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零零——”
一阵熟悉的金铃声响起,江翠花缓缓睁开眼,她的视线慢慢聚焦,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素白的床幔。
应该是午时左右,日光正好照进了床幔,金色的光斑如游鱼一般跳动,江翠花没有起身,躺在床上平静的看了半晌。
“上君,该出发了。”
上君?
唤的是她吗?
她这是在上清山上?
还没等江翠花想明白这一点,她的身体就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回答:“知道了。”
她熟门熟路的拿起床边的寒霜剑,身侧的铜镜映照出一张清冷的脸,江翠花看不清铜镜中女子的面容,只是依稀觉得镜中人应该是自己。
梦境中的自己对着铜镜穿戴整齐后,推开门,阳光照在眼皮上,她不由得躲了躲这刺眼的光线。
再睁眼,就看见院中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众熟人,他们皆是身披缟素,面带笑容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好久不见。
太阳照在他们身上,倒让他们有了几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仙气”。好像下一秒,他们就会被这日头烤化了,像水汽一般消散。
江翠花想多看几眼,可日头太烈,晃的她睁不开眼。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走吧,我们去摩罗!”
这个仿佛刻进了江翠花灵魂里的地名一出,她浑身通电一般颤栗了起来,她想张嘴大喊:不,不能去!别去!停下!快停下!
可她的意识越来越稀薄,再清醒过来,她的脚已经踏上了摩罗城的石板路。
她的脚步踏碎一地死寂,靴底碾过干涸发黑的血迹,像踩在陈年的痂上。
残阳如血,泼洒在断壁残垣之上,将那些倾颓的塔楼和空洞的窗棂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
空气里没有风,只有一种凝滞的、混合着浓重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内脏腐烂的甜腥气味,沉甸甸地压着口鼻。
“上君,这地方有些诡异······”夜珂在她旁边低声说,声音紧绷,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白樾,当真要在这里和我们约战?”
江翠花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的说:“估计是出了什么变故,你们都祭出法器,小心为上。”
老陶走在最前头,他那把从不离身的旧弓背在身后,弓弦紧绷,如同他此刻沉默的神经。
走了不知多久,都没看到半点活物,只有一地不详的血迹,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瞧见。
突然,老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前方路口几栋歪斜得几乎要拥抱在一起的破败石楼。石楼的阴影浓重得如同墨池,投在同样破碎的街道上。
“太安静了。”他哑声道,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异常清晰,“小心点。”
小七是队伍里最年轻的姑娘,在她的身后轻轻吸了口气。
小七有些紧张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小小铜铃,那是她家乡带来的护身符,铃舌被她用布条小心地缠住,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了这片死域。
小七那双总是带着点怯生生好奇的大眼睛,此刻盛满了不安,映着漫天血色。“上君·····我有点害怕······”小七下意识地靠近她,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
江翠花点了点头,想说句什么安抚的话,话却卡在喉咙里。
一种莫名的、冰冷的粘稠感,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裹住了心脏。
不对!
这里不对!
“退!”江翠花厉声嘶吼,声音劈开了凝固的空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恐。
太晚了。
头顶传来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巨兽在磨砺它的爪牙。
江翠花猛地抬头,只看到前方那几栋摇摇欲坠的石楼阴影里,腐朽的窗框和断裂的阳台护栏如同被无形的手粗暴地撕开、扭曲、变形!
一道道粗黑的魔气,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黑色的暴雨,从四面八方那些深不见底的阴影罅隙中倾泻而下!
它们的目标,赫然是站在中间、刚刚发出警告的江翠花!
“上君!”夜珂的咆哮几乎变了调,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朝江翠花扑去,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残影。
他要把她撞开!
“别过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江翠花看到夜珂扑出的矫健身影,看到他伸出的手臂即将触碰到自己的双手。
紧接着,一道乌光,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带着一股腥风,无声无息地横切过夜珂扑出的轨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的、肌肉骨骼被瞬间切断的“嚓”声。
夜珂的身体在空中诡异地停滞了一瞬,腰部以下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上半身却·····却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朽木,无力地、缓慢地向后折倒。
他脸上那惊愕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便彻底熄灭了。
温热的液体,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如同泼墨般溅了江翠花满头满脸,黏腻滚烫。
“不——!”小七撕心裂肺的尖叫在江翠花身后炸开。
就在夜珂被腰斩的同时,老陶也动了。
他没有躲闪,他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死亡阴影笼罩的瞬间做出了最本能的选择。
老陶猛地拧身,反手摘下背后的旧弓,不是射箭,而是将其横在胸前,像一个最坚固的盾牌,试图格挡那几支带着毁灭力量射向他心脏和头颅的魔气!
“铛!噗嗤!”
第一道魔气狠狠撞在坚韧的弓身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巨大的冲击力让老陶浑身剧震,脚下石板寸寸碎裂。
然而第二支、第三支·····紧随而至!
其中一支粗壮的魔气,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无情地贯穿了老陶仓促间抬起的、试图格挡的手臂,然后余势不减,“噗”地一声闷响,深深扎进了他的胸膛!
那支陪伴他半生的旧弓,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从中断裂开来!
老陶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飞起,重重撞在身后一堵残破的石墙上。
他像一件被钉在墙上的破旧皮囊,微微摇晃着。鲜血从他口中汩汩涌出,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茫然的神情。
他的眼睛吃力地转动着,似乎想最后再看一眼人间,嘴唇翕动了几下,挤出了一句:“快·····走······”头缓缓垂了下去。
“夜珂!老陶!”小七的哭喊凄厉得变了形,她完全被这瞬间降临的死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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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吓懵了,身体筛糠般抖着,下意识地朝江翠花扑来,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别过来!”江翠花目眦欲裂,嘶声狂吼,同时猛地转身,伸手想将她拽到相对安全的角落。
就在她的手即将抓住小七胳膊的刹那,脚下所踩的石板——那块看似与其他石板毫无二致的灰黑色石板——毫无预兆地向下翻转!
仿佛一张骤然张开的、深不见底的巨口!
“啊——!”小七的惊呼只发出一半,身体便如同断线的木偶,直直地向下坠落!
她眼中瞬间被无边的惊恐和绝望吞噬,映着江翠花同样惊骇扭曲的脸。她的一只手徒劳地向上伸着,纤细的手指拼命地抓挠着空气,像是要抓住这崩塌的世界最后一点残影。
那枚被她缠住的铜铃,在急速下坠的瞬间,布条松脱了!
“叮铃——!”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铃响,在这死寂的摩罗城废墟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渺小,又如此清晰。
这声铃响是她留给这世界的最后一声呼喊,短暂而凄清。
随即,她的身影连同那声铃响,被下方翻涌而上的、更加浓重的黑暗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彻底吞没。
“小七——!”
江翠花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破音。
世界在她眼前碎裂、旋转、褪色。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软地跪倒在冰冷的、浸透同伴鲜血的石板上。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疯狂地涌入鼻腔,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滚烫的刀片,割裂着喉管和肺腑。
胸腔被无形的巨石死死压住,每一次挣扎着想要吸入空气,都只能徒劳地牵动断裂的肋骨,引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江翠花眼前金星乱迸,夜珂断裂的身体、老陶被钉在墙上的残躯、小七坠入深渊时那只绝望的手······还有那声清脆的铜铃声,如同冰冷的毒蛇,反复噬咬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要将她拖入无底的深渊。
她身体猛地一震,仿佛从万丈悬崖直直坠落。
江翠花骤然睁开眼!
眼前没有残阳如血,没有断壁残垣,没有同伴支离破碎的尸骸。
只有一片沉沉的黑,和窗外透进来的、清冷的、带着寒意的月光,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惨淡的银白。
喉咙里干涩得像被刀片划过,每一次吞咽都牵扯起一阵撕裂的痛楚。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刚才那声无声的尖叫中被抽空,只余下冰冷和麻木。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透骨的寒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江翠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贪婪又徒劳地捕捉着这寂静房间里稀薄的空气。
她的指尖颤抖着,下意识地摸向颈间——那里空空如也,没有那枚小小的、用布条缠住舌片的铜铃。
月光无声地流淌,照亮了床榻另一侧。那里空荡荡的,被褥平整,没有一丝褶皱,没有一丝温度。
这偌大的床铺,此刻只有江翠花一人,看着掌心已经包扎过的伤口,喃喃道:“又梦到这一天了·····天妖重现,白樾你·····究竟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