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火车抵达青梧。
到站前两个小时,时颂才在家庭群里发消息说自己晚上到家,父亲时柏州问了确切的时间,说开车来接她。
父女俩将近一个学期没见,聊了一路,最后进小区时,时柏州叮嘱女儿:“知道你晚上回来,你妈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又出门买了些菜,多做了几道你爱吃的,等会儿上楼她说什么你听着就好,别跟她顶嘴。”
时颂应了声,跟在后面,帮着拎行李上楼。
进门后,家里异常安静,母女俩持续冷战,谁也没主动说话,时柏州两边哄,搬完时颂的行李,又去帮宋晓曼端菜。
原以为今晚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吃饭吃到一半,一言不发的宋晓曼终于开口:“之前让你加的微信加了吗?”
没有任何铺垫,母女俩大吵一架的导火索再次被点燃。
“没有。”时颂实话实说。
时柏州心想大事不妙,刚准备打圆场,宋晓曼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向他:“看看你养的好闺女,人家舒彤跟她一样是非师范生,之前成功考研到师范专业,有经验,我早就已经跟人家打过好招呼,让她多请教请教就是不听。”
时颂内心苦笑,又是这样,不跟她商量便自作主张,逼着她不得不按他们的想法来。
她慢慢放下碗筷,没有耍性子也没有闹脾气,一个字一个字很认真地说:“妈,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做老师。”
话音刚落,宋晓曼突然扔下碗筷,直直地盯着时颂:“不想做老师?那你还能做什么?你知道当记者跑新闻有多辛苦吗?你一个姑娘家,做老师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高中的时候,你说你以后想当导演,要能考上好的传媒大学,我没有任何意见,根本不插手管你,但你现在读的是师范大学,新闻属于弱势专业,跟别人比有多少竞争优势?倒不如老老实实去做老师,工作还稳定。我不是在逼你,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当年高考时颂发挥失常,与心仪的大学和理想失之交臂,来来回回可供选择的院校并不多,后来在宋晓曼的再三逼迫下,她才填报了如今就读的淮城师范大学。
宋晓曼一心想让她当老师,逆反心理作祟,她动了些手脚,故意将两个不可能被录取的重点师范专业填在前面,然后凭眼缘填了几个非师范专业。
最终,时颂被淮师大新闻学录取,至今还记得录取结果刚出来的时候,她被宋晓曼狠狠斥责了一顿,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才真正意识到,她的母亲是多么希望她以后能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宋晓曼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强势的母亲,从小到大插手管时颂的事屈指可数,唯独在女儿未来的职业选择上,她霸道甚至专制。
大三时,宋晓曼让她跨专业考师范专业的研究生,时颂实在拗不过,在这个月刚结束考研初试。
但因为她本身就不愿意考上,前期学得并不踏实,等她一考完,宋晓曼便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把握,她诚实地说没有,宋晓曼说如果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并直接推荐了个联系人给她,让她多跟人家请教经验。
那天她身心俱疲,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冲击着大脑,这次她不想再顺从,终于说:“妈,我真的不想当老师。”
宋晓曼一听十分生气,两个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不久后,时颂一个人跑去京市散心,直到花光所有积蓄才迫不得已回家。
回到此刻,宋晓曼拧着眉,质问的眼神落在时颂身上。
时颂看着她,暗暗较着劲,就这样沉默了好几秒,她的心忽然一沉,紧接着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她垂下头,眼里只剩黯淡。
有些时候,她真的很想叛逆到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可她又有什么资本呢?
对面是生养她的母亲,忤逆便是不孝,到头来只会弄得两败俱伤,而且现在的她经济不独立,什么事也做不成,就像之前她想一走了之,但又因为花光了所有积蓄最后只能灰溜溜跑回家。
无数次实践证明,她的抗议一点用都没有。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一味顺从,也不该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走一步看一步,以至于现在很难有回旋的余地。
时颂抬头看了眼旁边如坐针毡的时柏州,闷闷地抛下一句后起身回卧室:“我知道了,微信我会加的。”
母女俩闹得不愉快,最惨的还是时柏州,时颂全都看在眼里,有时候时柏州替她说上两句,宋晓曼免不了和他一顿吵。
从她上大学起,好像全都因为她,家庭不再那么和睦。
时颂终于麻木了,认清现实并且不得不承认,宋晓曼对待她的职业选择近乎专制,从不退让,她好像唯一能做的只有妥协。
其他的,还重要吗?
…
第二天,时颂加了杨舒彤的微信,对方就在附近的小学实习,人十分热情,下班后还请她吃饭,传授了许多经验给她。
之后的日子里,时颂每天都如宋晓曼所愿去市图书馆看书,但家里不知道的是,她其实在外面找了个兼职。
京市这一趟让她深刻意识到攒钱的重要性,以前她也靠偶尔的兼职和奖学金富裕过,但是经常跟室友出去旅游花钱如流水,前不久还重金买了台相机,现如今一点积蓄都没有,她只能想尽办法攒点钱。
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一直持续到过完年开学,大四下学期虽然没有课,但是学校要求大家统一返校完成毕业论文,再加上时颂实在也不想在家里多待,很快就返校了。
考研结果也出来了,时颂虽然考得没有很差,但也不算好,远没有达到宋晓曼选定的几所学校的分数线,宋晓曼让她今年继续考,从现在就开始准备。
返校后,时颂只让自己快活了几天,然后开始准备毕业论文,其他时间都用来学习。
室友路颜见状,忍不住问她:“真跟你妈妥协了?”
时颂听着课做笔记,耸了一下肩算是回应。
路颜唉声叹气道:“选工作跟选老公一样,你这父母之命,一旦从了很难再变,真想清楚了?”
时颂不以为意:“没关系,我的想法不重要。”
路颜心想她这次放完寒假跟变了个人似的:“怎么不重要?我看你挺精明的,怎么就被阿姨洗脑成功了呢?”
时颂停下笔,面向路颜:“考不考得上还要另说,而且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就像身边一直没有合适的恋爱对象,但是年龄到了,家里介绍的也未尝不可,至少是条出路。”
“以前想不明白这些,逆反心理作祟,不肯接受我妈的安排,现在想想,不管做什么能赚到钱就行了。”
路颜皱眉:“无法共情你现在的思想。”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时颂笑看她一眼,转身回到桌前。
时颂跟路颜不一样,路颜是因为热爱才选的新闻专业,有非常明确的职业规划,而她是机缘巧合进来的,谈不上多喜欢,一直也没有个明确的职业目标。
高中时她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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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梦,她也曾有过雄心壮志,自从高考失利与梦想失之交臂,她就再也没想过更没有提过。
现如今如果问她最想从事什么职业,她很认真地思考,也找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所以,路颜无法共情她,她完全能理解,此刻她要是也有一个明确的奋斗目标,她一定会再努力为自己争取,即使宋晓曼依旧反对。
本质上,她们是同一类人。
…
转眼到了月底,时颂意外收到时柏州发来的三个月生活费,而且比以往三个月多了整整三千块。
从上个学期开始,因为频繁跟她妈闹矛盾,她妈一气之下叫停了生活费,时隔半年再次感受到家里的关怀,而这一切,显而易见,都是靠她的“听话”换来的。
跟生活费一同发来的,还有宋晓曼的一条短信,时颂点开,发现又是一个推荐联系人。
紧接着,宋晓曼发了一长段语音:“今天去买菜碰到你们郑老师了,她记得你在淮师大上学,问你近况,然后提到有个朋友的儿子最近在找数学家教,你以前是她的数学课代表,人又正好在淮城,觉得你很合适。你要是能平衡好学习和家教兼职,你就去试试,正好就当多锻炼了,而且我问了,人家开得报酬很丰厚。”
郑老师全名郑秋霜,老家在淮城,是时颂以前的高中班主任,也是她最喜欢的老师,当初填报志愿时,宋晓曼特地拉着她去郑老师家里咨询了一番,也主要因为郑老师的推荐,宋晓曼让她选了淮师大。
正愁没处攒钱,时颂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添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顺利约了个时间碰面。
见面时间定在了三天后,地点在天御景城,坐落在市中心的高档别墅区,可见雇主家境优渥,难怪会开出那么丰厚的报酬。
凭借超强的方向感,时颂很快找到位置,摁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精致,长相温婉,一看就是别墅的女主人。
女主人叫蒋晗,热情地招呼时颂进去坐。
时颂坐下后看见对面坐了个男孩,男孩正低头专注地玩平板。
蒋晗吩咐阿姨泡壶茶,然后在旁边的沙发落座:“小颂,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可以的。”时颂客气地答。
蒋晗笑道:“秋霜已经跟我介绍过你,还在电话里一直夸你,你能来教阳阳数学我很放心,以后在这儿有什么需要尽管跟阿姨说或者来找我。对了,喊我晗姐就行。”
说完,她指着旁边:“这就是我儿子周桦阳,今年上四年级,不爱学习,平时就知道打游戏,有点难管,还要你多花点心思了。”
“快,别玩了,来跟你时老师打个招呼。”
男孩第一时间没动,蒋晗脸色微变:“周桦阳,再不听话你周末也别想有平板玩了。”
男孩这才勉强抬头,很敷衍地朝时颂打了个招呼:“老师好。”
说完又低下头,身体跟着手上动作来回摇摆,嘴上不停地指挥。
蒋晗一脸无可救药地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转头看向时颂,眼神带着几分歉意和无可奈何:“唉,这小子被他那群哥哥带坏了,整天就知道玩游戏,作业也不写,我平常在公司比较忙,再不找个人督促着他,他这个人怕就是要废了。”
时颂了然一笑:“放心吧,晗姐,我会尽力的。”
因为有郑老师牵线搭桥,见面过程非常顺利,家教兼职就这么定了下来。
临走前,时颂要了近期的试卷和练习册,方便回去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