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茶汤荡出一点波澜，芬的影子在茶汤中显现。
她泡完了两杯红茶，端起茶杯，把茶杯放在了大理石的茶几上。
“我记得你喜欢红茶，试试，这个味道不错。”欧阳竺端起红茶抿了一口。
江沐笑道：“还行，我不挑。”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一丁点大，转眼，我也老了，你也大了。”欧阳竺感慨。
江沐倚在椅背上，没喝红茶，“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欧阳董事长。”
“你来这次画展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突然接触瑰荟的人？”欧阳竺直接问道。
“我直接说我对画展感兴趣，您也不信。”
“我当然不信，你知道原因。”欧阳竺冷哼。
江沐看向窗外，他们在画展里的一个贵宾休息室里，从休息室窗户可以看见整个瑰荟集团大楼。
如此雄伟、庞大。
一家企业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鲜有对手。
见江沐不说话，欧阳竺继续说道：“当年，你让瑰荟损失了那么多，现在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江沐觉得这话好笑：“损失？您是没谈保全了多少啊。如果不是我，现在的瑰荟会有这么大规模吗？”
“那你也太贪，太狠了。”
江沐竖起一根手指，“欧阳董事长，这是您保全的。”
他接着又竖起另一根手指，“这是我得到的，一比一持平。我很公平，也不贪心，我只是收取我应得的报酬，您给不了我，我只能自己来拿。”
欧阳竺灌了一口红茶，压下情绪，“如果不用你，当年瑰荟西南市场可能根本不会丢失。”
“您不敢赌啊，与其全部失去，还不如只失去一半。再说了，这些年，你不是一点点夺回来了吗？”江沐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
找他过来就聊这些过去的废话，实在让他提不起劲。
欧阳竺：“江沐，你这次来瑰荟到底为了什么？”
江沐来，当然是为了穆和青，但他不想说。
他站起来：“如果您找我就是聊这些，那我们没什么好聊的。看在我哥的份上，奉劝您一句，别太依赖外物。”
江沐说完后就快步离开，他不想在这待着。
休息室里只剩下欧阳竺和芬秘书。
欧阳竺走到落地窗前，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今天她没有让丝妃给她化妆，只有在有需要时，她才让丝妃给她化妆。
可有需要待次数越来越多，多到她的脸上经常是丝妃画的妆容。
不依赖外物？说得轻松。
江沐还是太年轻，以为他什么都能做到。
等他无力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会只会希望能有外物让他依赖。
“芬。”欧阳竺喊道。
她像往常一样，准备吩咐点什么，芬也一如既往等待命令。
欧阳竺却看见了芬的影子。
那影子，是不是动了动？
欧阳竺心颤了颤，她改变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你去外面看看画展，我在这里静静。”
芬点头答应，她收拾好茶具就出去了。
欧阳竺脸色铁青，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
丝妃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粉红色的小手机。她的手机竟然是老式翻盖手机，有人打电话时会发光。
穆和青松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丝妃要变成奥特曼了。
“喂？欧阳，怎么啦？你说什么？我这就来。”
丝妃气愤地挂断电话。
“怎么了？”穆和青问道。
“是隐阴，他竟然还在这里没有走，敢在我的地盘撒野，我这就去把他杀了，和青，你在这里等等我。”丝妃眼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的彩光，看上去诡异至极。
她杀气腾腾离开了这里，徒留穆和青一人。
穆和青：？
这里什么都没有，她留在这里干什么，她才不要在这里等丝妃。
丝妃显然是气急了，走得飞快，很快就没了踪影。
穆和青出门后就没看到丝妃，她也不想去追，丝妃能把隐阴解决掉最好。
她走到电梯旁，几个穿着灰色工服的工人正搬着一幅盖着黄布的画作。
这估计是丝妃的画。
穆和青侧身让工人走过，这一层不止一部电梯，她准备去搭乘其他电梯。
另一部电梯在这层楼的另一边，穆和青要穿过一个走道，走道上有不少盖着布的画作，估计都是工人搬上来的。
他们应该是先把画作放在走道里，等丝妃来了再商量怎么摆放。
穆和青靠近另一部电梯时，她看到了秦友。
秦友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是，吵完架了？
穆和青心里也不想和他再接触，她当作没看见。
可她却听见了秦友说话。
“真是，太完美了。”
穆和青脚步一顿。
秦友还在说话。
“这笔触、这意境，我从没见到如此极致的挥洒，这才是艺术。”
穆和青看向秦友，他直勾勾看着面前的东西。
或许是工人要搬运的画作太多，画作与画作之间堆叠，有一幅画作的布微微掀开，露出了一角。
秦友不知怎么经过这里，正好看见这露出的一角。
穆和青连忙挡住秦友视线，把掀开的黄布放回原位。
哪怕面前画作变成了黄布，秦友还在直直看着。
只看到了一部分，不至于彻底迷失啊？
穆和青不解，她走到秦友面前，秦友好像痴傻了一般，眼神没有一丁点移动。
他直挺挺站了两分钟后，最终还是倒了下去，眼睛还始终注视着被遮盖住的画作方向。
“应该不碍事吧。”穆和青犹豫。
现在隐阴在瑰荟，她不好直接让欧阳竺处理，万一她忙着呢？
穆和青只好在楼里四处找找，看能不能看到保安，让保安把秦友送到医院去。
她现在所在的楼层离欧阳竺办公室不远，可能是为了方便。
不知不觉，穆和青竟又走到了欧阳竺的董事长办公室附近，有一个人蹲在欧阳竺办公室前。
穆和青走近一看，是江恺澄。
江恺澄一点形象意识也没有，他蹲在地上，双手托腮，胳膊支在大腿上。
看到穆和青，他偏头说道：“是老妹啊，你咋在这。”
“我不是你妹。”穆和青反驳，“欧阳董事长今天应该在画展那边，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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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着？”
江恺澄站起来，抖抖腿，“我知道啊，我就在这里等我妈。”
作为瑰荟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他就蹲在这里，说起来有点心酸。
“你怎么不找个地方坐着？”
“我在这里，我妈一回办公室就能见到我啦。”江恺澄笑得开心。
穆和青一听，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是他和欧阳竺的家事，她个外人，没必要介入。
不过，隐阴在这，江恺澄可能有危险，她还是劝道：“今天画展很忙，欧阳董事长不一定回来，等着也是白等。”
穆和青出于好意劝阻，却没想到伤了江恺澄的心。
“你说得对，我妈比较在乎那丫头。我在这也是白等。”江恺澄难过蹙起眉头。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走了，等画展结束我再来。”
穆和青看着他低着头离开，她搞不懂江恺澄和欧阳竺之间的关系。
只是，看起来，欧阳竺更在乎瑰荟集团。
穆和青摇摇头，准备继续找个保安帮忙，可没过几分钟，江恺澄竟又折回来了，他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大喊道，“快跑，老妹。”
“怎么了？”
“别问这么多。”江恺澄拽着穆和青往角落里跑去。
两人跑到不知哪层的杂物间，江恺澄用拖把堵上门。
穆和青也被吓到，不安看向江恺澄。
江恺澄喘了一大口气，“说起来你不信，我刚刚下电梯时遇到一个人，我一看是我妈员工，也就没在意。谁承想啊，那人忽然靠近我，把我吓一跳。”
“那我们也用不着跑吧。”穆和青还以为是隐阴。
“我还没说完呢，那员工弯着腰，像是几天几夜没睡醒，他靠近我时，对着我嘴一张，眼睛也睁得老大，嘴巴里和眼睛里突然流出了黑黑的玩意儿，那玩意儿飘在那人的大脸前，比那人脸还像个人脸。”
江恺澄说话时，也跟着睁大眼睛、嘴巴张开，动作活灵活现，力图让穆和青感同身受。
但穆和青没能从他的描述中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是隐阴吗？穆和青不确定。
丝妃说隐阴来了，但听描述又不像。
江恺澄猛然又一拍大腿：“坏了，我躲这干嘛，我要去看看我妈。我跟你说，妹啊，这事儿肯定是那丫头搞的，那丫头就不太正常。你不是和她是同学吗？她什么底细，你和我说说呗。”
什么底细？
穆和青还在心里组织语言，江恺澄倒是自己又开了口，“算了，我问你干啥，你看上去呆呆的，肯定也不知道。”
她被一个傻子说成了呆子，穆和青抽了抽嘴角。
江恺澄把拖把拿开，头往外探了探。
“欧阳董事长身边一定很多保安，你也别太担心。”穆和青劝道。
丝妃已经过去，她肯定不会让欧阳竺出事，毕竟，她还需要欧阳竺。
相比之下，他们两个更危险点，黎示又不在，外面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他们两个普通人，只能在这等着。
穆和青供奉黎示，可以通过物件交换钱、权、名。黎示他自身倒是能打，可他又飞不过来。
关键时刻，钱财无用啊。
穆和青想起包里丝妃给的那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