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乐生听鹿茸说完这才仔细观察他。
鹿茸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袍，腰围处挂着许多叮叮当当的小配饰，这些配饰随着他动作发出响声；他头发高束且戴金冠，长相如其名，生着一双小鹿眼，看上去很是无辜，五官端正，每一处都很精致。
看上去有点眼熟。
闻人然替她回答鹿茸的问题:“当然没问题，你们能带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这话说得讨巧，把鹿茸和牛大顺成功架起来。
鹿茸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呆愣的点头:“行，那你们跟着我俩吧。”
闻人然微笑。
滕乐生还在隐蔽的观察奇特组合，闻言只是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多谢。”
反观牛大顺，穿着很普通的粗布制成的衣服，头发简单用一根布条绑成一个丸子，长相也很普通。
两个人明显不是一个地方来的，不过现在也不好问。
滕乐生观察完抬眼，发现鹿茸正眼神怪异地看着她和闻人然，她不禁抬起手摸下脸，奇怪地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他总不能也是觉得她长得眼熟吧？滕乐生和闻人然特意改变了样貌才出来的，现在是两张很普通的脸。
难道是她身上的气质太独特了？
鹿茸迟迟不说话，牛大顺不由得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小声说道:“番茄……呃，那姑娘问你话呢。”
鹿茸被捅地后退一步，他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吸气，眼神没有看着滕乐生，而是落在地面:“……你们两个的名字应该是假的吧？谁会叫番茄和西瓜啊，防备我们也能理解，但这个名字……我真的叫不出口。”
啊？
滕乐生还以为他思考的是多么高深的问题呢，结果就这？
少女沉思一番开口道:“不是假的，我们无父无母，名字是自己取的。”
既然要骗，就干脆一骗到底好了，省得解释来解释去的。
滕乐生真诚地看着鹿茸。
闻人然依然保持微笑，在来的路上她们俩就商量好了，滕乐生来当说话的领头人，他只用当捧眼和小弟就好了，主打一个见机行事。
鹿茸听完表情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看看滕乐生又看看闻人然，最后张口两下，呐呐道:“抱歉……番茄，西瓜，是我想得过于宽了。”
他拽着牛大顺的胳膊转身，很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那我先给你们讲一下奇门飞宫试炼的关卡是什么吧。”
牛大顺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站好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当作没看见。
滕乐生嗯嗯点头，和闻人然走在两人身后，静静听着鹿茸讲述。
鹿茸:“试炼分为两关，和其他门派测试差不多。第一关测体力，试炼者要从天涯山脚下爬到山顶，可以用仙术，爬上即为通过。”
少年回头看两人一眼，解释道:“天涯山是奇门飞宫内的一处山脉，非弟子进不去。”
进不去？滕乐生眨眼。
她是靠法阵和蝴蝶，那闻人然是怎么进去的？少女斜眼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并无异色，这才正色起来听鹿茸继续讲。
牛大顺听到这激动起来:“你们是不知道，那山上虫子特别多，我带着鹿茸一顿跑，差点被那群虫子咬死。”
他撸起袖子伸出胳膊给两人展示，黄黑的皮肤上面有虫子咬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洞眼，呈黑红色，看上去很是恐怖。
滕乐生眼睛一抽:“你不疼吗？要不先去治疗一下你的胳膊吧。”
她光是看着就感觉胳膊开始痛了。
牛大顺摆手:“奇门飞宫给了治疗的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滕乐生和闻人然对视一眼，彼此在心中记下这个信息。
少女眼神往鹿茸身上飘了一瞬，少年的衣服严实地穿着，衣服很完整，看上去也不像被咬了。
果然是哪家的公子出来历练吧。
身上有奇兵异宝，所以不怕，可惜牛大顺就没这么好运了。
滕乐生和闻人然打算被咬几口，毕竟她俩可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太厉害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如此。”两人一同开口感慨道。
鹿茸接着方才的话讲述:“第二关测心性，奇门飞宫不要恶毒之人，也不要过于善良之人。这关在山洞里测试，每个人站在丝带围成的圈中，会有弟子引导你入睡陷入秘境中开始测试。”
他顿住一瞬:“我和大顺就是败在第二关，测试失败，丝带自动断裂。”
滕乐生一时没说话，这心性测试倒是有意思，闻人然应该秒过吧？他正好符合奇门飞宫的要求。
测试的方法和她的梦境之渊展开的效果差不多，都是通过幻境，不过她的幻境是用来迷惑人的，一次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
奇门飞宫的可容纳量就多多了。
滕乐生和闻人然只点头，完全一副全听鹿茸话的乖巧样子。
鹿茸不自在地摸了下头发，轻咳一声:“我和大顺打算明日再去试一次，今日先休整一下。”
看着两个人懵懂的目光，鹿茸心中升起一股责任感，他平时并不是什么照顾他人的性格，但照顾对象是滕乐生和闻人然，他好像能接受？
这两个人看上去挺乖的。
“你们有住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住。”
随着话音落下，闻人然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他注意到滕乐生的目光也变得奇怪，瞬间觉得压力山大，鹿茸慌忙解释:“不是住在一间房中，我们在前面的来福客栈订得有房间，你们要是没地方住，我就给你们再分别订一间。”
牛大顺跟着点头:“对对，你们别误会哈，我俩是正人君子！”
滕乐生笑出声:“那就麻烦你们了，银钱我俩还有，房费就不用你们替我俩垫付了。”
她很俏皮地学牛大顺说话，称呼自己这边人为“我俩”，称呼对面人叫“你们”。
牛大顺意识到自己说话排外感很强烈，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没再接话。
鹿茸和滕乐生两人初次见面除了奇门飞宫也没有什么话可聊，他只能生硬地嘱咐:“现在还早，办好入住手续后你们两个可以在这里逛一会儿，可以去药店买点驱虫的药，其他的没必要买。”
滕乐生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经逗，轻微地逗一下而已，两个人的反应也太大了。
少女笑眯眯地回应:“谢谢你们啦，我和西瓜在这里举目无亲的，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闻人然学着她回应，像是被操控的傀儡，主人说一句他动一下:“多谢两位。”
鹿茸看出两人中的主导者是滕乐生，干脆调整自己只和她说话。
他不太适应和几个人一起说话。
感觉话语夹杂在一起很混乱，虽然并没有人打断他说话。
四个人齐步走在一起的场景很壮观，路上的商贩都在盯着几人瞧，不时和旁边的人低声耳语几句。
很快来到客栈。
来福客栈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外面柱子上刷的红漆都有些脱落，显出斑斑点点的黄褐色。
唯独“来福客栈”四个字很新，应该是老板常保养牌子的缘故。
滕乐生进去后直接去柜台和老板交涉，徒留三人站在一起。
她付过银钱之后拿着房牌号朝几人走来，看着几人的站位，少女挑眉。
鹿茸和牛大顺局促地站在一边，闻人然泰若自然地站在另一边，两人没和他搭话，三人就这么沉默站着。
向来是人群目光中心的闻人然，居然也会遭遇此等冷待。
当然，她知道对面两人肯定不是有意的。
滕乐生站在三人中间，一开口便把那股冷凝的氛围挥散:“那我和西瓜先上去收拾下东西，你们自便？”
鹿茸点头:“好。”
“对了，你们房间号是多少？方便找到你们。”
滕乐生把房牌号翻过来给他看，一个是三三四，一个是三四零。
来福客栈一个楼层有十个房间，总共四层楼，房间号均为双数，像特殊一点的数字四四四被他们直接去除，轮下一个，所以四楼少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位置是空的，老板把它砌成了一堵实心墙。
一楼是用做吃饭的大厅，下面摆放着很多桌子，现在还没什么人来，稀稀拉拉地坐了两桌客人。
滕乐生和闻人然之间相隔两个房间。
鹿茸也把房间号告诉他们:“我在二一二，大顺在二零四，我们是斜对面。”
“嗯。”
滕乐生和闻人然转身欲走，两人身上各背着一个包袱，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补丁。
鹿茸欲言又止。
“……番茄！”他的声音很急切，引来一旁的牛大顺奇怪的一眼。
牛大顺小声说:“叫她干嘛，她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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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收拾东西了。”
显然他也不明白鹿茸叫停人的目的。
滕乐生转身微笑看着他，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鹿茸指着她手中的房牌号说:“要不你跟西瓜将就一晚住在三四零吧，你睡床，他打地铺。”
“为何？”少女疑惑看他。
“三三四楼上是水泥墙，最好不要住在那里，可能会倒塌。”鹿茸垂下眼睫，低声说道。
滕乐生微笑点头，顺着他话说:“多谢提醒，可我们付了两份房钱，今晚我让西瓜住在三三四，他一个男的比较抗摔。”
“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不了。”
这个人不太对劲。
三三四顶上是实心水泥墙，就算再怎么偷工减料，也不至于会坍塌。
除非店家别有用心，故意把房客害死，好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鹿茸住在二楼，又是怎么知道四楼的情况的？他看上去对每个房间了如指掌。
特意提醒她是有什么目的？
他晚上打算在四楼干些什么吗，所以才让她不要住在三三四，不然可能会倒塌。
这两个人组合在一起本就奇怪，滕乐生在心中暗自提升警惕心，面上依然笑眯眯的。
鹿茸听到她的回答很明显地叹了一口气。
少年转身，一半身子隐在黑暗中，滕乐生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也无法通过他的言语判断。
鹿茸说:“那你们先去收拾吧，我和大顺去逛会儿街。”
牛大顺和他一起出门。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很久，滕乐生才收回目光。
“走吧，上去收拾一下东西。”少女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眼中盛满期待。
没想到去奇门飞宫之前还能遇到有趣的事。
今晚应该会很有趣？
滕乐生和闻人然来到三三四门口停下，她拿钥匙打开房门。房间里仅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显得有些拥挤；整个空间不大，大概能容纳四个人张开双臂围成圈站在里面。
滕乐生走进去，她示意闻人然关门。
“砰——”门是很旧的木门，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挪动。
门关上的响声很好的掩盖住滕乐生敲天花板的声音。
“上面是空的。”
闻人然没什么感情地说:“鹿茸在骗我们？”
滕乐生摇头:“不一定，我刚拿房牌号的时候，特意多问了一嘴老板，老板也说过三三四上面是水泥墙，如果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谎的话。”
闻人然:“那就是楼上有问题。”
“上去看看呗，刚好鹿茸和牛大顺也出去了，绝佳时机。”
少女跃跃欲试，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蛊虫的原因，闻人然发现自己现在拒绝不了滕乐生的提议，他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喊:“答应她！她说的话都是对的！听从她的指挥！”
血液在沸腾，心脏跳动的速度飞快，闻人然知道自己现在不太正常。
但他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同意了滕乐生天马行空的想法。
于是三三四屋里的凳子都还没捂热，两人又急急往楼上赶去。
路上有小厮撞见他们，恭敬低头问道:“客人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滕乐生顿住一秒，从善如流地回答他:“麻烦你打桶热水抬去三三四房间，我想洗个热水澡。”
小厮连忙点头应好，他转身离开。
闻人然和她继续往楼上走。
可能是白天的缘故，四楼格外安静，几乎听不到一丝动静。
滕乐生来到原本该是四四四房间的门口站定。
这里确实是一堵水泥墙，她试着用拳头砸了一下，没砸动，很硬实的触感。
鹿茸可能真的是在提醒她注意安全？
滕乐生没有掉以轻心，她转身正要招呼闻人然过来一起看，可身后什么也没有。
“……”
滕乐生的身后变成了一堵水泥墙。
她和闻人然被分开了。
灵气罩即刻运起，滕乐生再次转身，这次面前变成一个房间，布置和楼下差不多，只不过里面坐着一个人。
坐在凳子上拿起茶杯正要喝水的女孩，她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滕乐生吓了一跳。
女孩不知所措地放下茶杯。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