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霍沉舟说要送苏子峤去公司。
但却按照苏子峤提供的地址到了红旗4s店,“你要买车?”
“正好最近看上了一辆,感觉还挺喜欢的,所以就敲定今天提车了。”
“对了,你以后不用去接我了,我会自己回家的。”苏子峤说完下车。
既然已经决定要让自己的心认清现实,那么他们之间或许更应该保持相应距离。
霍沉舟在听苏子峤说了这些话之后,有过几分钟的沉默,等到自己把思绪拉回来之后,才发动汽车离开。
一直到公司,纪为谦都发现霍沉舟今天的低气压好像要刀人,把今天的工作安排简报备之后,就赶紧溜了。
可他刚转过身去,霍沉舟却说:“今天的行程空缺怎么这么大,可以再安排一些行程。”
纪为谦转过头来,“这个时间点,霍总不是要接苏小姐回家吃饭吗?”
话刚说出口,就对上霍沉舟那双凌厉的眼睛,他赶紧填补,“正好有两个国外会议,我现在就去安排。”
走出霍沉舟的办公室后,他深深松了一口气。
只是好端端的霍沉舟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意思是不用再接苏子峤回家吃饭了?
这边,苏子峤刚提上新车去文物局,刚下车锁上车门,一转身便对上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他剪裁考究的深灰色三件套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袖扣上的家徽若隐若现。
“苏小姐。”男人的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家父想见您一面。”
她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跟着坐进了那辆黑色慕尚,车内弥漫着雪松木香氛的气息,真皮座椅冰凉地贴着她的手臂。
整个行程中,两人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只有车载时钟的滴答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当车辆缓缓驶入一扇雕花铁门时,苏子峤不由坐直了身子,眼前的庄园虽不及霍家气派,但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深厚的底蕴。
修剪成几何形状的灌木,喷泉池中游弋的锦鲤,还有那栋带着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白色主楼。
“苏小姐,请。”中年男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她跟着穿过玫瑰园,脚下鹅卵石小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远处的人工湖边,一位白发老者正专注地盯着浮漂。
听到脚步声,老人握着紫檀鱼竿的手突然一颤。
“爸,人带来了。”
老者缓缓转身的瞬间,苏子峤看清了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它们像老树的年轮,记录着数十载春秋。
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对上她视线的刹那,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厉爷爷好。”苏子峤主动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在外国文物巡览会上,听到厉少北说他爷爷想见她,她就知道迟早厉家的人都会来找她。
厉老爷子手中的鱼竿“啪”地掉在地上。他颤抖着站起身,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你……你和沈小春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外婆。”
“外婆?”厉老爷子喃喃重复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现在在哪?身体还好吗?”
苏子峤感觉到老人掌心的温度,那触感让她想起外婆临终前干枯的手指,她垂下眼睫:“半个月前……外婆就已经走了。”
湖面突然掀起一阵风,吹散了厉老爷子眼中的水光,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声音支离破碎:“怎……怎么会?”
他面露痛苦,“怪我,怪我知道的太晚了。”
要是他能早看到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或许他还能再见沈小春一面。
“外婆说,她这辈子一直在等一个人,虽然直到被迫嫁人,她都没能等到那个人的出现,但她说这辈子能遇到那个人,此生无憾了。”
苏子峤说到这儿,有些哽咽了。
小时候,她就常常听母亲跟外婆念叨,为什么要放着白城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南梧那个小镇上住。
虽然她也不明白,但是她知道外婆很喜欢清溪镇,而她也喜欢。
直到稍微长大一些,她发现外婆总喜欢盯着门口,每天都会去镇口走上一圈,后来她才听外婆说起过,她年轻时有个很喜欢的人。
后来出了一点事,那个男人走了,但他向外婆承诺,等他回来,一定会去家里提亲。
只可惜,她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却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
而镇里的街坊邻居开始胡编乱造,把外婆的名声都搞差了,外婆的父母承受不住,强迫外婆嫁人,外婆不同意,可他们就差给外婆下跪了。
外婆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被迫嫁人了。
而她也是在给外婆收拾行李来京城的时候,才看到外婆收藏在日记本里那张模糊的照片。
她根据日记本上的描述,才知道厉老爷子是外婆等了很多年的初恋。
这么多年外婆的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厉老爷子,所以她才想让外婆在闭眼之前,让她见到厉老爷子,只可惜总是差了那么一步。
“原本,我也没有打算想要见您,但是在送外婆回南梧的时候,我发现了外婆藏在铁盒里的信。”
她认为让外婆既然已经走了,那么这些事就应该随着外婆而去。
她本以为那些信,外婆写给厉老爷子的,可是打开信看了一眼,她才知道,是厉老爷子写给外婆的。
后来,厉老爷子其实回去找过外婆,但是那个时候外婆已经嫁人了。
所以,她在想,有些事或许是她想的太简单,想的太片面了。
她把外婆留着的那些信和日记本都转交给了厉老爷子,“我想,外婆应该是没有遗憾了。”
虽然临死都没能再见到那个深爱之人,但至少现在他们彼此都已经知道了彼此心里一直都念着对方。
她向厉老爷子礼貌表示了一下后,便转身离开了。
在她转身离开的刹那,厉老爷子颤抖的手无意间翻到了日记的最后一页。
那最后一句话,笔锋变得无力,可见对方在写这句话的时候,承受了多么大压力。
“阿厉,这次我可能……等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