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她未至前的那些时光》
大寒，冰天雪地。
飞奔的马儿踏过青石板，急促的马蹄声让人牙酸。
忙着置办年货的人们抽空回头看热闹，却只看到如流星一般的一人一马，急速驶过。
马儿急切，人也惶恐。
“吁——”
马儿得到指令急停，庞大的身躯险些倒下，其上的人却顾不得马儿了，身形略顿、影子晃了晃，就掠到了门前。
门前原本悠闲踱步的麻雀被惊飞，带离门上的半盏封条。
封条被寒风裹挟身不由己，晃晃悠悠的飘起，最终落到他手上。
他低头，目光触及“姚氏”二字，瞳孔微颤。
姚家，三代为官，为民请命之举不计其数，可堪当朝半顶青天。
如今，这家的命运却如同这半残封条，支离破碎。
他感到一丝窒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吐出一口气后，开口的声音沙哑：“系统，滚出来。”
{在。}
“你让我送给太子的那封信，到底是什么？”
{任务已完成，宿主无需……}
“到底是什么？！”
系统忽然噤了声。
他也不再纠缠，反身上马，直奔东宫。
参与者有限，一端是系统一端是太子，总有一个能给他答案。
东宫一路畅通无阻，推开内殿的门，云奥正姿态慵懒的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姚家满门抄斩的谕旨。
——“没有前几日，姚家死刑名单看着顺眼啊~”
大周朝早有祖制，本着严谨治国的原则，死刑名单必须由圣上亲自勾选。但时过境迁，等到了这一代的皇帝，这样的小事早由他这个太子代劳了。
他勾选过许多人名，对此事轻车熟路早已不甚在意，如今却对当时的那份姚家名单，甚是回味。
宿敌的死去，总是令人舒爽难忘的。
更何况，将姚家人按在那张名单上，可废了他不少功夫。
品尝付出辛勤汗水得来的成果，也总是令人难忘的。
“呦，大功臣回来了？”他懒散的一甩谕旨，笑容和煦，“辛苦啊，赐座。”
——“宁王府的情报网，名不虚传啊。这次多亏了齐豫传回来的‘罪证’，不然姚家世代清流，这个硬骨头还真是不好啃。”
罪证……那封信？
他笑起来，觉得荒唐至极，那封信他检查过了，明明只是一封诉衷肠的情书……
怎么就变成莫须有的‘罪证’了呢？
他又怎么就变成了运送‘罪证’的刽子手呢？
他的眼睛到底为什么所蒙蔽了呢？
蒙蔽……障眼法……
阴招都用到他身上了，真是好样的，系统。
{系统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然宿主私拆信件看到真东西，任务不就又告吹了吗？我们都不信任对方，扯平了。}
他冷笑一声，抬头看向太子道：“殿下为何针对姚家？”
云奥一愣，好心情让他多了几分耐心，真的开口解释起来，“因为孤讨厌清高之人，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姚家算是个什么东西，仗着世代清流，居然想在党争中保持绝对中立？孤做的一点小事就不停的上奏弹劾，不忠于孤的，都该死！”
小事？
贪墨赈粮是小事？
任人唯亲是小事？
纵下奸.淫是小事？
退一万步讲，抛开太子的混蛋事不谈，姚家世代忠良，于江山社稷有大用，身为储君，又岂能只顾自己利益而不顾大局？
齐豫看着眼前癫狂的人，那个无数次的疑问又缠绕上来——系统到底为何让他辅佐这样一个混蛋？
{因为这是小说世界，他是男主，你只是配角，你别选择。}
小说？
主角？
配角？
初来这个世界时，他只觉得锦衣玉食是假的，位高权重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所以他如入梦境，消极抵抗之余，也真的从心底对这个世界不以为意。
直到他被委任救灾，看到流离失所、看到骨肉分离、看到易子分食，居然莫名其妙的感受到——感受到这个世界是真的。
苦难，戳破他心底的一切幻想，为这个世界切切实实的上了颜色。
所以走完这一遭，眼下他再听到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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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无比荒唐。
饱受折磨的他也好，受尽苦楚的他们也罢，都只是为了给这样的主角作陪？
可笑、可悲、可叹。
万般心绪涌上心头，他俯下身蜷缩起来，五脏六腑升上苦涩，带来异样的苦痛。
若是他没有放松警惕，觉得任务简单就轻易答应、如果他彻底拒绝这次任务，是不是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都怪他。
都怪他轻信了系统，都怪他不坚定接受了任务，都怪他……
急火攻心，他猛然呕出一口血。
连夜的惊惧悔恨、整日的奔走赶路加上时不时的系统惩罚造成的内伤，层层叠叠的暗色压上来，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肃杀漫长。
他坐在床上，整个人已然形销骨立。
房中弥漫着药香，他病了一整个年关，病气久久不散。
他看了一眼床边的药，抬手倒掉。
心病难医，凡药无用。
{宿主，请接收新任务。}
他冷笑一声，“我拒绝。”
{……}
系统惩罚的都倦了，他的态度却依旧没有松动分毫，这么多年，他唯一接受的任务，只有不久前的送信任务。
还是因为系统的哄骗。
但哄骗之事可一不可再二，毕竟它绑定的宿主，是个相当谨慎聪明的人。
{宿主，你难道想永远留在这里吗？你不是很讨厌这个时代吗？}
他不语，不予回应。
系统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口气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宿主啊，你说你挣扎的是什么呢？都沦落到了这般田地，你独善其身就好了呀，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房间内寂静无声，它的疑问没有回应。
对面的人，已然软硬不吃。
{好好好，宿主，就算你不受我的挟制，迟早也会妥协的！你知道，这个时代可是会吃人的！}
{你想不想看看，反抗主角的配角……到底有什么下场？}
他终于有了反应，“什么？”
{这里来了一个你的同类啊，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