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吗？”
“报告，我这边没有。”
“喵。”
“我要去那里看看！”
“啊啊，啊啊啊。”
“朝陈爷爷扑的方向找！”
巫桃身边5米范围内，十分热闹。
叮铃——叮铃——
伴着银铃的脆响，他们跟着巫桃一起移动，用出上次找宋小飞时研究出的所有本事。
巫桃进村后，则在尽可能避开人群，远远瞧见第一座房子开始，就朝山上绕。
阿牙失踪那么多年，她的家人一直在找她，也报过警，做过各种登记和生物信息录入，也有好心人把寻人启事贴在车上到处跑，网上也有人帮着发。
这种情况下，如果阿牙真的在老榆坝，巫桃不认为坝里住的是什么好人。
沙沙。
在巫桃拿随手捡的棍子打开又一丛杂草后，一张瘦到病态的脸猝不及防出现。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慌不择路想躲开。
“小心！”
巫桃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一脚踩空的女孩儿。
女孩儿吓得小脸发白，双手抱住脑袋。
“别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巫桃还没说什么，听见另一道匆匆的脚步声。
另一个女人出现。
同样瘦削到营养不良。
她一把抢过巫桃抓着的小女孩儿，把人藏在身后。
“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巫桃抬起双手，朝后退了两步。
女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身上，又移向她旁边的宴今生。
“娘，他穿的这种衣服，他是大师！”
小女孩儿扯着女人的衣服小声说。
女人扫了宴今生一眼，看向巫桃。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干什么？”
嘀嘀。
巫桃正准备说过来收特产卖，手机先响了。
直播间里一连串弹幕飘得飞快。
【糖糖进我兜兜里】：“大姐姐，快看你左手边！那里有人在动！”
【野】：“目测是一名老人。”
【用户00008】：“阿牙！阿牙！”
张秀荷看眼前的陌生男女都不说话，默默握紧手里的柴刀。
村里以前不是没有来过外村人，他们来一次，村里的小女娃就少一波。
呼——
一阵风莫名其妙从她脸上刮过，她听见模糊的叮铃声。
那是什么？
张秀荷一阵恍然。
就是这个功夫，巫桃绕过她冲去左前方。
“住手！”
身后传来女人的叫喊，巫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开比人还高的杂草堆。
和很多年前一样，那次，她对上的是一个婴儿泪汪汪的眼睛，这次，她对上一双满是皱纹的浑浊、满是惊惶的双眼。
眼前的老人已经很老很老，可巫桃还是能看出她是谁。
在老人躲开之前，巫桃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阿牙。”
原本想逃走的老人瞬时顿住，半张着嘴巴看她。
巫桃：“阿牙，林念念让我来接您回家。”
被巫桃甩在后面的女人和小女孩儿此时已经跑过来，看见这一幕都有点发愣。
小女孩儿先开口：“生儿奶奶，你认识她吗？”
老人看看她，再看看巫桃。
眼中一会儿闪过清明，一会儿又满是混沌。
“生儿……我……我是生儿……”
巫桃：“不，奶奶，你是阿牙，林月牙。”
“阿……牙……”
叮铃——叮铃——
老人浑浊的眼中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阿牙，阿牙，我找到你了，我来接你了，阿牙！”
老人忽地露出少女般的幸福笑容。
“阿牙，是，我是阿牙，我叫林月牙，我要回家！念念和河清哥在等我回家！”
林月牙抓紧巫桃的手。
“回家。”
此时，她的神态完全和之前不同，变得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眼睛里盛满光亮和温柔的爱意。
“等等。”
跟来的女人突然拦住她们。
“你怎么证明你认识她？”
巫桃一下子就感觉到这句话中的善意。
她知道眼前的女人不会阻止林月牙的家人带走林月牙，但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不清不楚的陌生人随便带走林月牙。
巫桃拿那张全家福给女人看。
那里面，年轻的林月牙正抱着她的孩子，笑得一脸幸福。
女人眼中的警惕松了松，但想到什么，随即变得更浓。
“照片什么都证明不了。”
“你等一下。”
巫桃借用宴今生手机，一番操作后拨通林念念的视频。
视频那边，林念念的脸出现。
女人盯着视频看。
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她一定是林月牙的女儿。
“巫小姐，这是……”
时间紧迫，巫桃并没有说清楚来龙去脉，只说有事需要和她打个视频。
此时，林念念看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脸，满肚子疑惑。
“回去和你说。”
他们一行人还在老榆坝，安全起见，巫桃没有耽搁，给女人看过林念念后，马上挂断。
“对不起那么怀疑你，只是当年，他们也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我信了，结果……”
女人顿住，不再继续说下去耽误时间。
“你们跟我来，我知道一条绝对安全的路。”
“娘……”
小女孩儿怯生生地拉拉女人的袖子。
女人一把抓住她，飞快往山下走。
那是一条不存在的路，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女人冲在前面，硬生生趟出一条路。
高高的杂草把她割伤，将她淹没，她的脚步却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像风一样飞起来。
巫桃上山走了两个多三个小时的路，下山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
当一行人终于来到马路边上，朱鸢的车已经安静地等在那里。
“谢谢。”
巫桃扶着林月牙，郑重道谢。
女人把她一路扯着飞跑的小女孩儿推到巫桃面前。
“求求你，带她一起走。”
“娘，我不要——”
女人紧紧捂住她的嘴巴，盯着她的眼睛。
“巧儿，你要，你要走，你要去读书，而不是和村里其他女孩儿一样，十几岁就被带去别人家，换一笔哥哥弟弟的彩礼。”
“可是娘，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走了，爸爸会把你打死！”
女孩儿紧紧抱住女人的腰。
这时巫桃开口：“这辆车挺大的，能坐得下我们五个人。”
小女孩儿一愣，顿时笑开了花。
“对，娘，你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再也不回去！”
女人眼中闪过向往，却摇头。
“我不能走，否则他们会一直缠着巧儿，她被我生在那样的地方已经是我对不住她，不能再……”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巫桃按住肩膀推进车里。
“你不走我就算把你的巧儿带走，她也会想方设法找回来，你走了她才真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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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巫桃也钻进车里。
“鸢姐，开车。”
车子没去老槐村，也没去青瓦村，而是去了海市警局。
海市在这方面一直全国领先，做得很好。
走完流程做完记录，巫桃就近开了豪华大套房。
因为不管是巧儿母女还是林月牙，都只相信巫桃，只愿意跟着她，所以宴今生留在楼下大厅等候，巫桃带三人去房间。
“这是洗头发的，这个洗澡，这里这样用。”
巫桃简单介绍过后，巧儿妈妈带着巧儿去洗澡，等她们出来的时候，床头柜上摆着巫桃让外卖送来的药。
母女两个互相把彼此身上被草刮出的伤口，涂上药膏，又帮着给林月牙洗漱干净。
“来，吃点儿东西。”
巫桃适时打开刚才送来的青菜瘦肉粥。
米香和肉香一起飘出，巧儿肚子里发出很大声的咕噜响。
她一下子红了脸，朝妈妈背后躲。
巫桃笑着把她的那份给她。
“有点儿烫，慢点儿吃。”
巧儿没有接，而是看向妈妈。
妈妈点头，她才立刻接过瘦肉粥，大口吃。
“嘶……呼呼……嘶……”
粥果然很烫，但是她根本舍不得停下，一边被烫得呼气一边朝嘴里塞，生怕下一秒被谁抢走。
巫桃见状，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另外两碗粥端给林月牙和巧儿妈妈，她也坐在旁边吃了一碗。
早上起得太早，又走了一上午的路，真的很饿。
吃过东西，几人的精神好了很多。
“你们先休息，我盯着，别怕。”
巫桃拍拍林月牙，她安安静静地躺到软床上睡去。
巧儿也被妈妈哄着睡去。
“你不睡？”
明明很疲惫的样子。
巧儿妈妈摇摇头，死死盯着睡着的孩子，根本不错眼。
巫桃看了她一眼，懂了，没再劝。
大套房里的空调很静音，并不吵，让房间里的温度刚刚好，很快，孩子和老人盖着被子睡沉。
巧儿妈妈坐在巧儿身边，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没放。
“我，叫张秀荷。”
“荷姨。”
巫桃叫了一声，没问别的。
张秀荷怔愣地看着她，红着眼睛扯出一个笑。
“谢谢你，你……你很好。”
巫桃笑答：“谢谢荷姨夸奖。荷姨，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
张秀荷卡壳了。
她不知道。
前半辈子，她被卖过一次又一次，去过很多地方，早就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她的家。
在老榆坝里，她有了巧儿，幻想过无数次带孩子过正常生活。
可是，真的到这一天，她反而，很迷茫。
老榆坝很小很小，外面很大很大。
一切都是她不熟悉的样子。
她第一次看见楼下那种会自动打开的大玻璃门，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车，第一次……
“我好像一条”，张秀荷努力搜寻适合的词，“从水桶里捞出来丢进鱼塘，不，丢进大河里面的鱼。”
说完，她又觉得这么说也不对。
鱼从水桶里去到大河里，会开心，会生活得更好吧？
巫桃点点头。
“巧儿现在有5岁吗？”
“6岁了。”
张秀荷怜爱地看着孩子。
“那差不多是上小学一年级吧？”
张秀荷的眼睛发亮，一下子找到方向。
“对，要送巧儿去读书，读了书能过好日子，不用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