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谢礼。”
原来是作为游园会上落水相救的谢礼吗?
所以才会问他这份礼的诚意够不够。
裴郁逍这才低眸看去,繁花似锦,层叠累缀,比上回他送的桂花要多,甚至大得有点夸张,几乎淹没了她的怀抱。花瓣舒展,形似芍药,又似蔷薇,除却金黄的花苞,还有几枝白中带绿枝的野花点缀其中。
仔细看去,其中一瓣隐隐露出扇状叶子,而且气微若无,细嗅之下,略含甘苦。
他分辩出来,心觉好笑,“哪有人会用银杏折花?”
越雨说出预料之中的回答:“多的是人这么干,银杏叶做的花束也不比普通的花差。”
手上的花份量大,压得越雨手臂发酸,加上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好脸色,越雨不由发问:“你是在嫌弃吗?”
她可是按着他的喜好来做的,诚意没有十分也有八分。
闻言,他缓慢转过头来,“没有。”
花束之上,只露出少女一张精巧的脸,她站在屋前台阶。隔了两层台阶的高度,裴郁逍弓腰接过她递出的花。
怀中花束绚烂繁茂,恍若云蒸霞蔚,分明是他一只手便能托住的重量,如今双手捧着,却依旧觉得沉甸甸的。
裴郁望着怀中大捧的银杏,“为什么送的是花?”
“兴许就如蝴蝶恋着花一般,我也喜欢,所以就送了。”越雨平静道,“至于为何是银杏,纯粹是彰显诚意。”
她觉得这个回应很形象,若是说成特地参照他的喜好来准备的,那她定然会落了下风,思来想去,不如说成自己的喜好,这样就像是她随心所欲给他挑的,只不过是以亲手所做来衬托诚意。
裴郁逍低笑一声,嗓音从胸腔发出:“你是蝶吗?”
越雨回道:“虽说花束鲜艳灿烂,容易诱导蝴蝶,但始终不是花。我更不会是蝶,只是简单举了个例子,再说,蝴蝶也没什么不好的。”
裴郁逍望向她的目光澄净如雨后清潭,但平静的表面下沉着幽邃,思索之余,缓慢出声:“的确。纵使有的破碎寡合,却仍向往自由,而且平易近人,还会送人礼物。这样的蝶,也容易诱惑花。”
他的角度有几分清奇,但越雨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像在内涵她懂得回礼,看他的意思,对这份礼物应当是算满意的。
萧瓷意送的礼,越雨以平日帮衬打理事务回报,裴郁逍救她以及花费昂贵金额买下的衣饰,越雨以手工制作回赠。虽然远远不够,但她心中的杆秤稍微平衡了点,心下一松,回他的话也少了针锋相对的意味,反倒有种阐述事实的沉着,“就你我关系而言,回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少将军,这可是你教我的。”
裴郁逍顿了顿,意味不明地开口:“你既送花,那你知道比花束更灿烂的是什么吗?”
风很轻,他的嗓音淡在风中。
“是什么?”
“没什么。”
“哦。”
见他不说,越雨便失去了耐心,懒得再问。
裴郁逍也不介怀,刺目的日光再一次晃过眼前,他眨了下睫,倏地别开眼道:“是太阳。”
这话说的有点无厘头,回答稍显生硬,又避开了越雨的视线,让她看不透他眼角眉梢暗含的深意。越雨也疲于思考,姑且当做是他赏日光有感而发。
鲜丽的花束遮住他白皙的颈,也恰好遮住衣领处早已浮现的浅粉薄晕。他似乎才想起正事,端正稍许,“对了,最近若是出门,记得多带些护卫。”
“你就想说这个?”眼下看他神色正经,越雨才惊觉他从出现在旌霞院的一刻起,身上那股慵懒劲貌似被束缚住一样,身姿僵直,话也不够耿直。
她不由得多打量了会。
少年肩上披着那件统一发放的斗篷,青黑的粗布套在他身上却不显俗气简朴。那潋滟的眸光和英挺的眉骨都过于惹眼,极易令人忽视藏于眉眼间的一丝倦意。
越雨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屋休息吧?”
裴郁逍回望她,眼中略带不解。
她问:“想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模样吗?”
裴郁逍静静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眼底看清里面倒映出的自己,同时等待着她的回答。
越雨指了指自己的眼下,“像熊猫。”
裴郁逍沉默地抱着花回了屋。
越雨站在原地纳闷,熊猫也很可爱啊,他为什么一听就对她爱答不理的。
末了,只叹是小男生情绪多变。
——
入冬后,气候一天比一天冷,有人一日比一日闲,也有人忙碌如蜂蚁。
大殷的冬不算格外冷,风也干燥,甚至称得上温和,殷人不这么想,但至少于西邶人而言,气候还算适宜。
宴席是从白日开始的。
尽管花费了些许时间,但目前大殷与西邶已然谈好条件、签署盟约,今日是意味着两国成为一家人的初次礼宴。席上和和气气的,
江续昼敬了裴郁逍一杯,声量降低道:“推杯换盏的不知要到何时,可惜不能提前离席。”
裴郁逍浅浅吃了一口酒,“机会得来不易,大家总得多试探一下。”
江续昼听得出来,两国交锋多年,像今日这般平和交谈的机会甚少,谁都想借此多了解,尽管面上一派其乐融融,但各自只是表现出想要的结果,真实心思都不显于表。
“再说,有西邶的美酒享乐,你会感到可惜是应另有其物吧?”
少年从杯盏中抬首,幽深的目光落在江续昼身上。
江续昼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还是兄弟知我心。”
他插话打诨:“据说西邶公主冰肌玉骨,明媚无双,我可是为见美人一面才来的,否则这会面对的就该是案牍了。”
江续昼来参加宴席,处理繁事的人就多了一个程新序,他丝毫不知如今程新序对他怨言满天。
裴郁逍不以为然:“西邶日光浓,干旱少雨,在那儿生活的人多数肤色黝黑,体格却尤为健硕。”
“你这人在边关时除了舞刀弄枪,会关心旁人是丑是美,是肥是瘦,是黑是白吗?这番话就足以看出你少见多怪,我可是见过中原难得一见的美人。”江续昼笑道。
“你何时去过西邶?”裴郁逍问他。
“我怎会去到西邶?”江续昼道。
“我只是凑巧去过一趟神山。”不知忆起什么,江续昼目光柔和至极。
江续昼一双多情目,容颜温润,每每见到都是一副温和浅笑的模样,但与平日的他不同,这道目光甚至是那种令裴郁逍有点恶心的柔和。
“想见公主,还会有机会。”裴郁逍缓慢道。
如今西邶国主缠绵病榻,西邶只有一位继承人分管事务,这趟苦差就落在了西邶公主头上。公主此番来殷,想来是做足了准备,必不可能那么轻易回去。
二人接头交耳许久,恍然听见一声“裴少将军”,裴郁逍一个激灵,姿态端正几分。
仿佛回到了学堂时期,江续昼也被他传染得目不斜视,端坐如松。
“早闻大殷人杰地灵,少年英杰层出不穷,裴少将军即是其中之一,又是霜阙军中数一数二的英雄,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讨教一二?”一位皮肤黝黑、体魄强健的男子朝皇帝恳求道,目光却隐隐飘向裴郁逍的方向。
裴郁逍注意到他,用眼神向江续昼示意,仿佛在说他才是对的,眼下正好有一个符合描述的西邶人出现。
江续昼瞪了他一眼。
裴郁逍解读出他的含义,江续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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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是姑娘。
赵逢恩看出裴郁逍的走神,颇为好心地解释道:“方才牧雷大人代表西邶献礼,向圣上讨来了一个恩赐,他说要向将军讨教,此人恰恰是你,裴少将军。”
裴郁逍托着的巨大绿松石,未经切割的石块流光溢彩,颜色深邃灵动,呈现着奇异风貌,是牧雷方才所献之礼,裴郁逍正默默思考着若是切下一小块制成玛瑙玉佩会如何。
又听见赵逢恩意味深长的声音响起:“殷邶干戈方才歇止,当以和为贵才是,牧雷大人不如讨个别的赏?”
赵逢恩颇受圣宠,他的话与圣意几乎无二。
牧雷却似看不懂,只道:“我们西邶勇士向来是讲礼之人,向勇武的将士发起挑战是尊敬的象征。”
使臣眼观鼻鼻观心道:“少将军深受裴大将军言传身教,想必不会畏惧,牧雷大人未必有胜算。”
西邶使臣假意劝阻,实则激进,竟是直接为难上他们了。
而且谁人不知裴大将军是死于西邶左狼尉手中。
赵逢恩不动声色地掩唇,低声向皇帝建议:“如今裴营官隶属铁翎营麾下,若要接受挑战也该由周参将来才以示尊重。”
大殷国土广袤,人才辈出,但西邶胜在勇猛无畏,更饲有狼鹰恶兽,一将便能以一敌百,虽是孤傲威猛,但在战场上却合作无间,以至于多年来两国之间输赢各半。
所以大殷的赢面并非完全占据上风,这些使臣才得以在别人地盘如此下马威。
上首的皇帝眸色微沉,目光扫过满堂,最终落在裴郁逍身上,嗓音不算洪亮,却字字敲打人心:“裴少将军如何想?”
仅是短暂一瞥,便让场下人都屏气凝神,却见那道锐利视线下的少年,恢复游刃有余的姿态,不紧不慢地起身踱步至中央,拖着懒洋洋的腔调,不答反问:“牧雷将军可是西邶高手,皇上以为臣有胜算吗?”
似在挑战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仪,又似对隆恩有恃无恐。
皇帝微眯起眸,沉静的面色之下暗藏威压,连肃王都不由得替裴郁逍捏了一把汗,众臣更是伏低了身子。
他并未疾言厉色,反倒盛着悦色问道:“若朕说有,你能有几分赢面?”
裴郁逍那身乖戾敛了七分,沉声道:“陛下信任,臣便不会输。”
毕竟只是饭余小菜,不宜伤了和气,便以半炷香为限。
牧雷赤手空拳,裴郁逍便也随俗。该说不说,西邶人除了弯刀使得炉火纯青,拳脚功夫也好生了得。
牧雷那身倾倒式的力量毫不掩藏,过招尽施压迫,接连缠斗几回,两人臂膀相抵。
牧雷亦在观察他。
西邶将士并非不知裴郁逍的名讳,只是牧雷从未实际对上过裴郁逍,而且裴郁逍参与的作战大多都是奇袭,目击证人几乎不剩,所以他们对这个少年没有过多畏惧。如今只是想试探一二。
底下观战的人中,铁翎营周参将道:“裴将军如此正直刚毅,真不知裴郁逍好好一小子,怎会学得赵逢恩那副模样,且看起来更甚。”
言语颇为可惜。
同在淬锐营的副参将回道:“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当年似乎也是将至新春之际,裴大将军带着他在京营学箭时,一位幕僚为其卜卦,裴郁逍有权臣之姿,封相之命,可他最后却是走上了大将军的路。”
若是真如此卦所言,保不准他会成一介佞臣,就如赵逢恩那样。身为天子近臣,承担荣辱,更要迎接如针芒般的目光,四面透风,无檐可避。
不过即使他身在军中,仍将名利场那套学得融会贯通,偏偏当今天子最为受用。
周参将只笑笑,评价前言:“看来,这是裴家的宿命啊。”
副将也笑:“别人是招蜂引蝶,他倒好,他挺招约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