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清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陆怀骰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沫,继续追问,“你为何破例带她入宫?这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对于陆怀清,陆怀骰不曾有隐瞒,“我曾去云鬓坊买过一套面饰。”
“哦?为何去买面饰?”陆怀清饶有兴趣。
“母亲为她儿媳每年准备一套面饰的。后来母亲不在了,是阿姐帮我准备点。阿姐出阁之后,我每年都准备了一套,这事,阿姐你是知道的。”陆好以整暇喝着茶水,气定神闲的姿态完全不惧陆怀清的“拷问”。
这事陆怀清确实知道,她听着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准备了这么多,也不见你娶回来一个。”
陆怀骰:“……”
没有给陆怀骰思考的时间,陆怀清继续追问,“就为了一套面饰带她入宫?怀骰,这理由可搪塞不了阿姐。”
言及最后,陆怀清故意拖长尾音,眼神皆是试探,探究陆怀骰的反应。
迎上陆怀清审视的目光,陆怀骰语气依旧平静,“她对各类宝石、点翠工艺见解独到,颇有天赋。我带她入宫见识珍品,是为了来年她为我打造独一无二的珍品。阿姐,我和她各取所需罢了。”
“嗯~”陆怀清若有所思点点头,轻尝新进的茶叶,“我还听说,你今日一早为她求了圣旨,事后亲自去云鬓坊帮她解围。”
程知“免试三关”乃皇上亲口承诺,就算没有陆怀骰去请旨,等流程走完也会给程知发放。但陆怀骰提前将圣旨交到程知手里,皇上都打趣他“心急”。
拿到圣旨的陆怀骰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着急,一路想象程知拿到圣旨的表情。
眼下被阿姐试探提问,陆怀骰面不改色,“她是我带入宫,自然要护她周全。”
“那程知长得标致水灵,你,对她真没有半分非分之想?”陆怀清突然倾身向前,犀利的眼神直视陆怀骰,不放过他眉眼间的任何一丝变化。
听着阿姐的揶揄,陆怀骰联想到今日云鬓坊的事情,回味着程知意外靠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
回忆的画面仅有一瞬间,陆怀骰立马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往后靠,“没…没有。”许是陆怀清的眼神过于强势,陆怀骰猛地起身后退,“阿姐,你凑太近了。”
他侧身,巧妙地避开陆怀清审视的目光,耳根处悄然出现的红晕出卖了他的内心。
通过这种种的表现,陆怀清意味深长笑看着,一副“我已全然晓得”的模样。
“程知,那位优秀的姑娘。你若再这般端着,不及时表明心意,等将来求亲的人踏破了程家门槛,其中不乏家世更胜于你、年纪也更轻的青年才俊,你到时候再想争,可就难了。单凭你这张嘴,程知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眼见陆怀骰要否认,陆怀清抢先他的话口,“你别急着向阿姐否认,喜欢程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扪心自问,你对周遭的姑娘可有过这般亲近?从程知身边离开时,心中可曾有过那种既想靠近又踌躇不定,既欢喜又莫名烦闷焦虑的滋味?你是阿姐看着长大,你对程知,就是不一样。别因着你那点身份架子或是所谓的骄傲,就不肯在人姑娘面前放低姿态。你不对她低头示好,难道还指望人家姑娘眼巴巴地来求你看她一眼?”
陆怀清停顿了一会,看着陆怀骰紧抿的嘴巴,“阿姐并非要逼你如何,只是不愿你错过这般难得的姑娘,日后徒留遗憾,追悔莫及。”
陆怀骰表情严肃,听着长姐这番推心置腹的长篇大论,心底五味杂陈。既被长姐的言论所触动,又有一种被窥破隐秘心事的难堪与无措。
看陆怀骰若有所思的状态,陆怀清收起放下调侃的样子,语重心长叹了口气,“你除了是吏部尚书陆怀骰,你还是英国公和仪宁郡主的儿子。英国公之位,难不成你想拱手送人?”
陆怀骰是英国公的嫡长子,不出意外,承袭国公之位者必然是陆怀骰。
可若是陆怀骰膝下无子嗣继承,将来这国公之位必然会落到黄书兰的儿子、孙子身上,这不是陆怀骰姐弟愿意接受的事实。
深知肩负重任,陆怀骰不像刚刚那般自在,正色道:“阿姐,我明白。”
“明白就好。”陆怀清轻拍着弟弟的肩膀,既寄有厚望又心疼他孤身一人,“天黑了,你回去吧,阿姐也要歇息了。”
陆怀骰告辞离去,步履间带着几分沉重。
程府,程知院落。
天色渐浓,程知废寝忘食,沉浸于书卷之中,一时忘了时间。
直到,王静容端着夜宵过来。
听见敲门声,程知抬头看见王静容倚在门口,手上端着精致的夜食盒子,眼底满是温柔,“娘亲,快些进来,您怎么还没睡?”
“听院子的丫环说你废寝忘食,娘亲这不得亲自来喂我们兜兜吃饭。”王静容一如既往的亲和,让程知忘却读书的烦闷,一抬头竟发现天色这么晚了。
自从程知打理云鬓坊开始,母女俩已许久未像如今促膝长谈,两人说着体己话。
话题聊深,王静容总是绕不开为人母的那份牵挂,都要提及程知婚事的事情,“兜兜,听你姨母说,杨家已经在为景辞寻新妇了。。”
一听王静容口气,程知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从容地整理书籍,语气平静,“景辞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杨家为他寻妻也属正常。”
“那你呢?”
“娘亲,您不必为我着急。我除了嫁人,还有很多事情可做,我有云鬓坊,还有功名要考呢。”程知试图让王静容理解自己想法。
可王静容保有十分固执的理念。在她的认知里,女子最好的出路便是寻一门好亲事,夫和子孝便是最好的结局。
像程知这样要强倔强的性格,王静容实在不能理解。
虽然为程知高兴“免试三关”的殊荣,但王静容还是希望程知能考虑婚事,“男子尚且先成家再立业,许多人有了妻儿还在奋斗。你亦可先寻得良配,再安心赴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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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并行没有冲突。”
“娘亲,男子先成家再立业,是因为有妻子在为他安顿家事,替他尽孝,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家业。若没有妻子的尽心付出,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男子奋身于考场,谈何容易?”程知苦闷,不知和蔼可亲的娘亲为何总是希望自己嫁做人妇,苦口婆心解释,“女儿若无真才实学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女子科考也就罢了,若是父母兄嫂不愿让我赴考也就罢了。可女儿自小熟读诗书,家宅和睦供女儿赴考,更是遇上了千载难逢的女子科考,如此机遇,女儿怎能轻易放过?这次秋闱,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女儿代表的,不仅是程家女,更是天下女子的决心。”
王静容长叹了一口气,眼底藏不住对程知的担忧和失望。
在她看来,她作为母亲,只想女儿平平安安嫁到夫家,一生顺遂即可。而非卷入那朝堂之争,与男子去争权夺利。
王静容放软语气,抚过程知的鬓发,“娘亲不懂那些,只想你们兄弟姊妹几个都平平安安,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到老。”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激烈,看见娘亲眼里的伤感,程知心软不忍,坐在王静容身边,肩头半靠着王静容,“娘亲,我知道您心疼我们。可是缘分谈何容易,若是有缘遇上良人,我也是愿意嫁。我现在也还年轻,您担心我,不如让哥哥嫂嫂再为您添一个小孙女吧。”
她故意岔开话题,不想让这件事扰了她们母女的亲近。
俏皮的声音让王静容哭笑不得,指尖点着程知的额头,嗔怪道:“你呀,仗着你哥嫂疼你,还敢拿他们打趣了。”
“娘亲~”程知娇憨笑了,赖在王静容身上,任着她假意推搡也不松手。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明日你长姐跟悦儿过来,可要笑话你了。”王静容无奈,却满眼宠溺。
程知娇哼一声,“长姐跟悦儿不是外人,我不怕笑话。”
直至夜深,母女二人同榻而眠,暂时搁下了那些悬而未决的烦忧。
深夜里的京城英国公府。
陆怀骰双手交叠倚在脑后,双目望着帐顶,思考着陆怀清今夜说的事情。
祖母的催促、帝后的暗示、同僚的调侃……
他已二十有二,是别人已为人父的年纪。这些年,关于他该早日成婚的声音,从未断绝。
他并非不想成亲,身为英国公嫡长子,清楚传承子嗣的重要。但他不需要为了家族联姻,让他去跟一个不相识的女人同床共枕,这令他十分抗拒。
以前,他会将这些话当做耳旁风,嗤之以鼻。
可这一次,陆怀骰竟然发愁了,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陆怀骰竟回味起白天在云鬓坊的光景。想起程知那发红的脸颊,通红的耳根,以及那羞愤又强装镇定的局促,他竟无意识勾起一抹微笑。
联想到这些日子与程知的相处,他不得不承认,陆怀清有一句话说的对。
“你扪心自问,你对周遭的姑娘可有过这般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