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头一回一个人出来,有些不认路,只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之前买风筝的那条街。
卖风筝的大叔今天没来,沈悦就紧挨着风筝摊支了个架子,搬了个石头当板凳,沈悦又画了几幅代表画,摆在路边,用石头压住,这样人群路过时就能一眼看到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悦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扯着嗓子开始喊:“哎——瞧一瞧看一看喽,街头小画,专人专画,只需五文,童叟无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
周围的人果然被她的声音吸引,路过的行人纷纷靠拢过来。
“这位大哥,要来一副画像吗,量身定做,只需五文,便宜实惠!”沈悦积极的推销着。
但是那位大哥看了一下面前摆着的几幅画,摇摇头走了。
没事,这个走了,下一个更好,沈悦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
沈悦继续叫卖,期间倒是陆陆续续有其他人光顾,但大多都只是觉着新奇,看看就走了。
沈悦感觉有些心灰意冷了,难道是要价太高了?
正当她疑惑之际,有人悄悄拿起她面前的一副画。
“喂老板,给我画一副呗。”
原来是个小少年,身量不高,看起来十一二左右,脸上带着少年人的稚嫩与朝气,手上捏着那幅画,细细地端详着。
有了生意,沈悦一扫低落情绪,“好嘞。”
沈悦说完立刻拿起画笔,正要下笔之际,少年打断了她。
“等会儿,将毛毛也给画上去。”少年一边说一边抱起旁边的一只松狮犬,通体覆盖着黑色的毛发,蓬蓬的,看着软软的一小只。
“没问题。”沈悦愉快地答应,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题,炭笔唰唰唰地划过宣纸,不一会儿就完成了。
沈悦抖了抖宣纸上残留的炭灰,整体看了一眼,觉得很满意。
“客官,画好了,你看可还满意?”沈悦递给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盛满了期待。
江回接过,画中的少年有着大大的脑袋,完全不像现实中的人该有的身体比例,但这个风格却多了些娇憨的形态,江回有很多画像,都是他父亲闲时所做。
但沈悦这种风格他第一次见,觉得还听挺新奇的。
黑色松狮犬倒是画的很像,圆滚滚的,咧着个嘴巴朝着江回笑。
“还行吧。”江回故作镇定,一脸傲娇,将小狗放在地上,从胸口掏出五文钱付给沈悦。
沈悦刚想接过,斜刺里伸出一只胖手,一把将那五文钱抢了过去。
“诶,我钱!”好不容易才挣了五文钱啊!
沈悦皱眉,偏头一看,哟呵,这不是那个小胖吗。
沈悦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毕竟这个小胖与桃夭阁不对付。
“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这是为何?”沈悦出言询问。
小胖还没法话,他旁边一卑躬屈膝的小厮义愤填膺地道:“大胆刁民,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驿丞家的大公子,不得无礼!”
沈悦暗暗翻了个白眼,谁无礼了,当街抢钱的才无礼好吧。
沈悦:“原来是李公子,久仰大名,请问抢我钱有何贵干呐?”
小胖一听抢钱二字,面上挂不住,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谁抢你钱了!无知小民,愚蠢至极。”
看着小胖出言不逊的样子,沈悦真想上前将他踹飞,这时候真是特遗憾她不会武功,要是像听柏那样,分分钟打的他爹都不认识!
沈悦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躁动。
只见那小胖接着说道:“朝廷特派钦差大臣,途径我县,入住我爹管辖的驿站。”
“咱这小地方来了个大人物,自然得好好招待,你们这些刁民不也应该尽一份力,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出人也行。”小胖一双眯眯眼斜斜地落在沈悦身上,脸上挂着一副猥琐的模样。
沈悦一阵恶寒,上次在桃夭阁闹事,花颜真是便宜他了。
沈悦之前在史书上看到过,这种事情类似于摊派。
小胖扯着嗓子朝整条街说道:“我爹说了,你们西市的摊贩都是穷苦人家,每人出一两银子就可,若有人敢反抗,就想想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在天回镇上混!”
原本人声鼎沸的街道在听到这个噩耗后慢慢沉寂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小胖对这个反应很满意,手上还是拿着那把扇子,得意的扇了扇。
“拿来吧小美人儿,一两银子。”小胖对沈悦说道。
“出人还是出钱,本公子大方,不挑剔的,嘿嘿。”
沈悦看着小胖胖的流油的脸,再加上他那句猥琐的话语,直犯恶心。
“公子可否通融一下,民女家里穷苦,实在是交不上这一两银子。”沈悦审时度势,这个时候肯定硬刚不过。
“本公子说了,没钱就出人,美人只要跟爷走,自然不需要再出钱了,若伺候的好,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他爹说了,不能再强抢民女,但是这个小美人儿可不一样,她是交不上摊派钱,“自愿”的。
小胖在心里美美地盘算着。
他爹的,这不就是强抢民女吗,沈悦在心里暗骂。
“多谢公子,只是民女夫君双腿残疾,离不得民女,怕是不能去伺候公子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沈悦锤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恰了一把大腿,想挤出来几滴眼泪。
嘶,真疼啊,沈悦差点疼的龇牙咧嘴,眼泪愣是没出来,只好硬装作哀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胖不以为意:“无碍,本公子不介意你非完璧。”
沈悦:“……”
她想表达的是这个吗?
她想表达的是不愿意啊!
“公子,并非民女不愿伺候您,而是民女夫君双腿残疾,若离了民女,他怕是活不下去了。”沈悦又强调了一下。
这下小胖听懂了:“无碍呀,双腿残疾的夫君,不要也罢,跟着爷吃香喝辣,你也不用每日抛头露面风吹日晒了,这么嫩的小脸,可得教养着呢。”
沈悦:“公子,这样显得民女多缺德呀,夫妻本是同林鸟,合该风雨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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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本来他就没什么耐心,要不是看在沈悦长得好看的面子上:“你吃香喝辣之后,还要道德干什么?”
沈悦也看出来小胖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那公子可否稍等片刻,民女家就在旁边的小巷子里,可否容民女回家知会一声,好让家夫另做谋生打算。”
小胖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已经对这个女人不耐烦了,真是事儿多。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最好的就是让这个女人自愿跟他走,至少要做出自愿的样子。
“你,跟着他去一趟,不要让她说不该说的话!”小胖命令一旁的小厮。
沈悦带着那小厮走进了一个巷子,到巷口时,对小厮道:“爷,民女家就在前面,您先请。”
小厮看着她卑躬屈膝的样子,有些飘飘然,心想这女人还挺识趣,大踏步往前走,沈悦跟在后面。
“嘭!”
“爷你奶奶个腿的。”
小厮在前面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脑袋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壳里缓缓地流了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下了。
沈悦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原来她力气这么大,一棒给人脑袋打破了。
看着献血汩汩的渗了出来,鲜红一片,沈悦感觉眼前发黑,双腿发软。
他不会死了吧,沈悦有些害怕。
她一把扔掉了手上的木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沈悦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朝着巷子的另一边跑。
沈悦不认识路,这些巷子弯弯绕绕,沈悦绕了好一会都没跑出去,停下来靠在墙边大喘气。
“完了完了,今天出门真是该看黄历的。”她有点心灰意冷,又担心小胖发现后追上来,若是被抓住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汪汪汪~”山重水复之时,一连串犬吠打断了沈悦的自怜自艾。
原来是那条黑色松狮犬,难道那位公子也在附近。
沈悦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其他人,这片小巷格外的安静。
沈悦低头看着那只小狗,招招手,小黑狗摇着尾巴跑到她脚下,这嗅嗅那嗅嗅,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
沈悦蹲下,伸手揉了揉小狗的头。
小黑狗咬着她的裙摆,往一个方向拉。
沈悦有点疑惑这个小黑狗到底要干什么,不动如山的蹲在那,小狗拉了半天,牙都疼了。
于是松掉沈悦的裙摆,又朝着沈悦“汪汪汪”的叫了几声,不知为何,沈悦似乎听出了它声音里带有的几分气恼。
沈悦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小黑狗又咬住她的裙摆,重复之前的动作,往一侧拉扯。
沈悦这次配合了一些,顺着小狗拉扯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小黑狗带着沈悦走到一处民宅。
大门虚掩着,留了个门缝,小黑狗将人引到这之后,就怡然自得的从门缝里面钻了进去。
“小白,又跑哪去了?”
小狗进去不久,就传出质问声,听起来好像是那个少年。
“扣扣扣”
来都来了,沈悦打算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