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没急着答应。
他要的不是投机的，是能跟他一起死扛的人。
于是他扔了句话：“来山里熬三天，能挺住再说。”
俩人不服气，背着铺盖卷就进山了，结果第二天下午就卷着雪疙瘩滚回来，一个拉伤了腿，一个嘴里上火烂的说不出话。
林洛也没多说，把他们送出院门，让他们自己回家去了。
裘三见了还笑话他：“你也太苛刻了些，这年月肯出力就不错了。”
林洛只回了句：“我不是养闲人。”
这时候的林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了三十斤粮跑腿求人、抬着猎物满村转的穷猎户了。
他的鹿肉已经成了村里过年时最抢手的东西，一条肉干能换五斤粗粮，还不带还价。
他家后院那口灶头，白天黑夜不歇，锅里不是煮肉就是熬汤，秦月娥都快学会用山药和干鹿筋做汤羹了。
小虎和李狗剩每天轮着进山，狩猎队的人越来越熟练，陷阱也越做越狠，连那群村东头的老猎人都悄悄来打听他们用的是啥绳结。
可林洛知道，康家也不是吃素的。
前几天他家灶屋突然失火，幸好秦月娥起的早，才没让火烧进屋。
再前天夜里，有人偷偷在他家猪圈边洒了石灰，结果猪崽全被熏的流鼻血。
这些事儿表面没人认，私下却都知道是康家使的招。
林洛忍了。
他等着。
等康家下狠招。
果然，腊月二十这天，一队官兵来了村里，说是奉命查私盐。
头戴皮帽、身穿黑袍的带队官差，直接带人砸了林洛的地窖，把一袋袋晾干的肉干扒拉的乱七八糟。
他们甚至把秦月娥藏盐的罐子全都撬了，拿出半瓮粗盐说是“走私物资”。
林洛当场没拦。
他冷着脸站在屋檐下，等着那人翻完，才把一张纸抽出来，递过去。
“县令大人亲批的狩猎凭照，还有盐制登记。”
“你若说我违规，那就是县里批**私盐？”
官差接过纸，嘴角抽了抽，想发作又不敢，带着人骂骂咧咧走了。
可他前脚走，康家的人后脚就来了。
这次来的是康老三。
他手里拿着个账本，咧着嘴站在门口，笑的让人牙酸。
“林猎户，我听说你这两年日子过的红火，猎物多，肉香，盐也精。”
“我家主子说了，不能让你辛苦，特来帮你分担——从今儿起，你家所有进出，都要在账本上记一笔，咱们康家代你缴税。”
“你啊，光顾着挣钱，也的给官府做点贡献不是？”
林洛一句话没回，把账本接过来，啪地一声丢进灶里。
火苗窜起，一瞬间烧了个干净。
康老三愣了。
林洛这才开口：“你家要收账，行，把我剁碎了拿去交。”
“只要我活着，你康家休想从我这拿走一两粮、半根筋。”
说完转身，没给他一点好脸。
康老三脸色铁青地走了，出门时狠话一句没放，只说了句“你行”。
林洛知道，他咬钩了。
那天夜里，康家派的狗又来。
这次不是在屋边放石灰，是直接动了手。
林洛醒的早，听见后院有动静，摸了把刀就出去，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两个黑影正蹲在柴房角落。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拎起板刀冲了上去。
那俩人没料到林洛竟然真敢砍，一个被砍翻在地，另一个吓的连滚带爬跑了。
林洛没追，站在夜风里喘了两口粗气，转身把那人拖进屋。
这人不是别人，是康家的小管事，平时常在村里横着走。
秦月娥吓的不轻，连忙把门插上：“你……你杀了他？”
林洛摇头：“还喘着，绑起来。”
他把人关进自家后屋，第二天一早就拎着那人去了裘三家。
裘三见着，皱着眉头问：“你真抓了他？这可是康家人。”
林洛把那人扔在地上：“我不抓，他就要烧我屋。”
“我不动手，他们就当我怕。”
“但我也知道，现在动刀不是时候，所以才送来你这。”
裘三沉思片刻，点头：“行，我收下。”
“但你要有准备——康家不会再试探了，下一步，就是动真格的。”
林洛笑了：“他们越快越好，我已经等的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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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林洛让李狗剩去后山搬石头，小虎去镇上采买麻布和桐油。
他自己则进了地窖，开始清点所有库存。
鹿肉干、筋条、药材、山盐、干柴、水囤、陷阱线……
一样一样，记的清清楚楚。
三天后，林洛在村头贴出一纸告示：
“本月初一，狩猎队开山。”
“凡愿进山者，自带工具、食物、药粉。”
“愿者来，不愿者不强。”
短短几句话，却把整个村子搅的像沸水。
有人说林洛疯了，大冬天进山是找死。
有人说他是趁乱搞事，要拉起山队对着干。
只有那些跟过他进山、吃过他鹿肉的人，沉默着把干粮包了，提前三天来到他家门口等着。
林洛一声不吭，只是一一安排。
这一次，他不再藏着掖着。
这是他对康家的回应。
也是他立的第一杆旗。
旗杆插下去，就没人再能拦的住他了。
初一这天，天还没亮，林洛就披了皮袄出来了。
夜里下了雪，村口那条小河彻底结**，路也冻的硬邦邦的，走一步嘎嘣脆。
可林洛不在乎。
站在院门前，他搓了搓手，看着前面排成排的十几个人。
这群人，有的裹着羊皮袄，有的披着破棉被，还有个老太太居然也来了，说是儿子瘫了，家里断粮，想拿命换口饭吃。
林洛没多说，把人领进院里，把事讲的明明白白：
“这趟进山，饿了没人管，冷了自己扛，遇到野兽你跑不过，那就别指望别人救你。”
“要是不想去的，现在走还来的及。”
没人吭声。
那老太太反倒是咧嘴笑了笑：“我走不了。活着就是等死，山里**，至少还能落个全尸。”
林洛点点头，算是应了。
秦月娥从灶屋里端出一锅热汤，把人一个个招呼进去。
那汤里没油星，只有点酸菜和骨头渣，可喝进肚里像有火在烧。
林洛看着他们吃完，把准备好的麻绳、猎叉、陷阱板一一分了，再让李狗剩带队去挑包袱、分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