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过年来,冰雪消融,天气逐渐转暖,舒心顺遂的日子过久了,闻梨险些忘记徐渺要走这回事,她忙不迭从躺椅里爬起来,进屋换了外出的衣裳。
“你要出门?”徐渺端着盆泡了水的豆子从院中走来。
闻梨低头整理着衣裳,“嗯,有点事要去办,阿渺陪我一起去吧?”
徐渺也没多问,放下手中的活计,陪闻梨一道出了门。
自从道路通顺后,来桃源村的客商和江湖人明显增多,小镇上重新变得拥挤热闹,闻梨慢悠悠走在街头,听到不少关于武林大会的趣事。
“铜雀阁的二公子跟明海方丈决斗了三天三夜,雪也下了整整三天,你们猜最后谁赢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明海方丈,听说那铜雀阁的二公子是个半身不遂的病秧子。”
“然也然也,二公子的病早让药师谷的陶医圣治好啦!”
“冒昧问一句。”闻梨忽然出声打断道:“听说月华山庄的大小姐也去了武林大会,不知她在比试中表现如何?”
那路人挠挠头,仔细回忆:“月华山庄大小姐?没听说她去武林大会?姑娘是不是记错人了?去年的武林大会上,倒是有个极出色的姑娘,但她是赤焰教的人。”
闻梨心里有些困惑,按理来说,以厉欢颜的身手,不该在武林大会上籍籍无名,但她也拿不准,毕竟自己对武功的好坏一无所知。
“阿渺,你觉得欢颜的武功怎么样?她好歹是月华山庄大小姐,怎么会没人知道她呢?”闻梨回头问徐渺。
徐渺思索片刻:“这不太好说,江湖并不缺天资聪颖的佼佼者。”
闻梨边走边走道:“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既然武林大会已经结束,欢颜也快来桃源村了吧?还有小婉和段道长,得趁这段时间天晴,收拾几个干净的房间出来,还有院中……”
徐渺没再接话,明澈如溪的眼眸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
不多时,二人来到镇上唯一的王媒婆家中,闻梨说明自己的来意后,王媒婆满心欢喜一口应下,拍着胸脯保证定为闻梨寻个满意的上门夫婿。
“不知娘子对这夫婿有什么要求?”王媒婆殷勤笑问。
闻梨想了想,指着身旁的徐渺,云淡风轻问了一句:“有没有跟他差不多的?”
徐渺愣了一瞬,瞳孔紧缩,满脸震惊望向闻梨,却见对方满怀歉意地冲他笑了笑,似乎只是拿他举个范本,希望他别多想。
王媒婆一副吃瓜神情,顿时明白二人的关系,心道原来这小娘子对自家护卫有意思,奈何这少年人是个木头桩子,恐怕不懂小娘子的心。
不过感情的事向来是一波三折,倘若二人成了,自然能收一波好处,倘若不成,凭借小娘子的美貌与财富,何愁找不到满意的夫婿?
王媒婆打起十二分精神,斟酌道:“这位公子仪表非凡,一万个人里也难挑出一个,娘子年轻,殊不知这相看夫婿,样貌是其次,贵在人品和心地好,娘子有没有更确切点的要求?”
闻梨深以为然:“那最好找个结实的,能干活的,温柔善良的,愿意入赘的,体贴点的,还得做饭好吃,要是会武功那就更好了。”
闻梨这时才看向徐渺,“阿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徐渺瞧得出来,闻梨是认真的,她切切实实想在桃源村安定下来,虽然她找夫婿这事,不会影响到他这边的计划,可不知为何,他此刻竟说不出一句要补充的话。
“没有。”
自从拜托王媒婆后,隔三岔五,王媒婆便领着一堆人上门给闻梨相看,胖的高的矮的瘦,商户、屠夫、打铁匠、员外郎、秀才、书生、镖师、打手、大夫,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闻梨前前后后接触了几个,发现都不太行,样貌好的是花拳绣腿,太懦弱,没什么用,身体结实的壮汉,又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爱干净甚至还会当着她的面扣脚。
闻梨十分头疼地将目光从这些人身上移开,回头瞥见身旁俊逸绝尘的少年,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没别人了吗?”
王媒婆:“哎呦,娘子你这情况确实不太好找,条件好的小郎君,一听入赘便把我拒之门外。”
这段日子,闻梨也没闲着,找人修缮房屋,在院中栽下不少芭蕉树,已经想好等到雨天来临,坐在芭蕉叶旁听雨声。
无事可做时,她便开始杵着下巴发愁:“阿渺,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嫁不出去了?怎么连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
徐渺正在给新栽的小苗换土,听到她的话,便放下手中的铲子,给出自己的建议:“其实不用那么着急,慢慢找,未必遇不到称心如意的。”
闻梨长叹一声,心中烦闷无处可说,她哪里是着急自己嫁不出去,分明是担心他随时有可能离开,而她却来不及试探他的心意。
“阿渺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娘子?”
徐渺脊背僵住,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埋头继续挖着泥土:“我没想过这些。”
“现在想一想?”
“我也不知道。”
见他闭口不言,闻梨干脆摒弃拐弯抹角的问法,有意无意提了一句:“我觉得阿渺当我夫君就挺好的,如果你不走的话。”
咣的一声,徐渺手中的铲子忽然落地,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眼底茫然无措,唇角微启,却不知该说什么。
闻梨假装没看见他吃惊的反应,只说自己有点困,便起身回房。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吧?
岂料接下来的几日,闻梨发现徐渺有意无意总躲着她,彷佛在躲什么洪水猛兽,躲着她练功,躲着她吃饭,出门逛街时,也不再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只是暗中跟着,尽一个护卫应尽的职责。
两人的关系,在一夜间,似乎又回到刚从寿阳村出来那时的疏远、别扭,其实闻梨心里清楚,既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逃避就是徐渺给出的答案。
闻梨对此深感挫败。
又过了几日,这天,闻梨饶有兴致地在厨房研究如何制作酒酿丸子,王媒婆带着个年轻男人登门了。
见到年轻男人的第一眼,闻梨还算满意,男人大概二十岁出头,气质清雅,眉目疏淡,腰背挺得笔直,若非穿着身粗布麻衣,倒像是个富贵乡里出来的世家公子。
男子见到闻梨的刹那间,惊讶了一瞬,很快面色含笑,彬彬有礼道:“在下许清见过夫人。”
见闻梨这次没把人赶走,王媒婆心道这是有戏了,赶紧介绍起双方的情况。
“这位许公子原本是在大户人家当画师的,前年那大户人家落败了,许公子便来到桃源村定居,在街头摆摊卖字画谋生。”
原本在房顶上悠闲晒太阳的徐渺蓦地睁眼,一声不吭从房顶下来,挪步来闻梨身侧,双手环胸,打量着庭院中的陌生男子。
许清瞧见闻梨身旁忽然冒出个少年,少年怀里抱着剑,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时,好像带着点杀气,吓他一跳:“这位是?”
闻梨瞥一眼徐渺,温和笑道:“徐护卫,给客人倒杯茶。”
徐渺身子一僵,已经许久没听到闻梨如此称呼自己,转身去厨房泡茶。
王媒婆见状,找了个借口离开,给二人留下独处的机会。
当徐渺端着茶水出来,却见闻梨与许清坐在房檐下,聊得正欢,更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明明茶案前有四把交椅,而许清偏偏占了他平常坐的位置。
“原来姑娘也爱吃酒酿丸子?巧了,在下最拿手的便是酒酿丸子。”
许清一边说着,一边装作不经意间接走徐渺手中的茶盘,颇有君子风度的先给闻梨倒茶,随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至于徐渺,他看都没看一眼。
徐渺什么都没说,默默站去闻梨身侧。
见这护卫如此不识趣,许清提议道:“今日来得仓促,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倘若夫人不嫌弃,可否借厨房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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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想做份酒酿丸子送给夫人?”
闻梨笑着应好,正要领着许清往后院去,不料却被徐渺拦住。
“让陌生人随意进出厨房,恐怕不太好。”
“不打紧,只是做碗酒酿丸子,许公子乃文人雅士,有礼有节,断不会行登徒子行径,徐护卫你去做自己的事就好。”
许清听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夫人果然与在下是知己。”
徐渺被迫留在外边,眼睁睁看着二人并肩离去。
没隔两天,许清又来了,这次带了些女儿家喜欢吃的甜食,还有一只他自己亲手做的风筝,邀请闻梨一起去村外的山坡上放风筝。
闻梨欣然应下,不经意间扫了眼拎着桶,正要去井边打水的徐渺,“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玩吗?”
徐渺这回连头都没抬,淡淡回绝:“不必了吧,万一打扰到你们……”
闻梨想也没想便道:“也好,那你留下看家,我会早些回来的。”
徐渺:“……”
早春时节,村外小山坡绿草如茵,风光无限好,闻梨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起初她有点担心跟许清单独出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然而当她瞧见山坡上遍布踏青的、策马的、放风筝的人,忧虑自然而然消散了。
总得开始适应没有徐渺陪伴的日子。
“夫人要不要亲手试试?”许清笑眯眯递来竹轮,风筝已被他高高放飞,只要稳住高度即可。
闻梨点头,伸手去接竹轮,心思全落在高处的风筝上,手背猝不及防被人摸了一下,那滑腻腻的恶心感登时令她头皮发麻。
她猛地缩回手,一脸警惕地盯着许清。
许清察觉到她的抵触,立刻退回原有的距离:“抱歉,在下无意冒犯夫人,只是担心风筝掉下来砸到人。”
闻梨刚想说她不放风筝了,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柳树上坐着一道极为眼熟的身影,原来阿渺还是跟来了。
她改口道:“没关系,我不太会放风筝,许公子教教我?”
许清一听来精神了,言行举止愈发不守规矩,恨不得整个人贴在闻梨身边,细致耐心地告诉她放风筝的技巧。
树上的徐渺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别开脸,沉冷的目光无处可放,郁闷片刻后,他折下一小截柳枝,轻松掷出,割断了风筝的引线。
风筝果然差点砸到一个壮汉的脑袋,亏得那人身手不错,堪堪躲开,怒气冲冲找到风筝的主人。
许清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是这壮汉的对手,又不能把人家小娘子推出来顶罪,只好硬着头皮迎上,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岂料话都没说出口,便挨了壮汉一拳。
闻梨在一旁看着,欲等壮汉出完气,再假意去安抚下许清,手腕忽而被人攥住,重重的力道将她拉出人群。
她愕然对上徐渺严峻的目光。
“是你干的?”
徐渺松手,正色道:“他手脚不老实,这次只是给点教训。”
闻梨揉揉手腕:“那你不也对我动手动脚,我该怎么罚你呢?”
徐渺一愣,没想到闻梨会问出这样的话,这怎能拿来比较?她跟许清才认识多久?而他跟她那可是……是什么关系呢?
徐渺也恍惚住了,明面上,他不过是她的护卫,私底下,他知道自己的行径有多么见不得光,又哪来的底气对着闻梨指手画脚和不爽呢?
“对不起,是我逾矩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
闻梨一阵默然,转身欲走,被脚边的草藤绊了下,朝前踉跄了几步,本来她是可以凭借自己站稳的,却见身旁有双手比她更快。
闻梨借助徐渺伸来的手臂起身,觑他一眼,“做不到的事情,以后就不要随便保证了,我会当真的。”
徐渺反应过来,脸上有些懊悔,暗恨自己怎么手比脑子还快?
闻梨难得见徐渺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心情大好,果然还是纯情少年撩起来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