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加正式蜉考核之前，需要参加为期一个月的考核训练。
闻颖向导员请了假，报名了和垣平大学合作的训练营。
虽说是训练营，但这里更像是一个学校，汇集了从小学到大学所有年龄段的学员，他们在露天的场地上分别做着各自的体能训练。
闻颖拉着行李箱路过他们，去了报道处报道。
在这些年里，只要是能和正式蜉沾边的行业，全都赚得盆满钵满。
训练营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将正式蜉的训练做成了一门生意，号召孩子要从小培养。
即便学费高昂，通过正式蜉的概率低到几乎没有，也有大把的家长争抢着把孩子送来这里。
不过，对于闻颖这种已经拿到考核资格的人，训练营是公益性质的，她来这里训练全部免费，一分钱也不用花。
这里的住宿环境有些简陋，但好在是单人房间。
闻颖也不挑什么，将带来的东西都安顿好后，就到了集合的地方。
那是一个宽阔的空房间。
在闻颖进门之前，里面就已经有十几个人了。
闻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习惯了当一个透明人，气息内敛，花瓣般的薄唇轻轻抿着，模样虽然看起来好欺负，可是却总是透着生人勿进熟人也勿进气质。
房间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除了少数几个向她投来惊艳的目光之外，闻颖并没有吸引到很多的关注。
这次参加考核训练的一共五十六人。
其中有十个人是纯体验的陪读生，并没有真的拿到正式蜉的探测资格。
剩下的四十六个人，分三个来处：垣平大学等试点单位的特招生，训练营自己培养出来的本校生，还有像闻颖一样冲巅峰榜拿到探测资格的散人。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家庭平凡的普通人。
人到齐后，一个身穿灰绿色短袖和迷彩长裤的健壮男人，出现在人们面前。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石雷，是你们此次训练的总教官。”
接下来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规则和注意事项后，开始说起一些这里的历史。
八年前，促进会就在全国各地创办了这样的训练营，目的是为普通人打通上升的渠道，让所有有能力的人都有机会接触到正式蜉。
闻颖站在人群角落，安静地听着。
突然间，她听到了周闻褚的名字。
教练：“周闻褚周会长大家都知道吧？他每年都会抽选几个训练营，亲身莅临指导。”
房间内纷纷发出低声惊呼。
对他们来说，周闻褚是新闻或者历史书上才会出现的人物。
“会长他一共来过这里两次。”教练掰着指头算了算，随即示意大家安静，轻快道，“至于今年各位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我就不知道了。”
闻颖的脑子里突然闪出冤家路窄四个字。
但她随即又想，应该不会这么正好就抽到她这里。
-
放在前面的话说完，闻颖他们很快开始了真正的训练。
除了日常的体能锻炼之外，训练营会带着他们从测试蜉到正式蜉逐渐过渡。
也让闻颖感觉到了测试蜉和正式蜉之间的差距。
两者的探测难度差了将近十倍不止。
还有操作载体的变化。
测试蜉的载体操作起来流畅自然，而在正式蜉中的操作载体极其迟钝，就连视野也变窄了许多。
就好比是从法拉利换成了即将报废的拖拉机。
这里的训练节奏很快，每一天的课程都排的很满。
为了不惹人注目，闻颖一直让自己的成绩维持在中游水平。
期间总会有人来搭话，问起她的来历。
闻颖便坦白说自己是垣平大学的学生，故意引导着让他们往垣平大学的特招名额上想。
就这么相安无事了大半个月。
就在闻颖以为这次训练会安稳度过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十点钟的文化课。
闻颖带着笔记本进教室的时候，发现很多人在互相对上眼神后，不约而同地转头向她看来。
顶着这些目光，闻颖面不改色地找位置坐下，将笔记本放下。
她现在秘密有点多。
不知道他们是听说的是哪一个？
首先，肯定不会是银行里放的资源晶体。
闻颖在心里冷静地排除掉这个最危险的选项。
她的面前不知道被谁递来一张纸。
上面是她的各项测试数据，以及精神力评分。
98%
一个让所有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分数。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中有敬畏，有质疑，也有嫉妒。
这是她三个月前的测试数据，被记录在促进会的系统里，训练营又是促进会的直属机构，所以能拿到这份数据很正常。
闻颖看到这张纸，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其实她的精神力分数不止于此。
当时，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某项关键数值可能异于常人的时候，已经到了测试的后期。
她后知后觉地藏拙，可是却已经晚了。
所以当初从测试机出来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的紧张。
最后果然不出她所料，机器吐出的结果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也开启了闻颖新的人生。
大概是没有从闻颖脸上得出有效的信息，所以旁边的人试探地问：“所以这张资料是真的吗？”
闻颖板着脸盯着他道：“不管是不是真的，你们的行为已经侵犯了我的隐私。”
那人吃了个闭门羹，脸色突然变差，回击道：“就算你精神力高又怎么样？嗤——假清高。”
有他带头。
其他更难听的话便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也就精神力能看的过去了。”
“就这个小身板能考核过吗？我看不如抓紧找个好人家嫁了，省的浪费时间。”
“长得这么好看，谁知道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你们都说错了，她精神力这么高，以后再找个大佬走双人探测，进正式蜉那不是轻轻松松？”
“兄弟们快多看两眼吧，出了训练营就再也看不到咯。”
像这样这样的话，闻颖已经听了很多年。
在他们很多人的认知里，似乎只要人拥有一副好相貌，就默认这个人有捷径可走，可以理所应当地被忽略掉这个人所有的成就和努力。
闻颖沉默地坐在诽谤与蜚语之中，咬牙将情绪压下去。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人为此刻付出代价。
而且她发誓这一天到来的不会太晚。
闻颖反应平淡。
却反而更加助长其他人的嚣张气焰。
直到在漫长时间的某一个时刻，有个激烈的声音突如其然地弱了下去。
他拍了拍身边的人。
随后这种沉默像病毒一样蔓延直整个房间。
闻颖似有察觉地抬眸，然后就看到了周闻褚的身影。
他站在门边，一身经典的西装三件套，外套挂在臂弯，露出大半个身体，胸前口袋别着一只金边的钢笔，一阵风突然吹过他的脸侧，发丝拂过一双冰冷锋锐的双眸。
无论是正式蜉还是测试蜉，周闻褚都十分受人爱戴。
训练营里的这些人更是他的头号粉丝，无比期待他出现在这里，指导他们。
现在他真的来了。
却是亲眼见到他们集体霸凌一个女孩的场面。
他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不敢和他锐利的目光对视。
随后，周闻褚的目光才落到闻颖的身上。
那些恶意的逼视消失，闻颖的眼圈才悄无声息地变红了。
真讨厌。
闻颖攥紧了拳头想。
为什么周闻褚总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周闻褚错开了和她的对视，迈着长腿走到了讲台上，向下扫视一圈。
台下只有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和一只眼眶红红的小兔子。
“这场文化课取消。”周闻褚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声音如常地道，“所有人到重力模拟室集合，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有了这声指令，下面的人陆续走出了门。
闻颖走在人群最后。
她的眼圈红的快消的也快，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身后有个脚步跟了上来，走到了她的身侧。
对方没说话，只是一起并排地走着。
闻颖低头看了眼周闻褚的西装裤角，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这个时候她实在没心情在他面前装乖乖女。
也没心情讲话。
重力模拟室是新时代高科技的产物。
和全息仓一样，都是第四次科技革命的代表产物。
只是它造价高昂，一般用在科研实验等高精尖方面，不能跟全息仓一样普及民众。
闻颖和周闻褚是最后进入重力室的。
周闻褚随手把外套递给停在门外的助理，松了松袖口，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训练营的总教练石雷已经等在了那里，在见到周闻褚后，他十分恭敬地冲周闻褚欠了欠身：“会长。”
“嗯，随意一点。”
周闻褚随意应了一声，示意他，“开始吧。”
石雷点点头，开始向训练的学员介绍起正式蜉中有关重力的部分：“正式蜉的探测地图里存在引力波动，所谓的引力波动，就是在探测过程中会遭遇多倍重力的情况。而且就我的经验来说，遭遇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所以在《蜉》的正式考核之前，你们需要提前感受并习惯多倍重力。”
闻颖站在前排，没有像往常一样隐没进人群中。
所以也是第一次看见教练的表情。
他在说话的声音很大，习惯性地眼睛大睁，眼白处的血丝殷红，让闻颖甚至有些担心他的眼珠会因为用力过猛掉出来。
石雷大致讲解了一下重力模拟室的原理和结构，又道：“你们第一次重力训练，我会一直加大重力直到你们所有人倒下为止，听懂了吗？”
下面稀稀落落地传来应和声。
于是，石雷转身去穿重力隔离服。
多倍重力式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这也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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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们离正式蜉更近了，所以即便是周闻褚在场，也有许多人兴奋地低声讨论了起来
嗡——
重力场猝不及防地开启。
有人没有站好，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引来周围的一阵哄笑。
石雷：“这是两倍重力，好好感受一下。”
“笑屁笑。”那人费力地站了起来，面上有些挂不住，将矛头指向周围的人。
但还是陆续有嘲笑声传来。
嗡——
嘲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石雷扬声道：“四倍重力。”
嗡——
“六倍。”
嗡——
“八倍。”
嗡——
“十倍。”
陆续有人支撑不住跪了下去，倒了下去，在沉重的重力下发出响亮的咚咚声。
十倍重力之下，身体的每一处脏器、骨骼、血管，都被挤压的疼痛难忍。
他们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只为扩张胸腔吸入新鲜的空气，避免让自己窒息死亡。
“诶？”石雷的声音从他们头顶响起，惊讶道，“你还没倒下？”
闻颖嗯了声，说：“可以继续加。”
九倍重力是普通成年人短暂承受的极限。
闻颖吸收了十六颗资源晶体，虽然外表没什么改变，但是她的身体强度早就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程度。
之前她刻意维持中等成绩，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既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那她也就用不着上藏拙了。
闻颖也很好奇现在她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好！”石雷大声播报，“十二倍重力！”
嗡——
闻颖闷吭一声，额头冒出汗珠。
其他人听到还有人没倒下，费尽全身的力气抬头想看一眼，又被陡增的重力重新压回地板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终于又抬起了头。
闻颖转过身看向他们。
她低着头和他们对视。
她竟然还有力气转身，是人吗？！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闻颖轻轻地笑了一下。
其实她现在也不好受，额头的汗珠凝聚又滚落，沾湿面庞，可她却觉得无比畅快。
因为这副不同于别人的优秀皮囊，她从小到大都被人放在客体的位置上，被观赏，被评判。
但其实，闻颖最喜欢的是这种强过所有人的感觉。
她要强大到将所有诋毁她的人踩在脚下，要他们匍匐在她的脚边，再也说不出令人讨厌的话来。
嗡——
“十四倍！”
咚！咚咚咚！
头撞在地上的声音接连响起。
仿佛全身的骨骼都在被用力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呼吸困难，鼻腔里全都是毛细血管破裂的血腥味。
再继续下去，他们真的会死。
训练营每年都会有死亡指标。
就算是他们今天当场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要为此担责。
众人的眼中逐渐染上了恐惧。
他们想求饶，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他们全身都被重力死死压在地面上，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
闻颖却还在站着。
“好！好！好！”
石雷惊叹地连说了三个好字，兴奋地问闻颖，“还加吗？”
闻颖：“加。”
嗡——
“十五倍。”
嗡——
“十六倍。”
闻颖终于感受到了身体的极限，在对抗重力的同时，她再也提不出一丝力气操控身体。
下一级虽然还能坚持，可是已经没有了尝试的必要。
因为如果她在《蜉》中遇到同样的重力场，也已经无法进行任何操作。
闻颖缓缓地顺着重力坐在了地上。
教练见状，将重力减轻了一级。
随后逐级递减。
在场的其他人逐渐找回了正常的呼吸，像是复活一样纷纷从地上爬起来。
“什么味儿啊？”
“……好像是尿骚味。”
“操！谁他妈大小便失禁了？”
随后又是一阵骚乱。
听他们的抱怨声，好像不止一个人失禁。
闻颖：……
她嫌弃地捂住鼻子，身体灵活地起身往远处躲开。
周闻褚拉开重力室沉重的大门，示意她先出去。
闻颖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重力室里，教练的呵斥声穿来：“弱死了！笨死了！没出息！”
周闻褚接着走出来。
他说了他们今天见面的第一句话：“表现的不错。”
闻颖也很满意刚才的结果。
她没有压抑雀跃的心情，很开心地笑了笑，白皙的眼下挤出如弯月般的一对卧蚕。
闻颖很少会冲人笑，但今天是个例外。
“谢谢。”
她对周闻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