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方头痛欲裂,像想到什么事,脸色更加苍白,支吾道:“我......我从前患有脑疾。”
怎会如此?师兄的儿子不能引气入体?
梅潭柘的天塌了,信仰塌了。他试探问道:“还能再试试吗?”
程四方紧咬嘴唇,摇摇头。
他深觉对不起梅教导。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看得出来学院里很多人都想得梅教导指点。
他不知道,梅教导为什么选他,而且对他还这么有耐心。
梅潭柘皱着眉,负手于身后,从程四方的左方走到右边,又从他右边走到左边。最后走过来,郑重道:“看来我们只能采用第二套方案了。”
“什么方案?”
梅潭柘抬头指向东南方,神情严肃:“合手,朝着那个方向。”
程四方乖乖照做:“这个方向怎么了?”
“这个方向有蓬莱岛,蓬莱岛里住着书圣。你知道书圣吧?这个世界上最智慧、最博学、最厉害的人。”梅潭柘虔诚道,“师尊,请降下灵智给这位少年吧!”
……
灵芝,什么灵芝?
程四方:他好像把梅教导给逼疯了。
做完祷告后的梅潭柘心情轻松很多。
“算了,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他宽慰道,“开悟本就不是一件易事。虽也有不少一夜之间就引气入境的,但多是世家子弟,从小就耳濡目染。”
再说就算这孩子不能修行,师尊,师兄,书院那么多人,护他一人一世平安,绰绰有余。
“对了,我还一直没问你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谢不悔?谢思君?谢忆君。
“我叫程四方。”
“等等,”梅潭柘一脸见了鬼的模样,“你姓程。你,你为什么姓程?”
程四方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因为我爹姓程。”
梅潭柘大惊失色:“你有爹?”
师兄日思夜想的道侣竟然带着娃改嫁了?
“我以前有爹。后来我爹跟我娘一起死了。”程四方垂下眼帘。
见此,梅潭柘不好意思再继续深问。只好道“你先学着,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了。
他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师兄会道心破碎、直接疯掉的吧。
这声叹息不高不低,恰好落到程四方的耳中。
他懊恼地想,自己一定让梅教导大失所望了。
他下定决心,除了吃饭睡觉就在梅山上打坐。每天早出晚归,周青崖早上醒来就只看到桌子上摆好少年买的,热气腾腾的早饭。
她好奇学院有这么大魅力,这孩子这么努力呢。
不过努力是好事。而且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已经打探好玉髓药池周边,得带上窈安去“泡池子”。
是夜。周青崖坐在床边,轻轻叫醒窈安。
被人从梦中叫醒,小女孩有点气恼恼的,但揉了揉眼睛发现是师祖奶奶,立刻绽放出甜甜的笑容,“晚上好呀,师祖奶奶。咳咳咳……”
周青崖温柔地将她抱起:“走,夜黑风高,师祖奶奶带你去学院泡温泉。”
虽然窈安不知道为什么要三更半夜泡温泉,但是玩水,她喜欢。
今夜无月。玉髓药池格外寂静。
池水上方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雾气沾在池边的石纹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雕刻的葫芦缓缓滑落,坠入池中发出微不可察的“叮咚”声。
不远处,那间木屋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四角悬挂的铜铃纹丝不动,仿佛连时间都在这凝滞的夜色里沉沉睡去。
周青崖慢慢褪去窈安的衣服。女孩瘦弱的身体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尽管平时她就看出窈安很瘦,衣服总是穿得松松垮垮的。
但脱掉衣服看得更明显。
她的脊背骨嶙峋,四肢细得像枯枝,皮肤苍白没有多少肉,只余下青白的血管蜿蜒盘绕。小小年纪,就因在药铺多做活计,手指已生出黄色的茧来。
周青崖一愣,指着她胸口处的大片伤疤道:“窈安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处伤?”
从伤疤的颜色来看,是一道陈年旧伤。从形状看,是剑。
锋利的剑贯穿了整个胸膛,还好错开了心脏几分,否则必死无疑。
“师尊说,她在凤鸣山捡到我的时候,我就是受了剑伤,快要死了。”窈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师尊说,她从没见过一个小女婴会流了那么多那么多血,也许是小时候流太多血了,所以后来吃什么也长不胖。”
“那是你师尊穷。”周青崖大大咧咧道,“跟着师祖奶奶,天天吃大鱼大肉,保准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窈安咯咯地笑起来,她问:“师祖奶奶,你听过我师尊唱歌吗?她每次泡澡的时候都会唱歌。”
“她唱的很好听吗?”
其实我连你师尊是谁都不知道。周青崖想,不会要让她唱歌哄小孩吧。她可不会。
窈安有点苦恼:“师尊唱的歌我听不懂。”
“你小孩子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周青崖又开始她的敷衍大法,“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为什么小时候不懂的,长大就会懂呢?”
“因为你长大了。”车轱辘话百试不爽。
“师祖奶奶你在敷衍窈安吗?”
“有吗?哈哈哈哈没有吧。这是大人的说话方式,等你长大就懂了。”
周青崖想,糟了,忘了带上绸带给窈安的头发系上了,头发沾湿了容易受凉。
手腕上的“金缕绫”像感应到她的心思,自动飘了过去,系上一个很好看的发结。
周青崖很满意。
药池中强大的灵气蒸腾翻滚,将窈安的身体整个包裹其中。体内长时间停滞的气血一霎如被点燃的野火,沿着经脉畅通无阻。
受损的脏腑得以新生。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
很快窈安就满头大汗。她觉得泡温泉一点也不好玩。
“很痛吗?”
她点点头,诚实道:“好痛,师祖奶奶我们可以走吗?”
周青崖想起自己小时候摔了伤了,那些散修大人是如何安慰自己的,于是很诚恳地摸了摸她的头:“忍着!”
“嗤。”
不远处,幽幽发出一声女子浅笑。
“什么人?”
周青崖立刻警觉地站起身来。她听得不错,是从木屋中传来的。
然而她记得这几日探查时,木屋是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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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自来,私自入池,却问主人是谁,姑娘不觉得自己失礼么?”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屋内女子的声音带笑,忽近忽远,凉薄而,蛊惑。
还好带的是窈安,小女孩一脸兴奋地东张西望。要是程四方,这会估计已经吓晕过去了。
“确实失礼。”周青崖抬手飞出池中一滴水,直入木屋纸窗,“一点杯中月,代为赔罪。”
晶莹圆润的水珠疾飞而来,精准湿润了纸窗,留一小孔。
面对试探,屋内女子却无任何动作。
她托着下巴,脸上瘢痕纵横交错,坐在窗边,慵懒道:“今夜无月。”
周青崖毫不心虚:“我赊了明天的月亮。”
“呵。”女子并不领情,“如果没有医馆开出的药方,按照学院的规矩,二位请速速离去。”
“事急从权,还请姑娘网开一面。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岂不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此事姑娘不说,周某不说,不算坏了规矩。”
“天知地知,怎么不算坏了规矩呢?”
“学院的规矩是人定的。又非天定,天才不管。”
“不如你说说,什么是天定的规矩?”女子似乎很感兴趣。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花是红的草是绿的,粮食从土里长出来,春蚕化茧、金蝉脱壳,世间万物,生生不息,都在天地运转之内。”
“依你所言,”女子狡黠一笑,“小丫头命数要尽,难道不是天数?”
“可我又没说,天定的规矩就不可破。难道天要人死,人就得死。天薄我以福,吾厚吾德以迓之;天劳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厄我以遇,吾亨吾道以通之。”周青崖长身玉立,坦然道,“天且奈我何哉?”
“我听出来。”女子恍然大悟,“你很自恋。”
周青崖笑笑:“我曾经跟天道打过一架。”
“用什么打?”
“剑。”
“你会使剑?”
“你想看?”
“可你没有剑。”
周青崖微微一笑。广袖翻飞间,她足尖轻点池面,惊起的涟漪尚未散尽,已凌空折下池边苍青木枝一株。
木枝离梢的脆响与剑鸣同震,她旋身腾挪,青枝旋出万千残影,空气中顿时响起密如骤雨的破空声。
她身姿轻盈似鹊,忽而旋身横扫,枝影所过之处风声鸣啸;忽而纵身跃起,青枝如蛟龙出渊直刺苍穹。
夜更深。药池上,浓雾四起。
天地景物,如山间之空翠,水上之薄雾,潭中之云影,草际之烟光,风中之柳态。
若有若无,半真半幻。
天地间真妙境。
木屋里静悄悄的。
铜铃见风不动。
从纸窗那一小孔望去。缥缈大雾中,周青崖舞了一夜的剑。
她已很久没练剑了。她突然有点想她的“折风”“断金”,不知它们现在何处。
原来,剑这种东西,深入骨髓,一旦拿起,永远也放不下。
不过,这屋内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周青崖从前在千机学院,很少靠近玉髓药池附近,竟不知此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