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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作者:诉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喜娘甚至看都没有看清,回过神来时,越雨已经保持步履平稳,和裴郁逍踏在同一道台阶上。


    迈上最后一个台阶,裴郁逍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他像是下意识的反应,待越雨站稳后,很快就抽回了手。步履却缓了缓,较于之前,像是无声的退让。


    越雨对这个类似让步的行为不置可否。


    尽管二人都没有什么好态度,但面上却还算平和。


    正堂上红烛高照,袅袅烟弥,四处张贴着鲜红的绸带和窗贴。堂内宾客不乏皇孙贵胄和各部官员,面上喜笑颜开,相互畅谈,又向越明桉和裴夫人连声贺喜。


    直到外头通报声传来,所有人停下恭贺,都在翘首以盼这对新人。


    越明桉与裴夫人端坐高堂上,含笑晏晏地瞅着门口。


    新人跨过门槛,一同走了进来。在司仪和喜娘的引导下,一步步拜完天地和高堂。


    到了夫妻对拜时,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却稍显凝滞。


    二人都油然生出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这股不自然体现在——


    司仪喊了“夫妻对拜”时,二人双双沉默,双双暂停。


    这种时候默契还在,也是难为他们俩。


    越雨因久未入食而感到口干,不禁抿了抿唇。她一直盯着裙尾,凤冠霞帔限住了动作篇幅,令她每做一个动作都感到略微艰难。但此刻,听见“夫妻对拜”四个字音时,她蓦地发觉拉长的尾音和字眼都有几分刺耳。


    好似令她举步维艰的不再是身上的服饰,而另有其因。


    她本就对婚姻一事没有期待,自知避不开今日也是抱着平常心应对,如今愣怔却有几分讽刺。


    众人能看见的只有裴郁逍,他的神色微凝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仪和喜娘愣了一下,高堂满座宾客俱面面相觑。礼未毕,司仪正欲提醒一回,才见二人有了松动。


    两人一前一后转身面向彼此,裴郁逍先弓了下腰,越雨随即往前倾身。


    此时,她顶着的红盖头垂下,视野变宽了些,但仍将她困于自身的一方天地。


    越雨压低了身子,衣上环佩作响。


    只是轻轻一拜,很快便直起了身。


    “礼成!”


    “入洞房——”


    又是一道走仪式的提醒声。


    两人在众多仆妇和宾客的簇拥下出了厅堂,往新房而去。


    “不知少夫人长得美不美。”


    拥在后头要闹洞房的不乏男方的兄弟亲友,明显是窃窃私语,但过于浑厚的声音轻易地钻进了越雨的耳廓。


    盖头下的眼睫掀了掀,似有几分无语。


    程新序如今跟在后头,听到这话,立马就要反驳那人,谁知寻声望去,竟是个魁梧的男子,一看就是军中的五大粗,言行居然这般肤浅。


    “那自然美啊!越大人本就长得端正,女儿怎会差?”人群中,不知是谁极快地回了一句。


    虞酌抬眼看过去,说话的人是江续昼。


    他今日一身蓝色锦衣,服饰少了诸多堆砌的元素,尽显清雅。


    李泊渚略略扬眉,面上看着对此言格外赞同。


    越雨没能听到江续昼的话。只因他们刚过了环水小桥,步入□□小道,走在平坦的地面上,步调便迈的快了点。


    前方有下人开路,喜娘一只手仍伸出来隔开□□旁伸展出来的枯枝,避免拦到越雨。


    庭院深深,风动如有形。


    越雨走着走着,倏然感到耳后微凉,紧接着,耳垂传来一丝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耳垂滑落至肩,她登时伸手去触,手指只摸到纹路清晰的霞帔,那小巧的物什已然从她衣上溜走。


    手指往耳后探去,只触及略微蓬松的发髻,发上空空如也。


    垂眸看去,绣鞋旁的石板上,坚韧的草尖冒出了头,唯独不见熟悉的耳饰。


    越雨顿住了脚步。


    越雨刚穿了耳洞没多久,侍女自然不敢将那双耳坠戴在她的耳上,今日给她梳的发髻恰好能与双耳平齐,于是便在耳后的发丝悬上两只耳坠。正面看去,几乎与戴了耳环无异。


    如此,也不算辜负少将军的心意。


    可眼下却不见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越雨在轿子小憩时姿势不对,一直靠着左侧,揉皱一点衣裳不说,不经意间也蹭乱了头发。


    于是没多久,耳坠就支撑不住。


    “稍等。”越雨落下一句话,抬手勾住红盖头一端,挑开一点,并未超过脖颈的位置,视野却也开阔了不少,随后她脚步往径从边上去。


    因手上缠着红绸,她这么一动,便将裴郁逍也扯了过去。


    说是扯也不太恰当,裴郁逍是顺着这道拉力,自然而然跟着她的步伐走。


    即使只有很细的一道脆响,但是越雨捕捉到了,耳坠应是往喜娘那侧去了。


    围着的喜娘和丫鬟也发现了她在找什么,纷纷张望,又找寻地面,不错开每一个缝隙。


    身侧传来一道平淡却还算称得上柔和的嗓音:“丢的是什么?”


    隐隐有点耳熟。


    越雨没有细想这个声音的独特之处,简单回了两字:“耳坠。”


    裴郁逍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送出过这样一件东西,并未多言,只是往越雨找寻的方位去搜索。


    越雨走到石板边沿,从左往右扫过去,眸光一凝。


    果不其然,落在了矮树边上的石墩侧,压在草根当中。


    应该是从她发上坠下的一瞬,被风刮走了。


    越雨提着衣裙走到小树旁,松开了捏着盖头的两指,微曲着膝盖,伸手去捡那个耳坠。


    风好似大了点,身边的矮枝在晃,枯草被吹得压低了身,遮住耳坠下细长的流苏。


    她拾起耳坠,正欲起身。


    风自空旷的园中灌入,少了喜娘和丫鬟的层层围挡,直直朝越雨袭来。


    她今日穿得多,并不觉得冷,即便如此,凉风也能将厚重的霞帔往后吹。盖头鲜红的丝缎也在向后翻飞,却受住了一股力的阻隔。


    矮树还算葱绿,纤细的枝身上斜斜长了根横杈,歪向石墩,枝杈勾住了红盖头侧边的丝结,流穗散在空中。


    越雨刚动,那阵风便如同助威般,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挑开了红盖头。


    方正的绸缎翻过去,盖在了枝杈上。


    面前一阵凉意,越雨的脖子和脸都被大风直接命中。


    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惊呼声破喉而出。


    □□中的一干动静都默了。


    那道粗犷的声线又响了起来,这下四周静默,他的声音格外突兀,又唤醒了每个人怔愣的头绪。


    “新娘子掀盖头啦——!”


    意外来得实在太快,越雨手还没伸回来,微曲的身形一滞,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裴郁逍本就随着她的方向帮忙找寻东西,沿着石阶看会不会吹到前面,于是二人间拉开了两个身位,中间的红绸恰好拦在了矮树前。


    裴郁逍听到呼声,偏了偏头,目光掠过枝杈上的红盖头,微微一怔。


    少女面如凝脂,鬓前垂下一绺青丝,遮住了被墨洇开的眼尾,细眉弯弯,却有几分疏淡,鼻梁纤秀,胭脂染上两颊,似薄瓷上添了些许暖色。


    风吹草动,枝头颤颤,又坠下几片枯黄的叶。


    裴郁逍的心默了一瞬。


    越雨头上少了一层负担,光亮涌入视线,只觉得身旁有一道格外锐利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侧头看去。


    这棵树还不及裴郁逍高,他是俯下视线,越雨则仰视,隔着稀疏的枝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身喜袍,身形颀长,肩背线条流畅,腰身收窄。风过时,袖袍略显空荡。


    看着匀称有力,也不是厚肌的类型啊。


    越雨眨了下眼。


    赤金云纹滚边潋滟着碎芒,像是看久了被反光折射到,越雨情不自禁地上移了视线。


    新郎的面容顿时一目了然。


    裴郁逍原本半垂着眼帘,眸底藏着一丝新奇,乌睫轻轻往上掀了掀,眉梢亦是上挑,唇形极美,一身红袍衬得他更为风姿昳丽,尤胜先前。


    越雨如梦初醒,总算找到他声音耳熟的原因。


    裴郁逍又默了默。


    二人对望的一幕落在了众人眼底。


    宾客不知两人之前的交集,看在他们眼里,只觉是一对新人都互相瞧呆了眼。


    昭武伯府嫡子卫云陆与裴郁逍、江续昼有昔日同窗的情谊,他已娶亲,而他的兄长自幼体弱,婚事一直拖着,是以之前家里有意让兄长娶越雨。


    如今虽成不了亲家,幼时卫云陆与裴江二人也不算对付,但是受到了婚宴邀约,他合该是要来的。对于附近几位没有成亲的人来说,他自认为颇有话语权。


    譬如虞酌,左看右看不知发生了什么,“阿雨在干嘛?那裴郁逍再好看也不能一直盯着瞧吧。”


    在虞酌眼中,越雨不是会被美色吸引的人,而且她对男子态度始终淡淡的,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她有几分厌男,除了身边的程新序和李泊渚,即便是家中堂兄弟,都几乎没有近过她身。


    如今这般属实有点超乎寻常。


    “这你就不懂了吧。”卫云陆高深莫测地笑道,“当你遇上心仪之人,一切就晓得了。”


    程新序皱着眉道:“你怎么说话不清不楚的?”


    卫云陆知道程新序,这人有时候一根筋似的,他都不愿与程新序多说。


    枝头勾缠着的红缎还在张扬的飘着,时不时地荡过越雨的凤冠边。


    喜娘在一旁束手无策,像是第一回碰到这种情况,盖头既不是新郎掀的,也不是新娘自己掀开,但大家又都瞧见了她的面容,要说再盖回去,好似也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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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一想,这只能属于风掀起的无心之举,重新盖回去继续走流程入洞房,似乎也没有什么过错。


    喜娘提议:“新娘要不重新盖上红盖头吧?”


    周围有人反驳的声响,也有支持她的声音,喜娘都听不进去,绞着手帕,焦灼等着两位新人的态度。


    片刻,才迎来一道回应。


    “无妨。”裴郁逍轻描淡写地开口。


    他朝越雨走近,中间的红绸距离一寸寸缩短,朱红的喜花最终垂于地面。


    喜娘略感疑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停在越雨跟前的少年,微俯上身,浓艳的眉眼含着似有若无的笑:“这个姿势腿不酸吗?”


    省去了寒暄的步骤,他好似只是将她当做今日八抬大轿迎娶入府的妻子,语气在刻意压制下少了几分疏离,反而有几分相敬如宾的意味。


    越雨蹲身好一会,确实有点发麻。但莫名的,她就是不想顺心而说,“还好。”


    手中耳坠挂钩形状曲折,如同倒刺,她拿的时候掠开了钩子。手撑着旁边的石墩,打算站起身来。


    然而下一刻,那少年的身子又低了低,俯身向她靠近,越雨惊得动作一顿。缠绕牵巾的大掌轻松握住越雨的手肘,她起身的力道被人控住。


    裴郁逍扶着她,让她顺势坐到了石墩上,他抬眸看她,话音不容置喙:“先坐着。”


    越雨不明所以。


    两人的衣摆轻撞而离,相距不足一臂,裴郁逍才发现她另一只耳后垂下的耳饰竟如此张扬,点翠金蝶衔接着赤色玉珠串,珠串几乎要垂到她的肩上。


    裴郁逍当初看这两只耳坠躺在匣子里时,尚且不觉,如今定睛一看,比起其他耳坠,似乎夸张了点。


    越雨脸侧的矮枝凑得极近,盖头的流穗飘荡着,似不舍般缠在她的发侧,欲走又留。


    越雨看不见,只能注意到余光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拭过她的鬓角。


    他的指甲修剪得宜,掠过之处只有一丝凉意和细痒,并没有不适。


    越雨的呼吸不自觉放慢,心蓦地缩紧。


    裴郁逍的指腹勾住乌黑的发丝,抚过她眉尾的轮廓时,眉下那双清凌凌的眼正静静地望着他。


    今日云开雾散,却不见日头,光似乎碎在了她浅色的瞳仁里,显得澄澈有神。


    此时直直朝他望来,眼底除了掩不住的诧异,还有几分难以辨别的情绪。


    裴郁逍将那绺碎发捋到了耳际,替她整理头发的动作很快,点到即止。


    他没有顺带拨开越雨发际的流穗,长指划过丝丝缕缕穗子,勾起挂在一旁枝杈上的红盖头,轻轻一撩,鲜红的绸缎转眼间覆在他整只手上。


    他站直身,将红盖头一递,淡声道:“如此就当是我挑的盖头。”


    依旧是平心静气的一句话,语气不起一丝波澜,像是走在路上遇见一根拦路的树枝,顺手挑开继续往前走罢了。


    这样的红盖头于他而言,想来也与拦路枝无二样。


    喜娘会意,马上伸手接过。


    到了现在,李泊渚大抵有些明白过来了,刚想解释给二人听,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卫世子的意思,我懂了。”


    江续昼平日就爱流连戏班子,还爱搜些话本子看,尤其是爱恨情仇的。


    他不知何时来到三人身后,一手搭着李泊渚,一手勾着程新序,而虞酌正在李泊渚的身前,四人凑得很近。


    江续昼说:“你们仔细看,他俩像不像一见钟情了?”


    唯一知道实情的江续昼脸不红面不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关键是这个场景和他胡说八道的话还真能对上几分。


    比如说,裴郁逍落在越雨脸上的视线,总有几分蕴意不明,越雨眸光流转,二人恰巧相碰的目光似有花火绽开,缠缠绵绵。


    真像那么一回事。


    卫云陆看着裴郁逍和越雨,摇了摇头,一副老成的模样,轻笑道:“少年人就是这般藏不住事。”


    “你忘了去年你成婚时,我可是闹过你的洞房?”江续昼戳穿他,“我记得那会你出了门,眼珠子都还留在世子夫人那儿。”


    卫云陆脸“刷的”红了,“你这个隔三差五隔相看的俗人懂什么?你别瞎说!”


    李泊渚感慨:“还是头一回见阿雨这样,我都要相信了。”


    程新序晃了晃食指,不赞同道:“我看着像是裴郁逍着迷了吧?阿雨不是一直呆呆的吗?”


    冷不防当众掀开盖头,看见的第一个人帅得惊人,呆住是很正常的。


    虞酌深以为意,先前她看江续昼和裴郁逍也看得投入。


    “呆什么?你才呆!阿雨有时候不过迟钝了点。”虞酌又细看几眼,“阿雨平时没见过这样架势,顶多是被美色迷惑了,一会就好了。”


    李泊渚和程新序:怎么感觉被内涵了,但是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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