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江翠花此刻再怎么对秦朔的算计感到不满,也不能否认,秦朔的确是她在天道院里为数不多的“同盟”。
哪怕他这张脸和白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可只要他还是秦朔,只要他不是白樾,他们之间就还有成为伙伴的可能。
江翠花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而沉缓,仿佛将翻涌的情绪与决绝的意志一同压入丹田。
再抬眼时,眸中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与一种近乎燃烧的坚定。
“好。既然如此,”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再来做一个交易吧。”
秦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掌控局面的姿态,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哦?你又想做什么?”
江翠花看着他,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你既然知道我是江雪寒,”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在月下回荡,“就没听说过,江雪寒为何失去下落吗?”
她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而出:“摩罗一战,我等前仆后继,死战不退。”
“最终却输得那样惨烈……千万同袍埋骨他乡,上清道统近乎断绝。”
她的声音里压抑着无尽的悲怆与愤怒,但更深的,是一种被背叛的冰寒。
“可你知不知道,那场仗原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你的意思是?”秦朔皱了皱眉,谨慎的开口:“摩罗一战的惨状,背后另有隐情?”
“摩罗一战的亲历者,除了我……”江翠花顿了顿,才接着说:“无人幸存。”
“这世间,除了我之外,本不该有人知道那些牺牲的人葬身于何处。”
“我原本以为,他们虽然未受到世人供奉,至少也在一处无人打扰之地安息。可结果呢?”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秦朔,“他们被自己人……被那些道貌岸然之辈,暗中搜集,拿去……做了傀儡!”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嘶吼而出,带着泣血的控诉。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微微喘息,但她很快稳住,目光死死盯住秦朔,抛出了交易的核心。
“既然老天要我活着,那我便要所有和摩罗一战有牵连的人,都付出代价!”
江翠花那掷地有声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足以掀起海啸的巨石。
秦朔没有立刻回答。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明显的沉重与凝滞。
月光下,他俊美的面容上惯有的从容与算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少见的、近乎凝重的犹豫。
他眉头微蹙,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燃烧着最后生命也要扑向火焰的女子。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甲子那么长,他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江雪寒,”
他再次叫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轻慢,只有慎重,“你……没有见过圣人。”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某种令人敬畏乃至恐惧的景象。
“你对他们所拥有的力量,一无所知。”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看向她的目光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怜悯,或许是告诫。
“恕我直言,”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话语冰冷如刀,斩断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哪怕你是全盛时期的摇光君江雪寒,是那个剑道魁首,对上他们……”
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最后四个字:“也毫无胜算。”
“我猜测你全盛之时,最多也只是洞虚合道的境界,以你的年纪有此等修为确实是惊才绝艳,给你足够的时间你未必不能证得道果,攀登天梯!”
“可如今天道院的每一位圣人,都是早就可以飞升的存在了!”
“那不是勇气和决心能够弥补的差距。那是蝼蚁与山岳,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这番话说得无比直白,也无比绝望。
他并非在打击她,而是在陈述一个他所以为的、冰冷的事实。
赵家背后有圣人,而挑战圣人,与自杀无异,甚至可能牵连更广,死得毫无价值。
然而,江翠花听后,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笑了。
那笑容并非狂傲,也非自嘲,而是一种清澈见底的坚定。
她缓缓抬起眼眸,目光穿越了秦朔,仿佛看向了那高悬于天道院深处、如同日月般永恒的圣人身影。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磐石般坚定不移,在寂静的院落中缓缓流淌:“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一定毫无胜算?”
她不等秦朔反驳,继续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金石之音:
“这世间,有些事,不是计算了胜败得失才能去做的。”
她抬手,虚虚一握,仿佛那柄伴随她半生的寒霜剑仍在手中。
“哪怕我渺小如蜉蝣,朝生暮死,力量微末得可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执拗与悲壮,“也要为我心中认定的信念……”
她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周身那一直压抑的剑意似乎要冲破这凡俗躯壳的束缚,冲天而起。
“拿起手中的剑——”
她虚握的手,仿佛真的握住了一柄无形之剑。
“对着那参天大树,劈上一剑!”
这一刀,或许无法撼动大树分毫。
但蜉蝣振翅,亦有其声!
剑锋所向,即是她的道!
秦朔彻底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发光的女子,看着她眼中那焚尽一切的信念之火,第一次发现,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之外,原来还有一种东西,可以拥有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与复杂:
“……疯子。”
秦朔那句“疯子”的低声评价,并未让江翠花动怒。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
她望着天边那轮孤月,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被岁月打磨后的沙哑。
“身死道消?”她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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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重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结局,“我早已不怕了。”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清冷的院落,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上清山的云海,摩罗城的血火,以及失去剑骨时那彻骨的冰寒。
“这一路走来,师长、同门、道统、修为……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她的声音里没有哽咽,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苍凉,“多到……几乎一无所有。”
她转回头,看向秦朔,眼神清澈而直接,那里面的光芒,是一种抛弃了一切侥幸与幻想后,剩下的最纯粹、也最坚硬的东西。
“事到如今,早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蕴含着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
无惧,并非源于强大,而是源于……彻底的无畏。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平静如深潭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某种比死亡更可怕结局的抗拒。
“我现在,只怕一件事……”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只怕被这无尽的岁月搓磨,被那看似不可战胜的力量消磨了意志……”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这双如今布满细小伤痕、不再完美无瑕的手,仿佛在看一件即将生锈的兵器。
“只怕到了最后,连挥出那一剑的勇气,都……失去了。”
月光下,她站在那里,像一柄宁折不弯的剑,即便剑身已布满裂痕,剑锋却依旧渴望指向苍穹。
一种莫名的、脱离于所有算计与权衡之外的冲动,让秦朔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真实的、带着探寻意味的好奇:“江雪寒,”
他叫了她的名字,目光落在她那双曾经执掌寒霜、如今却看似平凡的手上,“什么时候……也让我看看你的剑吧。”
他顿了顿,仿佛在为自己这突兀的要求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化作一句简单却真诚的感叹:“我还从未见过……剑仙出剑。”
他想看的,或许不仅仅是剑招,更是那份宁折不弯的剑心,那份敢于向参天大树挥刃的决绝,究竟会绽放出何等耀眼的光芒。
江翠花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嘲讽,而是一种了然,一种仿佛看到了命运轨迹交汇点的宿命感。
她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远方那轮清冷的月亮,又仿佛看向了更遥远的、注定的未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在夜风中清晰地传来。
“会的。”
她顿了顿,像是在对秦朔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立下誓言。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秦朔轻轻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罕见的、脱离了所有伪装与目的的真诚感慨。
“希望那一天……”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最终化作一句带着沉重分量的祈愿。
“不要太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