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穿越了？”
“是我梦到自己穿越了。”
“嗯。你梦见自己穿越了，然后是穿越进了你舍友看过的小说里？”
“不是。是我梦见自己穿越进了舍友看过的小说里。事实上，我的舍友根本没有看过这样的一本书。”
文菁三天前早晨买了咖啡回到宿舍后，就在宿舍里坐着等待舍友醒来。
不过何织诗睡到快中午才悠悠转醒。
文菁在她醒来后就问她，她之前总说的那本小说叫什么名字。
“什么小说啊？”何织诗刷着牙，拿着手机开始挑选自己的早午餐外卖。
“就是你之前说反派跟我同名，但是姓氏是同音不同字的那本。”
何织诗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看过这样的小说？
“我什么时候说我看过这样的小说？再说，我要是真看过这个小说，早就全都告诉你了，怎么可能还会藏着掖着？”
何织诗居然没看过这本小说！
一时间，文菁的内心杂乱到无以复加。
她接着向何织诗求证，何织诗却咬死也说从来没有过。
她还问何织诗最近都在干什么，因为舍友之前可是追更这本书追得废寝忘食，连载断更后更是说自己被折磨得肝肠寸断。何织诗以为她为了一本莫名其妙的小说逼问自己，还说她再问就是侵犯她隐私权，要去找律师告文菁，文菁才没有继续逼问她。
文菁重新坐到椅子里，却像被抽走了魂魄的躯壳。
她可以相信穿越的事是自己做的梦，但之前的记忆也出错，那她可能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
文菁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会凭空多出一块，并且多出的一块还是长年累月的完整的一条线。文菁要证明自己的记忆，就必须要寻找证据。
花了足足两天一夜，文菁在网上搜索主角和配角为闻晓的小说，她不厌其烦地一篇一篇点开看，直到有关这个名字的任何链接讯息都被她阅览过，她也没有找到一篇与她印象中的情节背景相似的。
很多小说，连对得上的角色都没有。
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到底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
自己真的活过来了吗？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吗？这是现实的世界吗？文菁不知道了。她本来也不是哲学专业的，顶多看看书，思考一下得了，这种对人生没有助益还徒增烦恼的思考，她是敬而远之的。但现在，她像是走进了奇怪的迷宫，不走出去，似乎人生也不存在。
于是，在睡了一个长觉后的第三天，文菁坐到了久违的心理咨询室里。
“你在梦里喜欢上了那本书里的男主角，然后你在梦里的形象被对方伤害了，但是你现在总想起他，忘不掉他，你想通过ECT消除这段记忆？”
“是。”
“很抱歉。我无法满足你的要求。”
“为什么？”
“你所说的这个ECT一般我们只在伴有自杀倾向或是木僵状态的重度抑郁症才会用到，并且你所说的消除记忆是文艺作品里才会出现的。现实中它并不能消除你想去掉的记忆，还有可能使你记忆力下降，让你的学习变得困难。据我所知，菁，你还是大学生对吧。”
“嗯……”文菁坐在椅子里，陷入了沉默，“我已经大学毕业了。不过还在继续读书，没有工作。”
心理医生点点头，“继续读？硕士吗？哇哦，我记得你才19岁，了不起。”
文菁并不想听到任何夸赞，因为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而且她来这里只是想解决自己的问题，所以她飞速掠过这个话题：“那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我现在很痛苦。
对了。我之前的检查报告上不是就说我有重度抑郁症吗？那我算不算符合这个标准呢？”
文菁感觉说这话的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但在梦中的那些记忆总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舍友是那种入睡时屋子里不能有一丝光亮的人，而她在黑暗中会恐慌，这就导致了她和舍友没有办法在同一个时间入睡。文菁本想在白天睡觉，但是舍友白天出现在宿舍时不是看剧就是外放听歌，文菁是有噪音就无法入睡的人，所以她白天也睡不了了。无法睡觉的文菁快被逼疯了。
文菁想要搬出去住，但是在纽约找一个合心意的房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文菁毫不怀疑自己再不能入睡，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天和舍友爆发惊天的争吵，然后她们两打起来，被学校处分，说不定还会被其他同学报警，然后双双被抓。
“你并不需要使用这个方法。”心理医生残酷地说。
文菁很着急，听见这话，她甚至想拎包就走。但她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且必须在这里解决，她不想再将这个问题带出这间屋子。人生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她绝对不能因为一个梦，一个压根不存在的虚拟角色而困住自己的人生。
对。闻晓是不存在的。
这本小说也不存在。
她却被一个自己大脑凭空捏造的东西折磨着。
文菁绝不接受这样。任何阻挡她前行的问题都需要被解决掉，并且要快。
心理医生：“你能具体跟我聊聊他怎么伤害你的吗？”
文菁沉默。
她不愿意袒露心扉。对心理医生说自己很痛苦是她为了解决问题做出最大的让步，也可以说是她最后的挣扎。
“你最近还有解离的症状吗？”
文菁思考片刻，答：“有。但是是在梦里梦见我之前解离的经历。”
“是在梦中的你穿越过去之后做的梦吗？”
“是的。”
“你说你舍友经常跟你提起那本书对吗？”
“没错。”
“很有可能是你的大脑自动补充这本书所有的信息，所以你才觉得你是穿越了。其实你只是在做梦，或者说你解离的程度变深了。这可不是个好迹象……你最近有发生什么让你觉得特别难以接受的事吗？”
心理医生的这个说法倒是与她的猜测不谋而合了。
“只有爱上这个角色的事。嗯……准确地来说，我也不知道算是爱或是什么别的情感。占有欲？征服欲？喜欢？还是爱？我完全不知道。”这几乎可以说是文菁说过最袒露心扉的话，还是对一个除了名字和职业外几乎一无所知的人。虽然这是医生，即使这是医生，但对方首当其冲是人，她不会因为任何职业而对对方产生偏见或是不必要的滤镜。
谁知道对方嘴上说的和心里是否会一致呢？
“这就有点难办了。”心理医生的声音柔软平静。
文菁最后还是拎包离去了。
走出大楼的时候，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文菁没有感到温暖，而是没由来的愤怒。
自己太软弱无能了，她不能接受自己这样。花了那多钱看心理医生，最后那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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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却还是像火烤般的烙在她的脑海里。也许她根本就不应该来看医生，她这种人不该寻求任何人的帮助。因为没有任何的帮助是有用的，一点用也没有！她根本没有耐心按照医生的步骤慢慢来了，那些感情在她的身体里回响，记忆在大脑中闪回……
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文菁走到施工架下，阳光被施工架的间层板挡去，脚上棕色的皮靴踩在黑色的水洼里，文菁感觉自己就像这样，被玷污，或者说，她才是脚下的这洼黑水。
恶心得可怕。
丑陋得心惊。
文菁拿出手机，插上耳机线，播放一首歌，走进学校里。
不知道自己走在哪条街上，她又绕过宿舍楼，出了校园，文菁走进一家甜品店。她记得夏天在经过某条路时，她听见几个女生在讨论这家店的甜品多么好吃。但那时她太忙，也对这些也根本不感兴趣。
文菁问服务生有什么推荐的，然后将所有推荐的都点了一份。
对方告诉她，你可能吃不了这么多，文菁点点头，实际压根儿没心思在意他的话。
说实在的，文菁是个欲望很低的人，并且这点特别表现在食欲方面，如果有那种吃了既能保证身体的营养和能量，又持续一段时间不用进食的东西，她绝对会囤一大堆。如果没有人买，她会第一个尝试。
各种叫不上来名字甜品摆满了圆圆的高脚桌。
文菁握住一把银叉的手柄，举着它一盘一盘地尝过去。每换到下一盘，她就会抽一张抽纸盒里的抽纸将叉体上沾到的奶油或是什么渣滓擦干净，继而喝一口冰美式去掉嘴里上一款甜品的味道，再品尝下一个。
文菁对食物没有兴趣的事还曾被同学嘲笑过她没有味觉，但事实却是，文菁的味觉很敏锐，很多甜品和饮料对她来说都太甜了。
文菁现在是患有情感冷漠症，曾几何时，约莫是上初中或是小学时，她被人说太敏感了，并且太过多愁善感。情感太丰富是错，情感太少是有病，到底怎样才能做一个正常人。明明站在地上，却像飘在空中。文菁吐了，吐得昏天黑地。
文菁扶着墙站起身，冲掉满是呕吐物和唾沫的马桶，抽了两张不分正反的抽纸随意地揉在自己嘴上，擦干了嘴。她准备洗手，抬起头，正正好看见镜子里的人，那双眼睛有着长而卷翘的的睫毛，文菁看见它们逐渐演化变形，成为了闻晓的眼睛。
瞬间，文菁抬起拳头，想要打碎这面镜子。但因为她的素质，不能破坏公共财物，她强迫着自己克制住了。冲回房间里，再折返，她愤怒地拿起一把剪刀，对着镜子“咔嚓”两声，剪掉了自己双眼的长睫。
她生平第一次没有洗澡洗头，只是卸了妆换好睡衣就躺到了床上。
下午的时间，宿舍的窗帘紧闭，将所有光线杜绝在外。
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
枕头旁边被剥了壳的手机亮起屏幕。
【11。30竞速组队法师：大佬大佬你今天还玩吗？刚刚五点更新后开了新地图。有新boss哦^^团本今晚就会开……】
文菁的一只眼球正被枕头所挤压，她扫了眼亮起的屏幕，感觉自己对身体失去了控制权，像是回到了闻菁的身体里，无法动弹，对什么也不能抵抗。
文菁想说好，却只能眼看着屏幕就在咫尺距离的枕边熄灭。
没有健身的一天。
吃了甜品。
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