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天气像被拧开了高温阀门,整个城市闷热的像一座巨大的蔬菜大棚。
教室里已贴上了暑假的临时封条,课桌收拾得干干净净,椅子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教室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有谁在上面趴过无数个昏昏欲睡的午后。
顾知秋背着包走去老吴的办公室,沿路是此起彼伏的喧闹声,是夏日长假前特有的热烈和沸腾。学生们兴奋的讨论着暑假的安排,树梢的蝉鸣热烈又执着……
“报告”
“进来吧,”老吴抬头看到是她,“过来看看这个”
他桌上堆着各种资料、试卷,手里拿着几张纸,“这个,暑假的数理思维班,我们班有十个同学都在名单上,七月十五开始上课。”
“我的成绩也能参加?”顾知秋刚刚才在心中自我了一番,但是也明白和真正学霸之间隔着天堑呢
“这是根据这学期考试成绩来的。你这次进步明显,而且成绩正好卡在范围内,这个暑期班一共五十二名学生。”老吴耐心的解释,“所以不要浪费这个机会,用心学习。真正做到开拓思维,争取取得更大的进步。”
拿到通知单的那一刻,顾知秋莫名有种“被选中”的实感,做好学生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走出校们时,徐嘉瑜已经蹦蹦跳跳去了对面便利店买汽水,许丹丹背着书包站在路边阴凉处等她,因为顾知秋的关系,她们俩现在也成了密友。“老吴怎么放假还找你啊?”
顾知秋走得不快,快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扬了扬手里的通知单,“喏!让我来补课的。”
“哇!听说这个班挺难进的呢!让我来膜拜一下,沾沾学霸学气!”许丹丹故作夸张的把纸条贴向自己。
“你们在看什么呢?”是江一鸣的声音,旁边站着时越。
凑近一看,“这个啊~越哥也刚刚拿到,沈蔚然也会去,应该还有李明杰他们吧...年级前52都进了”
顾知秋点点头,深表佩服,“还是你的消息更灵通!”
“那是!江湖人称百晓生!”江一鸣说完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你们好好参加,到时候我能抱的大腿就更多了!”
这时买水的徐嘉瑜也回来了,“Sorry,没买你们俩的,刚刚没看到你们来!”她举了举手中的三瓶冰汽水。
“本来还想请你们喝呢!”江一鸣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几个人并肩走向公交站台,路边便利店的LED屏滚动着天气预报:“本周最高气温可达38度,请注意防晒与补水。”
“你这次的理科进步很大。”时越突然开口。江一鸣和徐嘉瑜、许丹丹不知道在battle什么,顾知秋和他走到了“队伍”的前列。
“你帮我讲的那两套模拟题真的太有用了。”她感激地说。
“你理解能力比你以为的要好,好得多。”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那一瞬间,蝉鸣声似乎也静了些,顾知秋不太敢与他对视,低头打开汽水喝了一口水掩饰情绪,耳朵却不争气地发热。【这该死的生理性害羞!】她在心底默默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暑假就这么开始了。
两天后,顾知秋坐上了开往北方小城的火车。
到站后,顾知秋跟在父亲身后,拿着自己的书包,从列车上下来,站台上的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带着湿润的青草味和干透的泥土气息。不像苏城那样湿热,有种被山泉过滤过的凉意。打电话后,他语气带着难得的轻快:“你奶奶昨天晚上特意包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荠菜饺子。”
去年过年爸爸还在德国,她差不多已经有整整一年没看到奶奶,想到这里脚步都急切了几分。
爸爸带她打了辆出租车,他坐副驾驶,跟司机师傅用方言亲切的攀谈。车外只有蝉鸣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顾知秋在后座,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绿意出神。
“这次你成绩考得不错。”父亲可能怕她无聊,转头看向她。
“比之前有进步,当然跟我们班第一比起来,还差得远呢。”她如实说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比之前的自己好就足够了。”父亲温和的笑了笑。
没一会就到镇上奶奶家,在离家大概200米处车停了下来,顾知秋和她爸爸拿好行李下车步行进去。
“老爸……你上次说的你们公司的事情,后来怎么解决的啊?”下车后,顾知秋斟酌了几秒才问出口。
“还在等定论。”父亲语气还是不急不缓的平静,“不过我这年纪了,升不升职也无所谓。公司换结构是大势,所以不去纠结了。”
他顿了顿,又说:“但你说得对,再努力的人,也不一定能换来所谓‘被看见’。能在台上说出那样的话,爸爸很为你骄傲。”
她上次把演讲视屏给父母看了,现在突然被“贴脸开大”,怪不好意思的。
奶奶家门口这条小路,已经修成了水泥路,她记得小时候坐在三轮车后框里,常会被颠得直哭。
她早已经门口等他们,穿着洗得泛白的碎花衬衣,笑眯眯地一边握着絮叨着“瘦了,瘦了”,一边接过她的书包。奶奶的手似乎比记忆中更枯瘦了几分,却让人安心。
屋里依旧是那张老藤椅,门边还晾着自己家种的蔬菜,焯水晒菜干,厨房里飘来炸肉的香味。
晚上吃饭时,父亲喝了点酒。他们提起顾知秋小学时候在堂屋写作业,被隔壁人家大鹅追着咬的场景。几人哈哈哈大笑,饭桌上气氛轻松愉悦,像这凉爽的夜一样怡人。
饭后她在屋外的竹椅上乘凉,晚风徐徐。奶奶递给她一叠旧信封:“你小时候写给你爸的信,我都给你们留着呢。”
顾知秋接过,翻开一封,小学生字体工工整整地写着:“爸爸妈妈,我今天语文考了100分,数学只考了91。奶奶说我成绩好是遗传了你,说你小时候也很爱学习。你和妈妈下次回来能带我回到你们工作的地方吗?”
她抿了抿嘴,眼角忽然酸了酸。
小时候她一直住在奶奶家,直到小学三年级爸妈在那边稳定下来才把她接去上学,童年的记忆一下子翻涌上来。
那夜她睡得很沉,梦里回到了小学时的家里,她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父母放假回到奶奶家,一手拎着行李,一手递给她买的零食——那是她童年时最期待的时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就跟奶奶去镇上的早市买菜了。她挎着竹编的菜篮,沿着水泥路,脚步轻快。走在她前面的,是她的奶奶——那个靠一台缝纫机养大四个孩子的女人,也是她成长记忆里最不声不响却最可靠的那块石头。
在老家的生活安静又充实。凌晨就能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打破了小镇的静谧。但顾知秋也觉得安心,像一首单调却安心的曲调。午后,蝉叫得聒噪,窝在木头沙发上看书,茶几上放着半只西瓜,为午后带来丝丝凉意。
傍晚时候,奶奶常带她去地里摘菜。晒了一天的黄瓜还带着暑气,没熟的西红柿散发着青涩味。晚饭后,待太阳完全落下后,有些人家会在门口支起竹床乘凉,偶尔能听见青蛙声和远处田埂上传来的蛐蛐叫。老人们摇着蒲扇说闲话,孩子们追着一只破旧的皮球闹腾,直到夜色深沉。
第五天下午,她和爸爸要返程奔赴各自的“战场”了,工作的工作,补习的补习。登上回程列车时,奶奶把一个小罐塞进她手里,说:“只只,这是奶奶给你酿的栀子蜜,闻起来吃起来都有栀子花的香味,从小你就最爱这个味道……”
她一路小心翼翼地拿着那罐玻璃瓶,这是属于奶奶、属于童年的味道。
到家的的第二天,江一鸣的短信就来了,说是市图书馆四缺一,让她赶紧来。
背着书包走进市图书馆时,她额角还渗着汗。顺着电梯上到五楼,在右侧靠窗的位置,看见了熟悉的几个人影。
时越坐在最靠窗的位置,身边摞着两本厚得可以当砖的竞赛教材。他正低头在草稿纸上演算,额前碎发垂着,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再往旁边,是许丹丹,正举着借的相机,偷拍顾知秋的“迟到到场”照。
她挥手,“你再晚五分钟,江一鸣就要用留给你位置铺开睡觉了。”许丹丹看了眼刚刚拍的照片,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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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真的很上镜啊,有清纯校花那感觉了……”
江一鸣闻言凑了过去,“确实!不过感觉知总还是本人更好看,你技术还有待加强。”这两人又小声争论起来。
顾知秋把书包放下,拉出椅子坐下。在时越的旁边。
“在复习电磁感应?”她看了一眼时越的本子,见他正画法拉第感应圈的示意图。
“嗯,”他抬头对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你试试这题。”
他把一本书翻到某一页推到她面前,那一页的标题是《感应电动势的判断》。
“我昨晚试了但没算出来。”她拿出草稿纸开始草算,旁边时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运笔。
不远处的落地窗玻璃上,倒映出两个低头思考的身影,恍若并肩的投影。桌上的其他人见状也收起玩闹的心思,开始认真做起题来。
几人一起吃完午饭后,去图书馆后街的冷饮铺买冰镇酸梅汤,老板娘每一杯都装得满满的,还细心地在杯口扣上了防漏盖。
“我感觉老板娘的酸梅汤是不是独门秘方,怎么每次喝都提神醒脑,直冲天灵盖。”江一鸣边走边说,一口下去,一个激灵,“……哇!好酸!”
许丹丹翻了个白眼,“某人上午偷瞄时越答案的次数都快赶上我看小说了。”
“我那叫研究。”江一鸣振振有词,“要向优秀榜样学习。”
顾知秋笑着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冰凉的酸味像在喉咙里炸开,她眨了眨眼,确实有些清醒过头。
几人到图书馆一口休息区闲聊,室外的阳光强烈刺眼,似乎要将路面融化。
“时越,”顾知秋忽然侧过头看向旁边一直安静的人,“你当初为什么会参加物理竞赛啊?”
他微微一愣,手拿着杯子,目光似乎落在记忆中的某一处,“初中老师推荐的,其实刚开始也没多喜欢。”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后来因为我妈的原因,接触到国外的一位医学物理学家。通过他我才知道,物理书里那些看似晦涩的公式,它们可以捕捉生命最细微的反应。”
顾知秋听得很认真,声音温和却无比笃定:“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目标的。”
酸梅汤渐渐融了冰块,塑料杯身起了一圈水雾,许丹丹和江一鸣的斗嘴也告一段路,几人他们坐着不说话,蝉鸣声在树上此起彼伏,夏天在此极致绽放。
许丹丹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了,下午再不复习我今天习题根本做不完。”
“快走快走,进去蹭空调。”江一鸣说完站起来,把喝完的饮料扔进垃圾桶,“来吧,同志们,我们回去继续发光发热。”
顾知秋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展开笔记,就听见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
她偏过头,正好对上时越递过来的那张纸。
“这是我上周整理的习题归纳。主要有几题思路比较特别,你可以参考一下。”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注解清晰明了,还有几道题旁标了红色星号。
她感激的轻声说了句:“谢谢。”说完觉得诚意似乎不够:“真的特别特别感谢!”
傍晚图书馆关门前,几人才收拾书包下楼。出门后江一鸣长呼一声:“今天任务完成!明天继续!”
时越慢了两步,走在顾知秋身边。
他们走出大门时,路边灯光刚亮起,一排银白色灯杆像沿街的星星。
“你刚才那题,其实有更简的解法。”时越低声说。
“啊?”顾知秋回头看他。
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草稿本,翻到某页递给她。
“这一步用旋转参考系处理,就可以省掉后面两行。”
顾知秋盯着那行公式,半天没说话。
“你这效率实在太高了,自己做完了竞赛题,还能有空帮我改题目……”她小声感慨。
时越不知道说了什么,顾知秋没听清,眼神不解地看向他,想让他再说一遍。
看着顾知秋的眼睛,时越忽然觉得夏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烦闷,有某种东西正在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