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链条浮现
谁能想到，一份网络日志，最后能把我变成半个“刑侦专家”？
“嘟…嘟…”听筒里每一声等待音，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老李！保卫科！立刻到我办公室！”陈主任的声音，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子。
说完，听筒重重拍了回去，他这才转向我，“孙琳，你确定钥匙没丢？老吴那边确认了？”
“确认了主任！”我语速飞快，“钥匙盘锈迹斑斑，老吴说上次动还是安全大检查，之后就扔抽屉里再没动过。”
“他说那锁可能都锈死了，没人会用那破机房。”想到那串钥匙的现状，再对比凌晨精准的数据窃取，这反差更让人感到窝火。
“没人用？哼！”陈主任哼出一声冷笑，“没人用，那凌晨三点往外跑的数据，是鬼敲的键盘？！”
他手指戳在桌面上那张异常日志上：“192.168.10.26，NF-Old-Terminal-004！物理位置、序列号都对上了！”
“这就是铁证！有人进去了！有人动了那台老古董！这是严重的物理入侵！是泄密！”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形敦实的中年男人几乎是走了进来，呼哧带喘，正是保卫科长老李。
“陈…陈主任！出…出啥事了？”老李扶着门框，喘得话都说不利索。
陈主任几步跨到老李面前，那股压迫感让老李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啥事？李大科长！保卫科是摆设吗？！厂区的物理安全，特别是核心区域的出入管理，你们是怎么守的？！”他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老李脸上。
老李被吼蒙了：“核心区？三号楼西翼？那地方…都快成废品站了…”
“废品站？！”陈主任音量拔高，打断他。
“废品站里的废铜烂铁，凌晨三点能自己爬起来往外发数据包？！”
“李建军！钥匙管理登记制度是白纸黑字写着的！是贴在你们保卫科墙上的！这都是摆设吗？！”
他猛地一拍桌子，“一把钥匙都管不严，就让人大摇大摆摸进核心厂区机房？！”
“还用了里面的设备！这是什么性质？！这不是简单的失职，李建军！这是渎职！是犯罪！是给敌人敞开大门！”
“丢…丢钥匙？”老李脸色唰地白了，“不可能啊！所有钥匙都有登记，有备份，有领用记录！”
“特别是那些老区域，虽然用的少，但我们…”
“不可能？”陈主任冷笑，眼神锐利，“那孙琳怎么发现有人进去了？”
“灰尘上的新擦痕！和日志上精确匹配的时间、设备！铁证如山！”
他目光死死钉住老李：“我现在就要知道，3号楼西翼旧机房那串钥匙！最后一次完整的清点、检查、登记是在什么时候？！”
“近三个月，有谁！申请过！进入过那个区域？！特别是——有没有钥匙异常丢失、损坏、或者未归还的记录？！”
老李被这些质问轰得有点站不稳，他努力回忆：“西翼旧机房…钥匙…钥匙盘…登记本…登记本！”
他突然想起什么，急声道：“所有钥匙出入都有登记本！我…我这就让人去拿！”他扭头朝门外走着。
“不用喊了！”陈主任厉声制止，“你亲自去！用最快的速度，把登记本拿过来！”
“是！是！”老李如临大敌，又像是被火烧了屁股，扭身就往外冲，差点在门口绊一跤。
陈主任走到窗边，背对着我，肩膀绷得很紧。
窗外是厂区熟悉的景象，但此刻看过去，仿佛潜藏着无数看不见的威胁。
“主任。”我走到他身后不远处，补充我的发现。
“我刚才在机房仔细看过，那串钥匙盘上的锈迹很均匀，不像近期经常使用的样子。”
“而且，门锁确实锈蚀严重，我开锁的时候费了很大劲。入侵者很可能有备用的钥匙，或者…用了技术手段开锁？”
陈主任没回头，只是肩膀微微动了一下：“备用钥匙？所有备用钥匙都在保卫科保险柜里，双人双锁。”
“技术开锁…”他声音低沉，“如果是那样，问题就更严重了，说明对方准备充分，目标明确。”
“但钥匙管理漏洞，依然是我们内部最大的突破口！”
很快，老李抱着一个厚厚的登记本冲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脸色同样紧张的小年轻。
“主任！拿…拿来了！西翼区域的登记本！”老李把本子放在桌上。
陈主任转过身，拿起登记本快速翻动着。
纸页翻飞，我和老李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翻页的手指突然停住，陈主任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页的某一行记录上。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手指点在那行字上，然后把本子“啪”地一声摔在老李面前。
“李建军！你给我看清楚！睁大眼睛看清楚！”
老李赶紧凑过去看，我也忍不住靠近了一步。只见那泛黄的登记页上，一行不算新的字迹写着：
时间： 2016年3月12日
区域： 3号楼西翼（含旧机房）
事由：例行安全巡查（配合后勤科清理废旧设备）
领用人：王振华（临时工）
归还人：王振华
归还时间： 2016年3月12日下午5:20
备注：（空白）
登记人：刘小斌（老李身后的小年轻签名）
“王振华？”老李愣了一下，“那个临时工？他…他不是上个月家里有事，离职回老家了吗？”
“离职了！”陈主任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老李和小刘。
“这就是你们的‘严格管理’？！让一个临时工，单独拿着钥匙进入核心厂区？”
“哪怕是个废旧区域！归还记录呢？只有时间！谁检查了钥匙是否完好？谁确认了他清理的范围仅限于废旧设备？！”
“备注为什么是空白？！还‘例行安全巡查’，他一个临时工，懂什么叫安全巡查？！”
他一拍桌子，“这就是你们保卫科守着的防线？！漏洞百出！形同虚设！”
“一个离职的临时工，拿过钥匙，现在那个地方就发现了入侵痕迹！时间点对得上！李建军，你告诉我，这是巧合？！”
小刘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地说：“主…主任，那次…那次是我登记的。”
“王振华是跟着后勤科他们去的，老张说人手不够，临时叫小王帮忙搬点东西…”
“我以为…以为他们一起的，就…就按老张说的登记了…钥匙…钥匙他后来还了，我看着放回盘里的，我就…就签了名…”
“你以为？！”陈主任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保卫科的工作是‘你以为’？！规章制度是‘你以为’？！”
“钥匙管理无小事！任何领用，必须有明确事由、明确责任人、明确监督人！归还必须检查确认！”
“你倒好，一个‘你以为’，就让人钻了这么大个空子！老张呢？！把后勤科老张也叫来！”
老李已经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是…是…我…我这就去…”他拽了一把吓傻的小刘，两人连滚带爬地又冲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压抑的沉默。陈主任拿起桌上我的手机，再次仔细看着那张灰尘擦痕的照片，又看了看登记本上王振华的名字和归还时间。
“主任。”我看着他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虑。
“时间点是对得上。小王刚离职，机房就出事。他确实有接触钥匙的机会，登记流程也有明显漏洞。但是…”
我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但是，小王这个人…我有点印象。”
“他是后勤那边招的搬运临时工，干活挺卖力气，但人很老实，甚至有点木讷。”
“他…他懂电脑吗？会操作那么老旧的终端机？更别说…精准地找到那台特定设备，接入网络，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外发数据？”
“这…这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啊。”
陈主任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怒火并未消散，但多了一丝属于猎人的锐利审视。
“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他重复着我的话，声音低沉目光扫过登记本上那个名字，又仿佛穿透墙壁，望向那个已经离开江城的临时工。
“那这链条上，沾了灰的，就不止小王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