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在摄像头上的卷子被扯了下来,盛毓低眸看着镜头,“你为什么在意我的心情?”
汤慈脊背僵直,镜头外的指尖一下下抠着桌沿,延迟两秒才嗫喏道:“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学习效率会下降。”
盛毓把手机立在桌上,从衣架上捞出毛巾擦头发,“这样你就拿不到奖学金了是吧?”
“对。”汤慈看着镜头,耐心地和他解释,“你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就能忘掉其他的事。”
盛毓把毛巾扔到架子上,手臂抱胸,嗤道:“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就为了熬鸡汤?”
汤慈被他不客气的言论说的赧然,搓了搓脸颊,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来过一遍卷子吧。”
秋天的深夜除了窗外有风声掠过,就再无其他动静。
汤慈声线本就软,加上电流又给她增添了一分糯感。
一张卷子讲完,盛毓罕见地在零点前感觉到了困意。
汤慈放下笔,问:“你都听懂了吗?”
“嗯。”
在学习方面,盛毓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他说听懂就一定是理解透彻了。
汤慈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感叹晚上学习的效率如此之高,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模拟考前我们晚上都视频复习吧。”
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越了界。
汤慈垂着眼抿唇,刚要否定自己的话。
却听见盛毓再次“嗯”了一声。
/
离模拟考还有一周,班里同学都看出了盛毓的改变。
盛毓从一天到晚趴在桌子上睡觉,到手中不离中性笔,好像也就是几天的事,大家也由起初的惊讶转变为习以为常。
盛毓本就备受关注,一改常态的他就更加被人瞩目。
很快,他改邪归正备战模拟考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一中论坛里传得沸沸扬扬。
论坛里鱼龙混杂,除了叫好的,看热闹的,唱衰的评论也是层出不穷。
食堂吃午饭时,江蝉打开论坛看到一个吐槽帖,叫汤慈一起看。
“我赌盛毓也就努力这几天,长时间摆烂的人不可能真的努力。”
“可能跟他玩赛车一样,学习对他来说就是玩玩。”
……
“他这种富二代学习的意义是什么,不论考成什么样,家里都能送出国上名校吧。”
“最瞧不起他这种人了,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
“他不会真以为临时抱佛脚有用吧,我赌他模拟考一定会考砸。”
后三条为同一个ID【0219】的评论。
江蝉撇着嘴说:“这个0219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看他这话说的,酸死了。”
汤慈揪起眉心问:“学校论坛注册后就能发言吗?”
“对啊。”江蝉看她神色凝重的样子,问道:“你不会是要和0129对线吧?”
汤慈拿手机的动作顿了顿,“我先看看。”
江蝉提醒:“看看就行了,不用当真,匿名论坛就是乌烟瘴气的,什么人都有,这个0129就是找存在感来了,你越理他他越犯贱。”
汤慈放下手机,浅笑着说:“我知道了。”
盛毓和周弋阳到教室时,离下午上课还差五分钟。
向来会在课前进行预习的汤慈,此刻正坐在座位埋着脑袋玩手机。
周弋阳注意到她的动作,玩笑道:“汤学霸这是堕入迷途了?”
盛毓乜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
他俩动作说话声音都不轻,汤慈却完全没反应,指尖飞快地点击着屏幕。
盛毓抬手敲了敲她的桌沿,“做什么呢?”
汤慈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指尖一抖,手机直接从掌心滑落。
她还没反应过来,盛毓已经伸手接过她的手机,安然地放回了桌面。
视线也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她手机的屏幕,浅绿色的论坛界面,两条评论清晰映入盛毓的眼帘。
【0129:你这么维护盛毓,你是他的狗吗?】
【小t:麻烦你说话有素质一点。】
盛毓喉咙发出轻笑,“这么凶啊,小t老师。”
汤慈脸热,指尖扣着桌沿说:“我只是想让他别乱评价你。”
“这种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你理他干什么。”盛毓指尖一弹她的额头,“不是你说的要用学习转移注意力。”
他并没有用力,但汤慈的额头却酥麻一片,她指尖蹭了蹭被他触碰到的皮肤,低声说:“噢。”
晚自习课间,金铭在群里叫盛毓和周弋阳去操场抽烟。
周弋阳早就学得失去耐心,接到消息拿上烟盒扭头问盛毓,“毓哥,走吗?”
汤慈正在给盛毓讲卷子最后一道大题。
盛毓转着手中的笔,挑眉:“我下去抽根烟?”
汤慈顿了一下,说:“……好的啊。”
周弋阳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出了教室的门,才促狭道:“你俩什么情况,怎么跟我爸妈一样,抽根烟还得和汤慈报备。”
盛毓嗤了一声:“管得严。”
联想到汤慈之前的拦车事件,周弋阳扯了扯嘴角,“汤慈表面看着乖,内心其实很辣啊,真带感。”
盛毓挑挑眉,睇了他一眼。
金铭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见到他们忙招手:“先去小卖部买瓶汽水儿喝吧。”
周弋阳点头说行。
盛毓把自己的钱包撂给他,“给我带瓶矿泉水——”
他话音微顿,又补充道:“再拿瓶牛奶。”
金铭扬手接过钱包,“好嘞。”
盛毓走进卫生间才将烟塞到嘴里,打火机砂轮清响,火舌舔舐上烟蒂。
青烟弥散开的同时,他听到离门不远的隔间内传来啪嗒的抽烟声和压低嗓子的议论声。
他本来没在意,抬脚朝里走,在听到隔间内传出的具体聊天才停下脚步。
一男生说:“牛逼啊哥们儿,你就是0129啊,仗着匿名你是真敢说啊。”
邹强:“切——面对面我也敢说,再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学校谁不知道盛毓全靠他爸。”
男生语气迟疑:“也不算吧,他入学成绩是第一呢,我听说他初中也是常年霸榜年级第一。”
邹强冷笑一声,“谁知道他成绩怎么来的。”
男生声音颇有些不赞同,“一中的审查很严格,名次都是真材实料考来的。”
邹强急了,“你怎么跟论坛里的女的一样,无脑为盛毓说话……”
男生转移了话题,两人又嘀嘀咕咕了几句,等烟抽完才推开隔间的门。
卫生间的感应灯感应到声音,倏地亮起。
邹强和男生都看到了站在门前的高大身影,身体骤然僵在原地。
盛毓指尖点点烟,唇角扯起,“聊完了?”
“学长好。”男生结结巴巴和他打了声招呼,快速溜出了卫生间。
邹强咽了咽口水,正要从盛毓身侧走过去,却被他伸出手臂拦了下来。
“你干,干什么?”邹强嗓音发紧地问。
盛毓慢条斯理抽了口烟,鼻腔呼出烟雾时,他猛地抬手,猩红的烟头朝邹强脸上按了过去。
“!”
邹强心口骤然锁紧,脚步本能地后退,直至后背贴上隔间的门版。
燃烧的烟头从他脸侧滑过,按在耳廓边的门板上。
盛毓仿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发抖的表情,嗓音沉而缓,“你要是再敢发一个脏字,我保证让你尝尝烟头的滋味。”
周弋阳和金铭到门口时,正好看到邹强见鬼一样从卫生间内夺门而出。
周弋阳知道他和盛毓之间的瓜葛,问闲散抽烟的盛毓:“他又找你事呢?”
“就他。”盛毓不屑地嗤了声,从金铭手中拿过塑料袋,撂下句,“走了。”
/
模拟考的前一天是周日,学校照常给他们放了假。
放假前汤慈给盛毓安排了周日白天全科的复习,并照旧和他约好晚上开视频讲解知识点。
经过这段时间给盛毓补习,汤慈原本就稳固的基础打得更牢,于是她放学后去了台球厅兼职。
周末的台球厅格外忙,汤慈一直到临近下班点才抽出空档检查盛毓的作业情况。
【卷子做得怎么样了?】
消息发出去后,一直等到过了晚饭的时间,盛毓都没回,汤慈还是按照原定的时间下了班。
将暗未暗的夜空被乌云裹着,萧瑟的风一阵接着一阵刮。
汤慈裹紧外套,想到晚饭吃什么。汤建伟秦玲去了江城考察项目,下周二才回家。
快到小区时,她在附近的餐馆打包了一份小笼包,等回到家中,窗外已是狂风大作。
她坐在客厅吃小笼包,看着窗户外被风肆虐到摇摆的枝丫,庆幸自己回来得早。
由于汤慈从小就害怕这样末日般的天气,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会紧紧黏在她身上,妈妈去世后她只能避免在这种天气出门。
正想着,手机兀地震动。
汤慈垂眼,看到消失几个小时的盛毓给她发来回信。
【盛毓:你在哪?】
汤慈木愣一秒才快速打字。
【在家。】
盛毓很快打来视频,汤慈条件反射般坐到书桌前,然后才接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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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手机像素虽然有限,但汤慈还是一眼就看出盛毓在外面,再仔细一点能看到他的唇角还带着伤。
汤慈抿紧唇瓣又松开,问:“你在哪?”
“街上。”
“马上下雨了,你快回家吧。”
盛毓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语调平静地和她叙述,“刚和我爸打完架。”
轰隆隆——
一声惊雷截断了两人的对话。
汤慈目光朝混沌的窗外扫了一眼,一时焦急,没过脑子地问:“我家里没人,你要来我家吗?”
盛毓仿佛完全不受雷电的影响,似笑非笑地问:“去做什么?”
“数学试卷。”汤慈咬了一下唇瓣,“你还差一张试卷没做。”
挂断视频,拿钥匙下楼,一直到走到楼道门口,汤慈还恍然如梦。
她没想过盛毓居然真的答应来她家学习,想来是他对模拟考真的上心了。
汤慈欣慰地勾起了唇角。
两人家离得不远,汤慈在楼下等了一刻钟,盛毓乘坐的出租车就停在了楼道口。
盛毓付完钱下车,朝愣在原地的汤慈抬眉,“几楼?”
“三楼。”汤慈说着,好像她才是来做客的客人,让开了上楼的路。
盛毓也没跟她客气,抬脚走进了楼梯间。
汤慈跟着进去,余光撇见楼道外停放着的光溜溜的电动车,忙叫住盛毓,“你等我一下,我去把电动车盖上。”
忽然,一股强劲的风吹来,吹透她身上面料稀薄的睡衣。
下一秒,汤慈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正要不管不顾地朝外冲,后衣领却被一只大手揪住。
盛毓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把她捞进楼梯间。
“哪辆?”
汤慈懵然指了指花池边的卡其色电动车,盛毓抬脚走了过去。
意识到盛毓要帮她,汤慈忙追上来:“还是我来吧。”
盛毓下颌一点楼梯间,“老实等着。”
听出他语气不善,汤慈只好在原地站着,脚尖交集地点着地面。
盛毓穿了一身黑,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他刚拆开雨布,暴雨就毫无预警地急速坠下。
汤慈大惊失色,提高声音提醒,“盛毓,下雨了——。”
“你废什么话。”
盛毓头也没抬,躬身把雨布的扣子扣上,大步朝楼道里跑来。
短短几分钟,他浑身都湿透,却并不显狼狈,雨水勾勒出他锋利的轮廓,漆黑眸子沾水后变得更亮。
汤慈嗫嚅道:“你冷不冷啊?”
盛毓拨了一下额间碎发,“不冷,你家能洗澡么?”
汤慈忙不迭点头,“可以。”
到家后,汤慈翻出汤建伟的新衣服和新毛巾交给盛毓,然后才去调试热水器的温度。
试过水温可以之后,汤慈想了想,又把浴缸放满了温水,才去客厅叫盛毓来洗。
盛毓已经将湿透的卫衣脱了下来,露出宽肩窄腰,落拓疏朗的上身骨架上是块垒分明的薄肌。
明明是观赏性极高的身材,汤慈却紧紧蹙起了眉。
她看到盛毓肩膀到腰处都有明显的受伤痕迹,那些伤痕有深有浅,不知道积累了多少次激烈的斗殴。
盛毓没注意到她的视线,拨弄着湿法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汤慈缓慢地闭了闭眼,倏尔听到浴室内传来扑通一声重击。
一颗心悬到喉咙口,她快步走到浴室门外敲了敲门,“你怎么了?”
浴室内一片死寂,仔细听有粗重的呼吸声从门缝内挤出来。
汤慈又尝试叫了几遍盛毓的名字。
没有回应。
别无他法,汤慈咬咬牙,轻声推开了浴室的门。
盛毓整个人蜷缩在浴缸对面的墙壁,漆黑发丝被他抓得乱七八糟。
他双目赤红,一眨不眨盯着无波的浴缸水面。
急促的呼吸在向外人昭告他此刻岌岌可危的神经。
汤慈蜷起指尖,悄声在他面前蹲下,试探着问:“盛毓,你哪不舒服吗?”
盛毓顿了一会儿才转动瞳孔看向她,哑声说了句什么。
汤慈没听清,又凑近了一些,颤声问:“你说什么?”
尾音未落,她的手臂突然被盛毓紧紧箍住。
他手臂上的青筋迭起,蛮横地拽着汤慈靠近。
汤慈耳廓砸向他的胸膛,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就听见盛毓再次开口,这次是在她耳边。
他干哑着嗓子,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处挤出两个微弱的一句话。
“把水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