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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15章

作者:三山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长宁往纱帐里面靠了靠,甩开衣袖,举起骨节分明的手,食指掠过嘴角,骨节处染上些血红:“圣上何时到侯府?”


    扬风从屏风后出来便直奔角落立柜,打开后也是未翻找,直拉木屉,找到自己所需之药,扬风心下才放了心,缓缓答道:“还有一个时辰。”


    “那便够了,此事疑点重重,我们虽知下毒之人并非她,可圣上不知,若是要牵连出些前因后果,她怎样都难逃一劫。”


    顾长宁掀开肩上里衣,示意扬风擦药。


    扬风打开那玄色瓷盖,倒了些许粉末在手掌,两掌合并揉搓后往顾长宁背部抹去“侯爷真聪明,她此刻定想快些完成任务,早早离开侯府,眼下算着时候,怕是半个时辰后便能出府。”


    顾长宁瞧着手腕处开始起些小疹子,未再开口,眼底无波。


    -


    申时将近,天色渐沉。


    窗外灰白的天色低垂,雪光还未散,寂静中只偶有几只寒鸦掠过枝头,啼叫声嘲喳难听,被外头下人赶走后振翅而飞,扑腾声清脆而短暂,庭院有了几分生气,但很快又归于无声。


    殿外日光微弱,映得屋内帘影浮动,寂静中忽有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开,小厮曲腰站立两旁,秉着呼吸待那人入内。


    皇帝着一袭暗金纹云龙常服,外罩的月白大氅落了些积雪在肩头,李公公上前小心为他拂去,领口与袖口绣的金线在外日光照耀下晃得人眼生疼。


    步入屋中时,衣袍曳地,发冠上嵌着温润珠玉,瞧见顾长宁时,眼底满是和煦,倒是少了些天子威严。


    屋外,随侍的内侍与侍卫肃然而立,未发一言,那威势,仿佛屋外本就稀薄的空气都凝滞了,让人更感受到严寒。


    顾长宁躺于榻上,面色仍然苍白,眉眼间带着久病未愈的虚弱。听这驾驶便知皇帝进来,他立即支撑着要起身行礼。


    “臣,参见陛下……”


    皇帝连忙抬手,神色淡然而威严,声音沉稳:“长宁,你还病着,免礼吧。”


    顾长宁这才缓缓坐回去,垂眸恭敬,略带虚弱的身形依旧挺拔。


    皇帝在一旁木榻坐下,衣袍铺展如卷轴,目光扫过顾长宁身侧仍未撤下的汤药与空盏,语气含着一丝关切:“朕听闻你醒了,心下稍安。”


    顾长宁坐在皇帝身侧,微微侧身拱礼,他眸光平静,虽不至于亲热,但也不疏离:“劳陛下挂怀。”


    “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还盼着你再入朝堂。”


    皇帝说话不避讳,他知道顾长宁现有眼疾,但他如今也的确需要身边有谋划之人助他。


    顾长宁知道皇帝所想,但他已是看过许多大夫医师,早前就连太医也时常来往为他医治,但从未有过好转,顾长宁不愿提起此事,缄默不语。


    皇帝自不会怪罪于他,于是峰回路转,将话引子引到他处:“此番之事,可查得何人下的毒?”


    下人端来一碗黑黢黢的药递给顾长宁,他眉头一蹙,接过后回:“回陛下,此毒乃是臣府中一名婢女所下,如今已打入地牢了。”


    “我来此地,是想亲自审她。”


    皇帝语气平平,却有着不容拒绝之威严。


    一饮而尽,下人这才退下。


    顾长宁知他之意,舒眉而笑:“此等事,怎敢劳烦陛下,况且此毒并非她所下却因此而被动了刑,臣已遣她回家养病了。”


    皇帝抬眉,见此缄默,见屋内如此多的人,他眉间微动,不用开口,一挥手,李公公便是是和意思,遣散了闲杂人等,暗暗扣住了房门。


    许是刚刚药的苦涩味传入皇帝鼻中,他语带安慰:“长宁,辛苦你了。”


    “不过,你说的那名婢女不是扬风那日所说的苏木?”


    “并非。”


    顾长宁一口回绝,转而解释:“苏木和那名婢女都是府中一等下人,因此所穿衣物相似,被扬风看恍惚了神。”


    “那那日给你服药的姑娘呢?”


    皇帝语气轻柔低缓,温声询问。


    顾长宁醒来后扬风尽数将他昏迷时所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他,他自然也知道皇帝所问的是祝余,他很清楚,皇帝将他看作信任之人,也要确保他顾长宁身边之人皆无问题。


    他缓缓开口:“也是府中婢女,学得一些江湖医术,背后倒是干净,臣已经让她领了赏。”


    听到想听的答案,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转而想起了最要紧之事,面色也凝重许多:“前些日子让你所查之事可有眉目了?”


    皇帝暗指之事,顾长宁很是了然。


    大约在半月前。


    庆春贺节,宫中张灯结彩,遍植冬梅,檐下红绸与金线交织,灯火自巳时便未曾断过。


    上京城所有显赫世家与朝中权贵尽数赴宴,百官衣冠楚楚,王孙公子、名门闺秀汇聚一堂,宫道上人声鼎沸,华盖之下香风袭人。


    宴席之上,珍馐罗列,鳜鱼羹清鲜透亮,蜜炙鹿脯甜香柔韧,连那寻常不过的冬笋脆炒,入口亦带着玉脂般的润滑,惹得几位素来挑口的权臣都频频点头称赞。


    觥筹交错,笑声不断,赵家伯爵世子端坐摄政王身旁,笑得端正。


    无人知晓,就在众人尽兴之时,那看似无害的装满琼浆的玉盏中,早已被暗中投下无色无味之毒。


    杯盏间的热闹犹在耳边,眨眼却成了惊变,待众人察觉时,便只剩下一片杯盘狼藉与痛苦压抑的闷哼,彻底打碎了这场原本该尽欢的盛宴。


    世子中毒昏厥,几经濒临断气,赵氏伯爵乃是先帝在时就重用的三大世家之一,自皇帝登基后也是辅助有功,出策无数。


    皇帝甚是震怒,命宰相彻查此事,短短数日竟搬出御膳房出了纰漏这般借口以了事,皇帝怀疑是皇家与赵氏一族太过亲近而遭毒手,又暗自派稽查司查探此事,但七日过后也只查出些蛛丝马迹,皇帝只好将此事又暗中交给了顾长宁。


    一是顾长宁如今不上朝堂,查案行踪不起眼;二是顾长宁也算和皇帝一同长大,皇帝信的过他。


    “有了些线索,不出五日,定能给陛下一个交代。”


    顾长宁并非盲目自信,而是在他的暗查之下得知,宫宴那日,一嬷嬷曾瞧见宰相府中一小厮去过御膳房,觉着可疑,顾长宁前些日子便派着扬风整日在宰相府蹲着,终于那日小厮出了门,扬风紧跟其后,拐进一四通八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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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后人已不见了踪影,再找到时,人已经断了气。


    不过好在扬风一日在城西闲逛,意外发现宰相府中小厮喜欢到玉春楼嫖/都,扬风几日玉春楼查探,才发现一小厮喜上三楼雅室,每日进去待半个时辰便出来了,这倒是与哪些一醉良宵的玉春楼常客不同。


    扬风仔细询问才知,那小厮每日所见皆是一人,便是那位声名大噪的花魁:月华姑娘。


    如今,那月华称病不接客,顾长宁也能想到或是行踪有些暴露,但只要人没死,一切都好办,况且前日,他已经让凌风将月华弟弟所抓,只等月华落网。


    而使她落网的关键便是苏木了。凌风与扬风皆已暴露,只有苏木能够接触到月华,他相信以蛊要挟,苏木定会带回那人。


    顾长宁侧耳,声音虽低哑却冷定如昔:“陛下,臣定还伯爵与陛下的朝堂一个清明。”


    皇帝静默片刻,眸色深不可测,终是点了点头,道:“朕对你放心,期待你的消息。”


    “你早日康复,朕还有许多事,需你襄助。”


    屋外微风吹过檐角,发出轻微的铃铛声,皇帝坐于余晖影下,姿态安然而不失尊贵,而榻上的顾长宁,虽然大病初愈,却依旧脊背笔直,未失昔日沙场将军之风骨。


    屋中一时寂静。


    皇帝微微偏过头,看着顾长宁削瘦的面容,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随即被那与生俱来的帝王从容掩去。


    “长宁,”他语声放缓,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与笃定,“此次之事,你可曾能查到是否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顾长宁垂下眼睫,唇边浮起一抹极浅的笑,他知皇帝需要一个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他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低哑与虚弱,却不失冷厉:“臣不敢妄言,待确认之日,自会禀明陛下。”


    皇帝闻言,眸光微微一敛,随即笑容满面,但笑意未达眼底,唯有唇角淡淡弧度,带着与生俱来的冷锐与凌厉:“好,你向来谨慎,朕信你。”


    屋内再次寂静无声,气氛并不凝重,但也不算轻松。皇帝指尖轻叩塌沿扶手,发出一声声入人心的响声。


    屋外风吹动帘幔,透进冬日午后的日光,枯枝树影透过雕花窗棂落入顾长宁脸颊,他感受到眸外传来的暖意。


    皇帝站起身,低头轻言:“好生休养,朕还等着你。”


    语毕,他拂袖而去,随侍与内侍们听到屋内动静,大门听话地被打开,其余人等立即跟上,衣袍声与玉佩碰撞声交织成清脆的余韵,直至门槛之外,逐渐远去。


    顾长宁听着那道声音远去,唇角笑意淡淡,眉目间却尽是冷意。他闭了闭眼,心中清明如水——这世上,能救他的,能杀他的,终究都不过寥寥几人。


    也许宰相,算其中一人。


    顾长宁在塌上久久未动,他倒是忘了问长姐在宫中可安好,家父又何时能归京。


    所谓信任之人,不过是那人所亲之人皆攥入他手,可一道命令,与长姐相隔,与父永诀。


    顾长宁眸中无色,却黝黑冷冽,他冷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这眼,不好也罢。”


    少与朝堂多些牵扯,他才能护得所护之人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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