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正式开始。
宫主姬冷妍入席。
周青崖诧异,不过短短一个月,这位宫主看起来就憔悴了许多。
娃不好带是这样的,费娘。可惜姬芷柔并无悔过之心。
跟在姬冷妍身后的是一个男人,扶着一位老妇。
周边弟子叽叽喳喳:“那位就是宫主的道侣,何煦和何煦的母亲。”
何煦与每一位来客微笑示意,礼节周全。加上他容貌清润,很容易让陌生人产生好感。
“这位何道友,与宫主真是神仙眷侣、令人艳羡。”
“这么多年,姬宫主主外他主内,将媓岐宫管理的井井有条。看到那边一排坐着的,都是代州内大大小小宗门的宗主。”
“听说那些宗门从前也有不服媓岐宫的,何道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有今日和谐之局面。”
“何道友真是姬宫主的贤内助啊。”
姬冷妍站起身来,耳坠环佩轻晃似淌碎金,玉色衣领衬得肤色如瓷。抬眸时,眸光里有修真者的清冽与坚韧,低瞬间,又有一份母亲和宫主的温软。
她感谢各位宾客,以袖遮掩,饮尽三杯酒。
众人纷纷相合。觥筹交错间,唯有上座的解琅一言不发地喝着闷酒。
旁边还偏有不长眼的喜气洋洋道:“解公子与姬少宫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在下等着喝解公子的喜酒。”
什么天作之合。利益交换罢了。
他昨日见到了姬芷柔。
“你这次来不会还在想提退婚吧?”明明是禁足,她依然是那一副令人讨厌的姿态,“你可想好了,婚约是你我都同意的。这关系到媓岐宫和你们燕州共同的脸面。”
“当初我年纪小,”解琅话还没说完,就被姬芷柔冷嗤一声。
“不是你年纪小,是那时你父母双亡,你姐姐势单力薄。你想借我们媓岐宫为你姐姐助力。”她靠在窗边,突然笑眯起眼,“我说解琅,你不会喜欢你姐姐吧?”
解琅脸色立刻发白,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少胡说!”
姬芷柔被掐得喘不过气,依然发狠地挑衅:“你以为你姐姐为什么同意?你也只把你当作一枚棋子罢了。咳咳,你给我松手,你给我松手——”
就算是至亲挚爱,若不能为人所用,都是废物一个。
宴席上。
解琅身后的吕观见少爷无动于衷,只好自己站出一步,将袖子中一件宝盒呈出。
老者道:“恭贺姬宫主寿辰。我家家主近来闭关,虽不能参加宴席,但托老朽一定将寿礼带到。愿两家永结同好。”
“多谢。”姬冷妍目光投向解琅,“解公子既来了。白雪,请少宫主出来。
名为“白雪”的弟子应了一声。
何煦微诧。
她怎么肯改变主意了?
这个贱女人肯放芷柔出来了?
何母阴沉了半天的脸终于喜气洋洋起来,激动地频频起身张望。
这么多大人物,芷柔来露个脸,凭她那好看的脸蛋和乖巧伶俐的性格,得讨多少修真大人物的喜欢呢。
听说代州来了个什么棋圣,若是我家芷柔被棋圣相中,从此一步登天。也可告慰她母亲的在天之灵。
宾客满堂中,姬芷柔脖子上系了条白纱缓步走来,发间缀着的珍珠明晃晃。她脸上挂着收不住的笑容,先向爹娘行礼,眼睛则是讨好地看向姬冷妍,撒娇道:“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
她就知道,这种大场面,娘一定会让她来的。
窈安拽着周青崖的衣角,毫不掩饰道:“我讨厌她。她弹琴弹的不好,心还是黑的。”
一旁的宁既明:“哇,小孩子好恶毒。”
周青崖瞥了他一眼:“她把窈安吊在撼庭楼上。”
宁既明:“骂得好!”
“诸位,”姬冷妍忽然敲了敲酒器,庄严开口道,“众所周知,我媓岐宫有一件镇宫之宝,轩辕鼎。”
轩辕鼎?
周青崖有所耳闻。
据《封禅书》记载,黄帝采首山之铜于荆山铸鼎。人声鼎沸,人神共助。其中就有媓岐宫初代宫主在旁抚琴,仙乐妙音。
九九八十一日后,轩辕鼎终于铸成。风雷翻涌,云中现龙垂须相迎。黄帝跨上龙脊升天,将轩辕鼎送给初代宫主,自此成为媓岐宫镇宫之宝,鲜有人见过。
难道今日有幸得见神器轩辕鼎?!
宫主继续冷静道:“轩辕鼎向来由历任宫主保管。然我如今年事已高,越来越觉力不从心。今日就请诸位做个见证,我姬冷妍欲将轩辕鼎传于我女姬芷柔。”
宾客之中“轰”得一声炸开。
姬芷柔脑袋也嗡嗡地,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周围这一切。
原来,这万里红妆,铺的是她一往无前的大道;
这天地共奏,奏的是她光明璀璨的未来。
此刻,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在羡慕地窃窃私语,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姬宫主要将媓岐宫传到姬芷柔的手上。
吕观:“这对我们是好事。少爷。”
本来他还担心姬冷妍会不会对养女心存芥蒂,有所保留。现在看来属实多虑了。
幸好有何煦在一旁,何母激动地快要晕厥过去。
宁既明:“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青崖嚼了块黄豆糕:“哪里奇怪?”
“传位这么大的事情,媓岐宫竟然没有一个人事先知道。”他慢悠悠地斟了一壶美酒,“倒像是姬宫主临时起意。我猜她做这个决定到现在,还不足两个时辰。”
“指不定是宫主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呢?”
宁既明叹了口气:“少吃糕点,多吃果仁核桃吧。”
“媓岐宫的核桃比别的地方的好吃?”
“不是。补脑子。”
没有人再说话。
因为在万众瞩目中,八名紫衣乐官抬着红绸裹身的巨鼎踏上玉阶。
姬冷妍微微颔首。
红绸滑落,满殿皆惊。轩辕鼎高逾三丈,周身铸日月交辉、山川起伏,更有十二只金乌浮雕绕鼎环飞。鸟首微昂,羽翼舒张。鼎身青铜经千年浸润,泛着温润宝光,凹槽处镌刻的古篆“天地人和”。
忽有金芒自鼎身迸发,十二只金乌浮雕竟化虚影,振翅而起,绕鼎盘旋如流金。翅尖扫过鼎沿,带起清越如编钟的鸣响,与殿外松涛相和,恍惚间似有《飞升曲》的余韵在风中弥散。
宾客皆屏息,有人低叹:“真乃神物!观此鼎,如见黄帝乘龙之景。”
姬冷妍自怀中取出一只琉璃瓶,内中有鲜血。她引鲜血,浮于空中。
旁边乐官高声道:“引宫主与少宫主鲜血相融,一同落入鼎中。”
这……
姬芷柔面露一丝尬色,望向母亲。
她与姬冷妍乃半路母女,鲜血岂会相融?
姬冷妍看出她的难色:“我已强行修改轩辕鼎上符文。纵使血不相融,亦可以令神器认主。芷柔,引血吧。”
明明是安抚的话语,却被她说得冷若冰霜,令姬芷柔莫名心惊胆寒。
但她此刻正被极度的兴奋与狂妄冲昏了头脑。
“让娘费心了。”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乐官递过来的匕首,划过指腹,亦引鲜血而出。
两道血悬于半空之中。须臾,融为了一体。
融为了一体。
等等!
融为了一体?!
何煦神色大变!
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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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柔神色大变!
座中宾客皆神色大变!
周青崖眨眨眼,有点意思。
“这姬芷柔不是宫主的养女吗?听说她从前只是个山野丫头。”
“既非亲生母女,为何会血液相融?!”
混乱之中,姬冷妍冷冷对上姬芷柔疑惑而惊恐的目光。
“因为,这琉璃瓶中装的——是你父亲的血。”她说,“现在,何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清晨,有人送信过来。
信未署名,却字字惊心:
何煦是个孤儿。
从前在山野微末之时,被一户人家收养,与那人家的女儿成婚。
后来瘟疫横行,何煦的岳父与妻子皆染病身亡。只余下他,岳母与女儿三人相伴。
“何母并非何煦的母亲,而是他的岳母。姬芷柔就是他的女儿,何柔。”
“为了让自己与前妻的女儿入住媓岐宫。宫主您猜,您的亲生女儿究竟被谁所害?”
“不错,就是我。”何煦这才明白早上姬冷妍为何那么“不小心”弄破了他的手臂。他站起身来,索性摊牌,“你肚子里那个就是我杀的。”
正在吃核桃的周青崖:差点忘了,这八卦里还有自己一份。
是时候了!
还我清白!还我清白!
“我肚子里的那个?”姬冷妍痛苦地捏住手指,“虎毒尚不食子。为什么?”
何煦终于卸下这么多年伪装的温润面具,横眉冷对:“因为我不爱你,我只是利用你。我与芷柔的母亲才是真爱。我们出身微寒,相依为命,什么都要自己争取。你们这些大人物生来就拥有一切,高高在上,凭什么?”
满座哗然。
庐阳宗的小师姐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姬宫主,我替你教训这个畜生!”
她话音落下,却骤然眼前一花,四肢麻痹几不可动。
“晚了。各位,”何煦慢声道,“今日宴席的所有酒水,都被我下了‘千机引’。”
千机引?
专为修士炼制的剧毒。
姬冷妍痛苦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有一道鲜血从唇边涌出。
而这时,自外宫传来阵阵喧嚣声,之后刀枪剑鸣、琴瑟激昂。修真界中的礼仪之宫被突如其来的激战打破宁静。
“姬宫主,得罪了!”
那一排代州内大大小小宗门的宗主中,站出五六个彪形大汉,得意地与何煦站在一道。
原来何煦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是与他们狼狈为奸,共分代州。
外宫,闯入者们来得突然,人多势众、攻势凶猛,看守的外门弟子们几乎无抵抗之力。刚才还在分食糕点、叽叽喳喳的少男少女们顷刻死伤无数。
一把斧刀带着罡风,眼看着落在小师妹商可雀的面门之上。
一道萧音迅疾而至,斧刀与萧音相撞,竟被弹出数十里。
宫霓宛如救星出现,一袭绯红色锦袍猎猎作响。
商可雀眼泪汪汪:“大师姐——”
宫霓唇触箫孔,一曲《关山月》漫过。众人仰头望去,只见明月高悬,清辉如练。忽而,清辉满天射下,化作穿风利刃,一道道洞穿闯宫者的身体。
有不怕死的奋力挣脱,提气冲上,忽觉喉头一窒,手中刀斧“哐当”坠地,空响在旷野里荡开,为箫声添了记重拍。
宫霓于万人之中独立,箫声时高时低,仿似苍茫云海间,月轮浮沉。音波过处,闯宫者者齐齐僵立,眼前大漠孤月、朔风打面之景。萧音缠住他们的气血,滞涩了灵力,如陷泥沼。
越来越多的内门弟子赶来支援。
商可雀急问:“主殿如何,有没有暴乱?宫主如何?”
有人答:“不知道,主殿从内关住了大门。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