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反派季续把黑卡给了章叙，借口自己还有事，不能共进晚餐。
当然，正合她意——刷黑卡点外卖。
现剥松叶蟹豚骨拉面和炸鸡送来时候还是热气腾腾的。因为外卖速度极快，所以面条和汤不需要分装，仿佛刚刚出锅就送到面前。
刷黑卡最大的好处是，没有一道菜是预制的。
章叙郑重地将印着低调Logo的黑金外卖盒在公寓唯一的桌子上摆好，然后轻轻揭开盖子。
嗞啦。
浓郁的豚骨汤香气，混合着松叶蟹特有的清甜，瞬间在房间里炸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味道，真实得让她眼眶微热。
松叶蟹肉凉润，铺了满满当当一层，点缀了一小撮鱼子。
炸鸡共六块，金黄酥脆，配了十几种单独封装的现调秘制酱料，难怪身价倍增。
随餐附赠了解腻的腌萝卜和特调饮料，多平平无奇却低调奢华。
她还特意备注了不要葱花。
再冷漠的人，吃糠咽菜好几天后，都无法拒绝这顿饭吧。
炫进嘴里！她要全部炫进嘴里！
第一盒酱料是新鲜冬阴功，辛辣的南姜、馥郁的香茅、酸爽的青柠，打底的醇厚椰浆。她迫不及待拈起一块最肥美的鸡腿肉，在橙红与绿的汤汁中狠狠滚了一圈。
寂寞太久的舌尖被酸辣狠狠刺激，就像灰姑娘遇到霸道总裁强制爱。
新鲜的鸡腿肉在口腔中爆炸，难怪有那么多人为食物而战。
好想哭！
直到最后一口鲜美的汤滑入喉咙，炸鸡也只剩几块骨头。饱足后的慵懒和奇异的安心感包裹了她。
什么脑机、什么八仙村。她承认，自己差点被季续收买了。
她睡了一个短暂的觉，不劳而获的知识在脑海里汇聚成风暴。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脑机突然被唤醒，代价居然是失眠。
这也很难评。
“记得交报告。”
她一睁眼就看见这条信息。
如果按照MBTI十六人格的刻板印象分类，季维一定是estj。
明明还有一天假，报告不能上班再交吗？
当然，腹诽归腹诽，她还是调好了格式，那是刻在肌肉记忆里的行间距28，页边距3.7，3.5，2.8，2.6。
赞美公文之神！愿格式之力常伴吾身。
《关于联邦新闻发言中心八仙村事件舆情引导与政策落实的阶段性总结报告》，她很快取好了标题，冗长但滴水不漏。
写材料本身并不难，难的是准确把握相关政策和上级要求，既要确保文章内容在制度框架内，又要让官样文字虚实结合、言之有物。
当然，首先要搞明白公文上报的对象。比如她要报送给季维，就不能写村子本身。要写联邦对八仙村的政策扶持，更要写新闻中心作为舆论压舱石，在解读、传播、引导方面发挥的作用，还要写经验启示与期望。
两千字报告洋洋洒洒，很快出现在季维的聊天界面。
“看来你和我弟弟聊得不怎么愉快。”
章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但豪门恩怨的瓜就是这么好吃，对立的时候，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被拉拢的目标。自身利益遭受损害时，又能奇迹般一致对外、恩怨两消。
精彩。
人生，碰壁才是常态，顺遂才是意外。
她很想打出这句话，又害怕季维让她也碰碰壁。
“哈哈，您说笑了。”
这句干巴巴的回应怎么看都透着股心虚和敷衍，她最终一咬牙，点了发送。
“报告写得不错，效率很高。有空的话，今天来面谈一下。”季维的信息来得更快，几乎在她消息送达的瞬间就跳了出来，仿佛一直在屏幕那头等着。
上司夸你不一定是真的，但让你干活，一定是真的。
她鲤鱼打挺、鹞子翻身，从床上跳起来，习惯性回复了一个卑微的“收到”。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令人心酸。
还好，她已经习惯了。
人的阈值被调动得非常高，而底线非常低的时候，哪怕再离谱的要求都可以接下。
她突然有点感谢上辈子，已经习惯了上六不一定能休一的生活。
“十分钟后，我办公室见，算你三倍工资。”
如果季维季续两姐弟打起来，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帮季维！三倍工资的季维！发钱的季维！
章叙用战斗冲锋的速度完成了洗漱，随便套了件看起来很工装的衣服，冲进电梯。
季维的办公室占据了联邦大楼第29层的整个东边，27-29均属于新闻中心。
巨大的落地窗外，未来都市天际线清晰可见。季维本人，则坐在这个几何形空间正中，甚至没有抬头。
“坐。”
机器助手给章叙推来一把合金椅子，非常符合人体工学设计。
“报告核心点抓得不错，格式完美，符合要求，看来多莫沃伊没有对你的脑神经造成太大伤害。”季维的语速很快，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季续昨天找到你，又想给你灌输那套‘科技应该发展，脑机不应该被禁止’的理念？”
章叙颔首，讲了季续与她遇见的始末，只是隐去了伊利亚的部分。
隐瞒季维没有任何好处。
季维什么都知道，或者说，她在时刻关注着她弟弟的动向。
季维挥了挥手，显示她并不在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季续有相似的地方。他们都很擅长抛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甜头，换取回报的机会。
“之前提过，联邦新闻中心会对你进行物质补偿。”
“现在正好有个机会。新闻发言人的岗位临时空缺，月薪一万两千联邦币。”
章叙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巨大的诱惑像糖衣炮弹，瞬间击中了她的软肋。
那可是12000联邦币！和现在工资相比，涨幅整整50%，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出差补助。
“季主任，发言人需要的现场应变能力和公众形象，我能够胜任吗？毕竟我之前主要在幕后负责文稿撰写。”稍稍冷静后，章叙问道。
加薪的意义，不仅仅在于钱，而是从边缘岗位被推往核心舞台的信号。季维不是慈善家，她抛出的每一块糖，都明码标价了风险和责任。
“难道你不能胜任吗？”季维反问，“你懂分寸、懂规矩，这正是联邦新闻发言人应有的素质。至于现场应变能力和公众形象，那是可以训练和包装的。”
她只差明说——利用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发言人同样隶属于外勤部，但其工作职责较复杂，所以具体工作并不需要定期向上级汇报。
当前新闻中心共有10位发言人，分别对应联邦除威胁响应局外的10个重要部门。每个部门遇到突发事件，都会带着各自的发言人到达现场，第一时间进行报道和公关。
像农业部，除了韩拾事件外，很少有危险的外勤事件。但有的部门，时常涉及到去较为落后的区出差，比如一直在打仗的14区，他们的工作性质就有点类似战地记者了。
本次空缺的新闻发言人就是隶属于农业部。对方主动下线了莫科什，被标记为断线者。
原身之前在外勤部的工作，主要负责将整理发言人现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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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转化为文字版，推送到《联邦，早上好》的版面。
她文字功底不错，也算得上吃苦耐劳。如果不出意外，慢慢混资历，也能干到外勤部主任。
但没人会当面拒绝季维的提议，尤其还伴随着巨额加薪。
章叙同意了。
利用，本来就是一个相互的过程。
“明天还有一个面向公众的发言人选拔考试，虽然已经内定了你，形式还是要走。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选拔要求通过莫科什传输给了章叙。
作为专员，章叙未来也并不会有太多机会能够见到季维。言下之意是，章叙最好不要制造任何需要季维出面的麻烦。
这句话也算是给章叙吃了个定心丸。
季维的示好虽然有代价，但起码没有这么快到来。再往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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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叙回到公寓后，莫科什已经将选拔考试的要求和题目清晰地投射出来。
地点在联邦大楼副楼50层全息演播中心，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题目则是《人造肉安全性质疑》。
整个考试流程可以说非常联邦了。
模拟突发新闻发布会现场，面对记者提问，重点考察临场反应、信息传达的准确性以及符合联邦新闻发言规范的仪态。
这并不是一个好处理的题目。
人造肉产业是近年来联邦终点扶持并取得巨大成功的领域，背后由寡头操纵的利益链盘根错节、深不见底。
而作为发言人，既要安抚情绪、回应公众期待，又不能让任何负面言论损害其经济和政治价值。
记者提问不会拘泥于技术层面，必然会夹杂情绪、质疑，甚至预设陷阱。
莫科什很贴心地调出以往的案例，联邦发言人有一套应对的规定流程和模板。
其实上府之声中也有很多关于人造肉安全的探讨，其中也不乏阴谋论。论坛需要保留一定有争议性的内容，来确保整体活力。
章叙浏览了论坛中最新发布的内容。
《【爆料】最新批次人造肉含有服从性基因片段？研究员匿名爆料！》
这是当前热度最高的帖子，耸动的标题配上含糊不清的内部数据截图，一行行跳跃、激烈甚至偏执的言论在评论区盖起数百楼。
毫无根据的揣测更容易病毒式传播。
这本身就是利用公众的群体认同需求，来制造不确定性恐慌。毕竟，人类总是倾向于相信符合自己预期的信息。
刨除灵机一动、想博人眼球的蠢人行径，更多的当然还是资本操控。譬如上府之声这个论坛背后，也矗立着作为联邦寡头之一的巴别塔科技集团。
转移视线也好，打击对手也好，章叙都觉得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
“74号专员，需要我为您模拟明天的考试吗？”
“不需要，谢谢你莫科什。”
她推演了各种可能的提问角度和陷阱，最终还是仰头倒在床上。
柔软的织物短暂缓解了疲惫，但大脑始终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处理器，无法真正停歇。
公寓的灯光被调成暖黄色，营造出虚拟的安宁。
和考试比起来，章叙更担心自己的脑机系统。
她虽然在观影中心接入了已有信息的传输，但并没有在其中找到脑机实验的只言片语。
解锁它的钥匙，掌握在遥不可及的高层手中，也许至少需要到伊利亚那个级别。
如果按照季续的理论，参与这个实验需要高昂的金额作为入场券，远非一个中产阶级家庭能够承受。
那么，出身在第3区的她是谁？谁为她支付了这笔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