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是真实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是虚假。
拉弥亚回想那一天，痛苦哀嚎的夫人，愤怒咆哮的特里，以及已经接受失败的特纳。
很奇怪，她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她想，分明是特纳夫人最后的揭发，决定了输赢，她应该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你在看什么？”雅从后面走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个农妇正在搬东西。
拉弥亚一只手托着下巴，“没看出来么？她就是特纳夫人啊，不对，现在该叫她维瑞卡。”
“看她做什么？”
“在法庭上，她哭的那么伤心，看起来很后悔。”结果她什么也没做，褪去了那身华服，穿上了简朴的衣裳，投身劳作。
“这是她的选择。”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没有什么可惜的。”
拉弥亚对判决还有些疑惑，“她真的无辜吗？”
“谁知道呢，法律判她无罪。”
拉弥亚和雅慢慢的离开那条小巷，维瑞卡的目光跟随他们离去，又有人叫她做工了，她迟迟不动，直到被拉走。
她低声笑起来，喃喃道，“真可惜，就失手了一次…”
*
丹吞了特纳家族的一切产业，他现在是波底湾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最意外的是卡姆兰家族替代了特纳家族的地位，他们出资重新修缮了监狱，这是波底湾的大事，很多设计师都从远方赶来，都想赢得这一次的设计权。
丹因此接见了很多优秀的大师。
马克西和艾尔在监狱暗无天日，出来后就放开自我，流连花丛，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看到他们。
他们重操旧业，他们的能力已经远洋，不缺生意。
马克西打算在波底湾定居，艾尔没有意见。
丹砸碎了夜明珠，取出地图碎片交给拉弥亚。
拉弥亚没有犹豫，将它和之前的连接起来。
仅她一人能看到上面的痕迹，在南意吗？她默默收起。
“你已经如愿以偿，明日就离开吧。”丹说。
“是发生了什么吗？”拉弥亚觉得他很反常。
丹眼皮一抬，“你在波底湾名气大噪，你是认为达米安会无动于衷吗？你可知你放走的那个小兵一回去就被达米安召见，他当即大怒，要屠了波底湾，是大臣们全力劝阻，这才没有大动干戈，但他的手书传到我手里，要我将你带你去见他。”
“他给的东西实在令人心动，我们之间的交易，在我把碎片交给你，就已经结束。”
拉弥亚眨了眨眼，没想到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我们这就离开。”拉弥亚扯着雅预上了马车，就要按照丹准备的路线离去。
雅抓住她的胳膊，“不对。”
“怎么不对？”
“菊花夫人和她的孩子…”
拉弥亚和他想到一起了，她立马跳下马车，往楼上跑，“现在你可以和我说你和菊花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吧，我的身份你都知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你这么关心她？你也是东迦人？”
“对。”雅点头，“一时半会解释不清，硬要说的话，她算我的家人。”
家人？拉弥亚记得他之前说家人都被他杀了，所以那果然是骗人的吧，吓唬她的！
她们冲到菊花夫人的门前，连忙拦住丹，拉弥亚展开双臂，“等一下！”
“看起来你们还是回来了。”丹见到他们就知道计划又被推翻了。
他冷淡道，“我是不会饶恕菊花夫人的，罗斯特可以容忍她背后的小动作不断，我不管，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腹背受敌，是她所策划。”
拉弥亚见雅一直不说话，着急了，替他说，“放她一条生路，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你要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再入深海，据我所知，你想找新航路，将罗斯特的生意做到更远的地方，相信我，你需要我们。”
丹确实心有所动，“我可以考虑，但你到底是谁？我需要知道。”
他指向雅，“诚信合作，需要坦诚，你认为呢？”
拉弥亚就要答，被雅摁住，他上前，“你知道我是谁？”
“东迦人，菊花夫人对你可不一般，她准备的吃穿用度我都看在眼里，你们之间的默契让我起了疑惑，或许你们自己都没有发觉。”
拉弥亚都不知道这么仔细，她看了眼雅，雅依然平静，“这是你查出来的？说的没有错，她于我有恩。”
丹知道再问下去，他什么也不会说，直截了当道，“她可以活，我会给她选择，至于其他，看她自己怎么选.”
*
菊花夫人安全诞下孩子，在听到丹赢了，她沉默了许久，没关系，她这么告诉自己，一切还来得及。
可来不及了。
丹上前从她怀里抱起孩子，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问道，“这个孩子是我弟弟吗？你是东迦人？是东迦王派你来的吗？”
“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控制不住自己惊愕的表情，没有丝毫犹豫看向雅，就要质问他是不是把她的事都说了出去，好在她及时想起雅并非是多管闲事的人，没有出声。
“不用看他，我问的是你，菊花夫人，你以为我没发现你在背后做的动作吗？”
“我不明白。”
丹哼笑一声，“你不用明白，我不喜欢身边的人对我有所隐瞒，所以我查到了你来波底湾之前的一些事，真是令人感到意外，东迦，一个神秘的国度，他们拒绝与各国通商，直到新王登基，允许部分商品进入东迦，你就是这个时候顺着商船来到了波底湾。”
菊花夫人听他说的那么详细，就已经明白，她再也不可能留下来。
可她不甘心，她想要抢回自己的孩子，没等她站起，丹朝她摇了摇头，“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菊花夫人，我完全可以把你送上法庭，你做的那些事很快就传遍北奥，你的母国，东迦，是不会承认你的身份，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居呢？”
菊花夫人低估了这位年轻的罗斯特，她以为她能迷惑罗斯特，就能以同样的手段去对付丹。
她突然问：“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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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她知道你在这里逼我去死吗？如果她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去做。”
丹从容道，“她会知道的，她比你想的更聪明，你利用她的时候，你真以为，她没有察觉出来么？她只是心软罢了。”
菊花夫人走的每一条路都被他三两句化解，她是不会就范的，“你要如何？”
“告诉我，这个孩子是我弟弟吗？这个答案，决定我会怎么做。”
菊花夫人本想向雅求助，可她也知道他能出现在这，毫无疑问，她被卖了，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这是罗斯特的孩子。
她咬着牙说：“不是。”
丹满意的点头，“这个孩子就留下来吧，我会好好培养他。夫人，你该跟着他们离开了，以后，切莫踏入波底湾一步。”
菊花夫人被两个强壮的女仆拉起，她摇头，“不！不要这样！你把他还给我，他是无辜的，我错了，雅！你帮帮我，我对不起你，是我背叛过你，那是她逼我的，你看在我侍奉你长大的份上你帮帮我！”
背叛？拉弥亚闻言，看了眼不辨喜怒的雅。
菊花夫人没有得到回应，又听到孩子那清脆的笑声，痛哭出声，可如今再后悔，又怎么办呢，真心也好，虚假也罢，做了就是做了，是她输了，她就要认。
丹心情愉悦，看孩子笑，他也笑，“正因为无辜，所以我没有伤害他，夫人，你若是不走，那你和这个孩子注定要阴阳相隔。”
菊花夫人点头，“我明白了。”
拉弥亚见菊花夫人被带走，问丹，“你要送她去哪？”
“帝国。”
“什么？”拉弥亚大为吃惊。
“本来我是想直接把她送到北奥的，东迦和北奥通商，两国交好，她若是运气好，会被东迦王嫁给一个北奥贵族，运气不好…”丹没有说到最后，但一个失去价值的美人，结局会很惨。
帝国现在已经成北奥的附属国，菊花夫人去了那里，拉弥亚很清楚她会遭遇什么。
“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只是让她自己选。”
如果是拉弥亚，她对待敌人，绝对会斩草除根，不会给对方一次喘息的机会。
可丹的胆子很大，他似乎并不担心菊花夫人活下来，向他复仇。他就像当初的罗斯特，放了马克西和艾尔一次，于是他的生命也在这两个人手中死去。
“你要明白，不是我放她生路，而是你们和我做了交易，我认为，你们能给我的更多，所以我才另寻她地，确保她不会死。她若是寻仇，我们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拉弥亚立马就要去追菊花夫人，被雅摁住，“让她来报仇吧，如果她能做到。”
那一刻，拉弥亚心里的那扇门被轻轻叩想。
“你确定吗？”她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雅坚定的点头，“我确定，就当，全了幼时她对我的照顾。”
拉弥亚一直在想雅的过去会是什么样的，就在刚才，她得以窥探到那段过去。
那应该是一段难忘的，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