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您乘坐的ZD229次航班开始登机，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和登机牌从……”
硕大的大厅纷纷攘攘，人影重重叠叠。
候机的旅客争先恐后涌向安检口，霍隽衍倏地站起，亦随着人流方向奔去。
吴秘书傻眼，这单生意很重要…也用不着跑着上飞机吧。
工作人员看着跑远的两人，有点诧异。
在机场工作，见惯了各色面孔，这位年轻男子长相出众，气质如雪如月，拒人千里，与其他旅客同在一处候机，却不在一个图层。
明显对小孩没什么耐心，却会奋不顾身地去救孩子，衣服弄的一团糟、自己受伤也能始终保持内敛雅致，除了刚才让保姆“放手”之外。
应是出身不凡，极有教养。
这样的人，也会挤着抢着去登机？
难道先上飞机，就能比别人飞的快？
果然人有千面。
“我就说我是来接人的，”保姆抱起孩子，团子挣扎的十分激烈，赶来的民警呵斥让她放手，并接过孩子，团子依旧挣扎，小手指着扶梯方向，“妈咪，妈咪……”
沈确接到电话，瞳孔地震，转身往上走了两阶，又回身，等不及扶梯到底，提起行李箱下台阶，惹得其他旅客抱怨。
扶梯是交叉式的，上行扶梯要绕到后面，上到二楼，她慌张地四处张望。
“妈咪……”脆生生的童音带着哭腔，沈确循声回头，疾步跑去，从民警手里抱过儿子。
奶团子两只小手臂圈着她脖颈，先是哽咽，听到妈咪的轻哄呢喃，小嘴瘪了瘪，“呜呜”哭起来。
被大孩子追逐没哭，被保姆生拉硬拽也倔强的不吭声，直到此刻情绪才奔溃。
好一会，沈确才安抚好儿子的情绪。
民警确认关系后就离开了。
机场工作人员将事情始末复述了一遍，沈确越听脸色越难看。
刘阿姨嗫嚅半天才承认，她来机场送亲戚，时间上赶不回去接沈星回，怕幼儿园给沈确打电话，就干脆没送他去上学，带着他来机场。
沈确抱着儿子一言不发走在前面，经过蛋糕店时，团子抬头，“妈咪我想吃蛋糕。”
“宝贝是饿了吗？”
团子点头。
沈确抱着他进了蛋糕店，团子不肯下来，伸出肉嘟嘟的手，指了个卡通形状的蛋糕，她又给自己买了块面包。
保姆也饿，但机场一小块蛋糕标价102，一块面包87，吃金子啊。
她心里不禁埋怨，要不是孩子乱跑，害她找了半天，压根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团子拆开包装盒，沈确摸摸儿子小脑袋，见他双臂趴在桌上，张口就咬，满眼宠溺，“慢点，早餐也没吃吗？”
团子摇头，沈确压下火气又蹭蹭蹭往上冒，刚想追问，星星哼唧着坐回座位，小脸皱成一团，不停摸自己手臂。
想到机场工作人员提醒她给孩子做个检查，说是拉扯，话还没说完，保姆就说自己很小心之类的话。
“星星挑食…”刘阿姨被沈确冷厉的眼神吓到，讪讪闭嘴。
她卷起儿子的袖子，藕节般白嫩的手臂上几道不规则的红印子格外刺目，一看就是大力牵扯攥握导致。
沈确气的发抖，团子伸长脖子去咬蛋糕，她忙用刀叉将蛋糕切成小块，起身要了杯热牛奶。
看着儿子吃的狼吞虎咽，鼻子一酸，心里又悔又疼。
努力平复着情绪，“宝贝，吃完妈妈带你去医院做检查好不好？”
团子抬头，晶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嘴巴里塞的鼓鼓的，沈确怜爱地给他擦嘴，“就检查这只小手臂，不打针。”
团子才点头。
刘阿姨听到要去医院检查，心里开始害怕，她倒不觉得小孩的胳膊有问题，哪有那么脆弱，就怕她向家政公司投诉，检查费用让她出，那还怎么找下家。
国际机场2号航站楼候机大厅共三层。
霍隽衍站在大厅里，双眸渐渐失焦，来来往往行人成了虚影，蓦然苦笑，他想他真的是疯了，一个死去五年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机场。
也许只是个相似的身影。
他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幻觉。
吴秘书追着霍隽衍上下三层转圈。
他以为霍总是去检票口，却见他跑上楼，一个一个去看拖着行李箱的行人，就知道是找人。
吴秘书担心他的腿伤，几次搀扶都被甩开。
上上下下跑了好多遍，一张张面孔看过去，行色越来越大同小异，面容越来越模糊不清，到最后，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霍总，您的伤要及时处理。”吴秘书觑了眼膝盖上手掌大的血迹，以及小腿裤渗出的斑斑点点。
霍隽衍叹息，“改签。”
蓦然转身，蛋糕店里出来一抹倩影，随着身动，玻璃上的影子随之摇曳，如梦如幻。
他愕然定住，不敢上前，只是死死盯着那抹朝他而来的身影。
是她。
死去五年的人重新出现，越走越近，霍隽衍双眸蕴着泪，眼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楚词，你回来了。”
沈确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一跳，下意识护着儿子。
奶团子举着小蛋糕朝着霍隽衍挥手，仰头奶声奶气地问：“妈咪，楚词是谁？”
她瞥了眼眼前如遭雷击的男人，俯身温柔地牵起儿子的手，“宝贝，叔叔认错人了。”
随即点头示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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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秘书看着这一幕，内心着实震撼不小。
楚词，
这个名字无论公司或者霍家，他都没有听过。这是前女友？手表是她送的？死去的白月光？
呃……死去的白月光好像是他自己脑补的。
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还有刚才的小男孩，这缘分！
吴秘书收回视线，看着霍总身形颓靡，失魂落魄，像个丧家犬。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什么过，“我找人给您处理伤口。改签的话，最早的一班需要转机，我重新订机票？”
霍隽衍如梦初醒，“让霍子熙来见我，你去查她，…楚词，她坐哪个航班。”
“是。”吴秘书犹疑了几秒，硬着头皮问道：“霍总，‘chuci’是哪两个字？”
“chu”姓常见的不多，“楚”或者“褚”；“ci”适合做名字的很多，中国人重名重姓很常见，他可以找不到，但要是找错了，这份工作也就到头了。
霍隽衍怔怔看着他，看的吴秘书心里发毛，以为他不会回答，刚要去打电话，却见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块手表，断裂的表带内侧刻着两个字——“楚词”。
航班信息没有叫“楚词”的旅客。
霍子熙上午吃完夜宵刚睡，吴秘书一个电话，头发都没吹就赶来机场，本来以为是他小叔又看错了，此刻看着高清监控画面里的女子，这？
他稍稍平复震撼的心绪，在霍隽衍期待的眼神中，小心开口，“像。”
太像了。
可这根本不可能。
楚词已经死了，是他们亲眼看着火化的。
世上就是有相似的面孔。
霍子熙抓着鸡窝头，“小叔，像，又不像。”
外貌，身形很像，气质，神韵截然不同。
“霍总，她叫沈确。”吴秘书将传来的身份信息递上。
“我就说不可能，”霍子熙瞥见小叔的神情，呃嗯了半天，不知道说啥，使劲挠头。
他和楚词认识多年，吃喝玩乐意气相投，关系也是最为要好，当年她的死，霍子熙以为自己是那个最难过的人。
只是，
五年前楚词摆了霍隽衍一道，彻底触怒霍隽衍，他听到小叔亲自逮人的消息，赶去阻拦。
等他赶到时，面对的却是楚词的死讯，霍子熙强忍着难过，处理她的后事。
而他的小叔，
像是……大仇未报，仇人却死了。
愤怒？不甘？亦或是落寞。
此后五年，楚词仿佛成了他的禁忌。
霍子熙不确定，他对她，到底是恨，还是……不会是爱。
许久，霍隽衍从监控画面上抬眼，“就是她，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