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之荔放下画笔，看着苏杏晚打开手里那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边缘都卷了角，“这是我太祖父收藏的药书，我在阁楼角落里找到的。你看这页！”
苏杏晚指着其中一页，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断尘岭者，界于仙凡之间，有台名玄境，乃先天灵脉所聚。百年启灵一次，结界开，应缘者可见，测灵阵现，灵根显……”
封之荔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这上面写的，和她脑海里冒出来的词一模一样！
断尘岭，玄境台……
真有这两个地方吗？！
她一阵头皮发麻，断尘岭位于仙凡之间，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给她的指引？
“这……真有这两个地方？”她喃喃道。
苏杏晚疑惑：“两个地方？不就是玄境台吗？哪来的两个地方？”
她把断尘岭的事情也告诉给了苏杏晚。
苏杏晚听后，眼睛直发亮，“荔荔，这是仙缘啊！这上面写了断尘岭的具体位置，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万一真能得道修仙呢！总好过在云溪县，看着周玉逢那种人靠着攀附权贵得意，还得听他背后说你当初既不懂情趣又帮不上他仕途才被休弃！”
封之荔想起周玉逢如今在县丞府门前的殷勤模样，想起那些关于她“被休弃是因为没用”的闲言碎语，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她当初被周玉逢那样嫌弃抛弃，难道就该一辈子困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如今有这样一个未知的机会，为什么不去试试？
可是断尘岭的地方离家万里，她们两个弱女子去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她把顾虑跟苏杏晚说了。
苏杏晚却一把按住她的手，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点得咚咚响：“弱女子怎么了？你忘了在云溪县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被休弃的弃妇’时，谁又把咱们当弱女子疼过？”她忽然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孤注一掷的光，“你看这行小字——‘应缘者携灵物可破界’。我太祖父留下个银锁，说是当年采药时从断尘岭边缘捡的，说不定就是那灵物呢！”
封之荔望着书里“百年启灵”四个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周玉逢在县丞府门前谄媚的笑、街坊们背后的窃窃私语、秦鹤在禅房里那双灼热的眼……这些画面搅成一团，竟让她生出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
“可……”她摩挲着画纸上未干的墨迹，苍梧山那道青衫身影忽然闪过脑海，“咱们连骑马都勉强，万里路程……”
“走一步算一步！”苏杏晚已翻到书末的舆图，指尖划过蜿蜒的墨线，“你看，从云溪县往西南走，先到青石镇，再沿黑水河行三月，就能见断尘岭的影子。咱们带上甜莓，三个女子互相照应，总比困死在这方寸之地强！”
封之荔望着窗外掠过的流云，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话：“人活一世，总得信点什么。”她当初信错了周玉逢，难道就要一辈子不信自己能有别的活法？
“那银锁……”她喉间发紧。
苏杏晚立刻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银锁，锁身上刻着繁复的云纹，阳光下竟泛着淡淡的青光：“你看，这纹路和书上画的玄境台轮廓多像！”
她看着那银锁，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犹豫渐渐散去，“收拾东西吧。就说……去青石镇寻位故人。”
三日后的清晨，薄雾还没散，一辆青布马车悄悄驶出云溪县。车帘后，封之荔望着越来越远的城门，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银锁。她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只知道这一次，她想为自己走一遭。
而此时的县丞府，周玉逢正对着铜镜整理行囊。他已从幕僚那里换来了更详细的路线图，贴身藏着块据说能安抚灵根的玉佩，那是他用准备讨好县丞千金的“醉流霞”胭脂换来的。
“断尘岭……玄境台……”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冷笑，“等我成了仙，整个云溪县都得跪舔我！”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在寂静的晨雾里格外清晰，像一声沉闷的号角，吹响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去往断尘岭的路，比封之荔想象中更难走。她们雇的马车在半路坏了，车夫摆弄了半日也修不好，只能换成步行，沿着蜿蜒的山路慢慢往上爬。苏杏晚的脚磨出了水泡，疼得直皱眉，却还是咬着牙不肯停下。
“你看，”封之荔指着远处的山影，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期待，“前面应该就是断尘岭了。”
那片山岭笼罩在淡淡的雾气里，比周围的山都要高，透着股说不出的神秘。她们互相搀扶着，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抵达了岭下。
刚喘了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两人回头，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驶来，车帘掀开，露出周玉逢的脸。
封之荔心头猛地漏跳一拍，周玉逢怎么会在这里？
周玉逢从马车上跳下来，理了理锦袍，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几分探究：“你们怎么会来这儿？这断尘岭荒山野岭的，可不是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苏杏晚扬声道：“我们来这儿干什么，凭什么告诉你？”
周玉逢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目光扫过两人的行囊：“我倒是听说，这断尘岭附近有些稀有的药草，难不成你们是来采药的？”他刻意不提玄境台，像是在试探什么。
封之荔攥紧了袖中的银锁，淡淡道：“不过是出来散散心，走到哪儿算哪儿。周公子若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别急着走啊。”周玉逢往前一步，挡住去路，语气里添了几分意味深长，“这地方可不太平，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不好了。你们要是迷路了，我倒是可以捎你们一程，也算……念在往日的情分上。”
他嘴上说得客气，眼神却始终在两人身上打转，像是要从她们脸上看出些什么。
若是往日封之荔听到这话必然心动，可是她看到周玉逢那探究的目光，只觉来者不善。
“多谢周公子好意，不必了。”封之荔说完，拉着苏杏晚，绕开他就走。
周玉逢看着两人决然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却没再阻拦，只是冲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会意，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人肯定没安好心。”苏杏晚一边走一边嘀咕，“我觉得他肯定也是来寻仙缘的，还装模作样问咱们是不是来采药的！”
封之荔点点头，心里也沉甸甸的。周玉逢的出现像块石头，打破了她对断尘岭的几分憧憬，只剩下莫名的紧张。她攥紧袖中的银锁，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别管他，咱们走快些，先到玄境台再说。”
两人加快脚步往岭上爬，山路愈发陡峭，雾气也浓得化不开，连脚下的石阶都变得湿滑。苏杏晚的水泡磨破了，每走一步都疼得抽气，却咬着牙不肯吭声，只是抓着封之荔的手更紧了些。
“歇会儿吧。”封之荔停下脚步，从包袱里翻出干净的布条，“我给你包一下。”
苏杏晚刚想摇头，却见封之荔已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她褪去鞋袜。磨破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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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红肿不堪，渗着血丝，看得封之荔鼻尖一酸：“都怪我，早知道这么难走，就不该拉着你来……”
“说什么傻话！”苏杏晚拍了拍她的肩，强笑道，“这点疼算什么？等咱们成了仙，这点伤还不是弹指就好？”
封之荔摇摇头，成仙成仙，连寻到仙缘都缥缈，更别提成仙了，她真的没什么信心她们会成仙，那样大的机缘，那样大的福泽，凭什么落到她们头上呢？
不过既然来了，她就不希望空手而归，还是要有所期待的。
不努力，就肯定没有想要的结果。
努力了起码不后悔。
正说着，雾气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两人警觉地抬头，只见周玉逢的随从正躲在一棵老树后，见被发现，竟转身就往山下跑。
“果然跟着咱们！”苏杏晚气鼓鼓地跺脚，“肯定是周玉逢派来的，想摸清咱们的路！”
封之荔望着随从消失的方向，心里忽然升起个念头：“他既派人跟着，想必是怕咱们抢在他前头。这说明……玄境台定是快到了。”
她重新帮苏杏晚包好脚，扶着她站起来：“再加把劲，只要过了这道岭，说不定就能见着玄境台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雾气渐渐淡了些，前方隐约露出一片青灰色的石崖，崖边立着块半风化的石碑，上面刻着“断尘”二字，字迹苍劲，像是被人刻了许多年。
“断尘岭！咱们到了！”苏杏晚惊喜地喊道。
封之荔刚想应声，却听见身后传来马车轱辘声。回头一看，周玉逢竟坐着马车赶了上来，显然是抄了近路。他跳下车，看着石碑，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走近两步，目光落在封之荔和苏杏晚之间，语气带着几分假意的关切：“看你们走得辛苦，不如坐我的马车上去？玄境台就在崖顶，坐车快些。”
封之荔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是想借着同行的由头，盯紧她们，生怕她们先一步找到机缘。她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自己能走。”
周玉逢也不勉强，只笑了笑：“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说罢，竟真的让车夫赶着马车，沿着崖边一条更平缓的路往上走，只是马车走得极慢，显然是在等她们跟上。
“呸！装什么大方！”苏杏晚对着马车背影啐了一口，“肯定是怕咱们偷偷抄近路！”
封之荔却望着崖顶的方向，眼神亮了起来：“他越急，越说明咱们没走错。晚晚，咱们走！”
两人不再理会身后的马车，沿着陡峭的石阶往上爬。石缝里长出的野草挂住了她们的裙摆，脚下的碎石时不时滚落山崖，发出沉闷的回响。但一想到石碑后的玄境台，两人心里就像揣着团火，连脚下的疼都仿佛轻了些。
爬到一半时，苏杏晚忽然指着崖顶：“荔荔你看！那是不是光？”
封之荔抬头，只见雾气缭绕的崖顶隐约透出一片淡淡的金光，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她的心猛地一跳，拉着苏杏晚加快了脚步：“那是不是就玄境台？！我们快走！”
随着她们不断往前走，前方雾气散尽，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台出现在眼前。石台上刻满了复杂的花纹，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穿着各色道服的似是修行之人，也有像她们一样的普通人。
而封之荔在看到两个人时瞪大了眼睛，苏杏晚已经先一步兴奋地拍她的肩膀：“荔荔你看！那是不是苍梧山遇到的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