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尔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为自己喊冤,然而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很快,安德里亚的声音就消失了,她最终还是泄了气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睡醒了。
夏薇尔这一觉睡得极为不安稳,先是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境最后的画面像是在预示她的悲惨结局,接着遇到鬼压床,发现自己似乎又被剧情陷害了。梦境里遇到的一切都极为不详,到最后,她还是不得不放弃挣扎,放任意识陷入黑暗的沉睡之中,一直到现在醒来。
夏薇尔在软塌上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酸,就仿佛她在梦里跑了一千米。
这时船偏转了一些方向,于是从窗口斜射进来的阳光恰好有一缕落在了她眼前,她被亮光刺得眯了眯眼,下意识抬手挡住。
“夏薇尔公主这一觉睡得可好?”艾斯落特很快就发现夏薇尔已经醒了。
夏薇尔从软塌上坐起来,盖毯从她身前轻轻滑落,她见书房里只有她和圣子两个人,并没有安德里亚的身影,不由抿了抿唇。
“不好。”夏薇尔的语气忍不住有些抱怨,“我梦里一直听到有人在说话,而且听声音很像安德里亚……圣子殿下,安德里亚是不是来过?”
夏薇尔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艾斯落特的表情,因为她不能确定自己在梦里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万一只是她的梦呢?
不过,因为逆着光,夏薇尔无法看清艾斯落特脸上的表情,所以她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夏薇尔看不清艾斯落特,艾斯落特却可以将夏薇尔脸上的任何细微神情都尽收眼底,他可以从夏薇尔的脸上看到担忧,害怕,无奈,挣扎……甚至是认命?但除此之外,她又似乎充满了某种期待,而且她将这份期待放在了他身上。
她在期待他什么?
艾斯落特不解。
“安德里亚没有来过。”艾斯落特的语气温和但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夏薇尔正想松一口气,艾斯落特又接着说道:“但安德里亚确实给我捎来了一份口信。”
“什么口信?”
夏薇尔呼吸一滞,神情难掩紧张。
艾斯落特看得出夏薇尔很紧张,但她似乎对此并不感到多么意外?
艾斯落特道:“是关于莉莉丝小姐的,据说莉莉丝小姐和她乘坐的船只遇到了传说中的海妖,她和船上的所有人都消失在了海上迷雾之中,安德里亚已经在海上找了一天一夜,却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所以,他来信请求我的帮助,也要我帮他问问你,这事是否与您有关?”
“当然与我无关!”夏薇尔想也不想就回道。
夏薇尔不可能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就算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她也绝不会选择妥协。
艾斯落特看着夏薇尔,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心虚和慌张,有的只是愤怒和不甘,愤怒或许是因为被人冤枉,那么不甘又是为什么?
不甘心被人抢走未婚夫吗?
他记得在引魔药事件后,她露出的也是类似的神情。就好像她很清楚自己很难摆脱嫌疑,但又坚决不愿就此认命一般。
太奇怪了。
而现在,她又用那种无比委屈的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艾斯落特心中微怔,忽然有些明白夏薇尔在期待他什么了。
她居然……在向他祈求公正。
而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才来接近他的。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我想,我愿意相信这事与您无关。”艾斯落特的语气仍旧温和,但他并没有给予夏薇尔肯定的答复,他只说他愿意相信,而不是说他确定。
引魔药事件虽然疑点重重,但很多证据都直接指向了夏薇尔,虽然没有再继续追究,但夏薇尔并未完全摆脱嫌疑,她还是最有可能的幕后黑手。
如果夏薇尔就是那个幕后之人,她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害过的人抢走自己的未婚夫,更不可能忍受莉莉丝嫁给安德里亚从一介平民摇身成为尊贵的王妃,因为一旦莉莉丝成为王妃,就有能力找她复仇了。
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不可能容忍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患。
夏薇尔当然读懂了艾斯落特的言下之意。
他知道她没有说谎,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的时候,即使她没有说谎也不能证明事情不是她干的,因为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相信她,就算他坚持选择相信他,别人也只会认为他被蒙蔽了,认为他不配继续当圣子。
夏薇尔有些失望,但圣子的回答却并不让她感到意外。
“只要您愿意相信我就好。”夏薇尔的心底忍不住涌上无限的委屈,即便她已经极力忍耐了,却还是落下了一滴眼泪。
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定然会走向灭亡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不委屈,又怎么可能不难过。
她对剧情安排给她的命运感到愤怒,然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躲避没有用,退让也没有用,该来的剧情还是会来,因为这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础。
相信剧情一定安排了足够多的证据可以证明她有罪,就像引魔药事件一样。而她百口莫辩,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圣子身上,因为只有圣子可以堪破谎言。
艾斯落特没有想到夏薇尔会忽然在他面前落泪,他心中有些不解,也有些怔然。因为,他看不懂夏薇尔眼里的绝望。
她为什么绝望?
她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她还是感到绝望。
艾斯落特不喜欢这种感觉。
夏薇尔低下头,默默擦去脸上的泪水。这一滴眼泪确实是她故意在圣子面前落的,因为如果她不克制的话,她会哭得像个傻子,她会眼泪鼻涕一起流,她会哭得丑态百出,她怕哭得太丑了,圣子不仅不会对她心生怜惜,还会对她生出嫌恶之心。
她不能这样。
书房里忽然变得无比安静,斜射进来的阳光在航行中渐渐变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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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让一切都显得无比荒诞。
既然已经睡醒了,该问的也已经问了,夏薇尔也就没有再多加逗留,她起身行了一个圣礼,道:“今天多有打搅,还请圣子殿下见谅,若是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派人来唤我。我一定知无不言,但是,莉莉丝小姐失踪的事情确实与我无关,还请圣子殿下明察。”
说完,夏薇尔不再看艾斯落特,转身离开了书房。
客莲国损失了一艘船,这种事在远洋航行中并不少见,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海底的魔兽又神出鬼没,一旦遭遇恶劣天气或者碰上海底魔兽群落,航行的船只就有可能遭遇巨大的损失。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客莲国的船队没有遭遇恶劣天气,也没有碰上海底魔兽,而是遇上了传说中的海妖,而且被海妖蛊惑的船只上还有客莲国王子安德里亚的心上人。
这么一来,事情就显得极为不寻常了。
因为这显然不是意外事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出了事后,客莲国的船队就没有再继续前行,好在他们的船队距离中央王国的船队并不远,不久之后,两国的船队就汇合到了一起,当然了,其中也包括一直跟随中央王国一起航行的夕佩国。
夏薇尔可不会让夕佩国的船队落单。
虽说西特兰德岛已经近在眼前,只消一个日夜就能抵达,但她可不敢赌剧情的不可抗性。
在没有安全抵达西特兰德岛之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她赌不起!
安德里亚显然没有想到夕佩国的船队会跟着中央王国的船队一起来,他本就怀疑夏薇尔,自然不可能让夕佩国的船队参与搜寻工作,但他又极为信任艾斯落特,艾斯落特告诉他夏薇尔与莉莉丝失踪的事件无关,他虽然不愿相信,但最终他还是决定相信艾斯落特。
只不过,就算他相信艾斯落特,他也不相信夏薇尔。
“如果您认定她是无辜的,那么我相信您的判断。”安德里亚的语气里满是不服,很显然他对夏薇尔并无任何情谊,他不信她,即使她曾经是他的未婚妻。
艾斯落特看着如此冷漠无情的安德里亚,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复杂之意。
看起来,安德里亚似乎已经认定了莉莉丝小姐,对她情根深种,一往情深了。
“或许你应该亲自问问她。”艾斯落特忍不住提议道。
安德里亚皱了皱眉。
“不必了。”他并不想见夏薇尔,因为一见到她就会让他想起自己曾经不得不与她逢场作戏的种种,也许当时没什么,但在他意识到自己真正爱着的人是谁时,一切都变得让人无法忍受了。
安德里亚不想见夏薇尔,夏薇尔当然也不想见安德里亚。
一颗已经废掉的棋子,就算再好也是废棋,见了又能怎么样?让他有机会羞辱她吗?
夏薇尔得说她确实是有些生气的,任凭谁在订婚典礼上被准未婚夫抛弃那都得生气,更何况这位抛弃她的准未婚夫还为了别人处处怀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