这个天生的E人社交悍匪，已经自来熟地凑了上去。
“嘿，兄弟，我叫方揽星，这是周灼野。你俩一个班的呀？经常听沈惊墨提起……”
“呃，好像也没提过。”
与方揽星的热情不同，姜晏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方揽星，周灼野……姜晏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凝滞。
他看着眼前热情的方揽星，心情复杂得像一团打结的毛线。
书里，末世降临后没多久，眼前这个笑得像太阳一样的少年，因为没有觉醒超能，在一次大型丧尸潮中，为了掩护同伴，被陆尘舟所波及，意外惨死，最后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
而这个看起来冷淡寡言的周灼野，虽然觉醒了强大的火系超能，却为了从尸潮中抢回方揽星残破的身体，生生耗尽了所有超能，被利爪撕裂，最后也死在了那场混乱里。
从那以后，沈惊墨就彻底变了。
那个不可一世，骨子里还带着一丝少年意气的沈家小少爷。
一夜之间变成了杀伐果断、冷血狠戾的让所有基地都闻风丧胆的黑暗系大佬。
他和陆尘舟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不死不休。
陆尘舟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就死在了沈惊墨的手里。
姜晏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一脸酷哥表情，但眼神始终没离开方揽星的周灼野，最后目光投向了那个单手插兜，神情淡漠的沈惊墨。
如果方揽星不死。
周灼野或许也能好好活着。
而重情重义的沈惊墨……大概也不会变成后来那个孤身与全世界为敌的大魔头吧。
一时间，姜晏的心情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调料瓶。
“喂喂，兄弟，你盯着我看什么？被我的帅气迷住了？”
方揽星在姜晏眼前挥了挥手，把他从复杂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姜晏看着眼前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的少年，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儿。
眼前的少年那样的鲜活，姜晏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会像书里写的那样早早结束了生命。
“发什么呆呢？”
方揽星觉得姜晏特别合他眼缘。
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哥俩好地把他往别墅里拖。
“走走走，别在门口站着了，怪热的。沈惊墨，开门啊！”
沈惊墨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这个别墅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住，他不喜欢陌生人踏入自己的领地。
尤其是这个刚刚还在对他心爱的福禄兰下毒手的家伙。
“方揽星，”沈惊墨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悦，“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这逐客令的意思，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哎呀，别这么冷漠嘛！”
方揽-太阳-星可不吃他这套。
“多个朋友多条路，你看你，天天板着个脸，都快板成标准模板了！同学一场，让人家进去喝口水怎么了？”
姜晏立刻顺着方揽星这根杆子爬。
摆出一副“我超乖巧无害”的表情，跟在方揽星身后，用眼神发射“求收留”的光波。
他今天要是进不去这个门，那可真就要流落街头了。
这门儿他必须进。
沈惊墨拦住他，散漫地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我这里不是难民收容所。”
横在面前的手臂，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姜晏低下头，语调小声说：“没、没关系的，我……我就是路过……”
他这副样子，配上那张漂亮又委屈的脸，杀伤力极大。
沈惊墨看得一愣。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确定合理吗？
方揽-社牛之魂-正义使者-星同学的保护欲瞬间爆棚。
他瞪了沈惊墨一眼，拉着姜晏的力道更大了：“别理他，他就这张臭脸！走，哥带你进去！”
姜晏顶着沈惊墨黑沉沉，压力十足的眼神，死皮赖脸地跟着方揽星溜进了别墅。
路过沈惊墨身边时，还飞快地抬眼，给了他一个“你看吧不是我要进来的”的无辜眼神。
周灼野叹了口气，走过去开了门，算是给了个台阶。
他对姜晏点了点头，打了招呼，然后从玄关的冰箱里拿了瓶冰水递过去：“我看你很口渴的样子，喝吧。”
“谢谢！”姜晏是真渴了，刚才跟姜家人对线输出太耗费口水，他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就灌下去了大半瓶。
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沈惊墨散漫地陷进客厅那张巨大的真皮沙发里，长腿交叠，像一只慵懒而矜贵的豹子。
进门之后他就打开手机戴上耳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