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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hapter 02

作者:桃尾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席玉站在连乌镇略显陈旧的柏油路边,午后的阳光白晃晃地砸下来,沥青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尘土、植物腐败和远处小吃摊油炸食物的复杂气味。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在强光下有些模糊,费力地点开微信,最顶端的对话框跳了出来。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这儿打出租车会宰人吗?


    「KK」:真诚建议步行,他们的计价器比我的心情变化还跳跃。


    席玉无奈地闭上眼。


    几个骑着摩托的男人像嗅到气味的秃鹫,慢悠悠地靠近,发动机发出沉闷的突突声。


    他们肤色黝黑,眼神在她身上滴溜溜地转。“妹儿,去哪点?送你去嘛,便宜。”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黏糊糊地贴过来。


    席玉眼皮都没抬,只是厌烦地快速摆手,像驱赶苍蝇。她知道这些摩的的安全性几乎为零,她可不想为省几块钱,下一秒就连人带包栽进不知哪个臭水沟里。


    一阵微风不知从哪个狭窄的巷道口钻出来,拂过她裸露的小臂,竟带起一阵轻微的凉意,甚至可以说是阴冷,与周遭的燥热格格不入。


    她正要继续打字的手指忽然顿在半空,一种莫名的、被窥视的感觉如细针般刺了她一下。


    她猛地向左后方扭过头——视线所及,只有一个中年女人蹲在路沿,面前摆着两筐品相一般的苹果,正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声音被热浪蒸得发蔫。


    席玉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平着移向另一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守着一个小菜摊,那些青菜经过烈日暴晒,绿色的叶片边缘已经发黄卷曲,蒙着一层灰扑扑的倦怠。


    什么都没发现。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和被注视感,仿佛只是盯手机屏幕太久带来的眼球震颤和神经错觉。她轻轻吁了口气,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神经过于敏感了。


    对话框还在不知疲倦地跳动:


    「KK」:反正到我妈那‘美丽驿站’才几分钟脚程,抄点近路就行,省钱又减肥,完美。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白眼表情包】指条明路。


    席玉收起手机,抬头环顾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乡。


    连乌镇不大,但几年没回来,确实变了不少,几条主干道拓宽了,铺了新的柏油,显得光鲜了些。


    可那些毛细血管般的、交织错落的深巷依旧顽固地存在着,未被现代化完全侵蚀,它们狭窄、幽深、潮湿,像一道道刻在镇子肌理上的陈旧疤痕,沉默地蔓延。


    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和路人的指点,拐进了一条巷子。一踏入阴影,阳光和喧嚣瞬间被隔绝大半,一股混合着青苔、老旧砖石和某种不明潮湿物体的凉气扑面而来,让她胳膊上的寒毛微微立起。


    菜柯早已在她母亲开的美容院门口翘首以盼,一见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出现,立刻像个炮弹一样发射过来,结结实实来了个熊抱,力道大得让席玉踉跄了一下。


    “哎哟喂!几年不见,我家小玉玉从清冷小美人进化成惊艳大美女了!”菜柯咋咋呼呼,手已经熟门熟路地捏上了席玉的脸颊,像揉捏一块上好的糯米糍,“啧啧,这手感!还是这么Q弹滑腻,大学城的水土就是养人啊!”


    “得了吧你,”席玉笑着拍开她的爪子,语气里带着久别重逢的轻松,“谁敢在你面前叫嚣。”


    “哎呀,低调低调!停止商业互吹!”菜柯搂着她的肩往屋里带,挤眉弄眼,“今天我妈不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姐给你偷摸打个骨折价,记得回去在美团上给我整个五百字小作文加五星好评,刷点业绩!”


    席玉今天帮家里搬了点东西,晒得皮肤发烫。这地方海拔似乎略高,云层薄,紫外线烈得像能穿透皮肤。


    她正琢磨晚上得好好敷个面膜修复一下,就收到菜柯的消息,顺水推舟就来了——不来白不来。


    美容院内部装修简单,空气中漂浮着廉价的香精和芦荟胶的味道。


    菜柯拉着她绕过前厅接待的褪色沙发,里面并排放着四张简易的美容床,铺着淡粉色的床单。“来,爱妃,选个你喜欢的风水宝地躺下~”


    “你行不行啊?”席玉狐疑地打量她。


    “瞧不起谁呢!”菜柯声音立刻拔高两个度,一边熟练地准备产品,一边嚷嚷,“我可是从小在我妈的魔爪下……啊不,熏陶下长大的!看她做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闭着眼睛都能操作!放心吧,保准让你嫩得能掐出水!”


    席玉依言躺下,睁着眼看天花板上有些年头的日光灯管。


    菜柯把瓶瓶罐罐放到移动小推车上,然后拿过一块干净的白布搭在席玉胸前,仔细压好衣领,又顺着头巾把她的长发一丝不苟地全部包裹进去藏好,动作麻利,生怕等会儿按摩膏或面膜弄脏了她的衣服和头发。


    动作间,菜柯手腕上戴着一对颇有分量的雕花旧银镯,在日光灯下随着动作偶尔反射出晃眼的光斑,碎光跳进席玉眼中。


    那亮晃晃的、带着点民俗意味的银光,却莫名地勾出一段深埋的记忆——一根褪了色、边缘甚至有几条细微裂纹的黑色皮筋,朴素得近乎寒酸,与这银镯的耀眼截然不同。


    微凉的面霜在她脸上被轻柔地涂抹开,席玉条件反射般地紧闭了眼,睫毛轻微地颤抖。


    “你紧张什么呀?”菜柯觉得好笑,“是我手太糙了?跟砂纸似的?”


    “没有,”席玉的声音隔着面霜显得有些闷,“只是不太习惯别人这么频繁地碰我的脸有点痒。”


    “嘿,那今天必须给你好好脱个敏!话说回来,你平常不是忙得脚不沾地吗?怎么这个假期突然有空回这山旮旯里来了?”菜柯一边操作一边开启八卦模式。


    “因为这个假期终于不用做大创实验了,喘口气。”


    “你们学医的也要搞大创?不是吧阿sir,这么卷?”菜柯夸张地惊叹。


    “嗯,逃不掉的。期末月累死累活好不容易熬过去,感觉身体被掏空,结果假期还要再花半个多月泡实验室,关键感觉也研究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成果,纯属磨时间。这学期好了,抓了几个懵懂的学弟学妹来做壮丁,我们这些老油条总算能溜了。”席玉的语气带着一丝解脱后的慵懒。


    “草,别说你们了,我们学法的也没好到哪去。律所实习工资低得感人,好不容易蹭着点边角料案子,上面还要抽走一大半,我都快活不起了!实在不行,真得跟我妈学点美甲美容算了,我观察过了,这行当其实挺赚的,尤其是忽悠镇上爱美的阿姨姐姐们。”


    席玉心里默默认同。这东西成本确实不高,核心就是进货点芦荟胶、补水面膜和基础按摩膏,利润大头全在于服务的手工费和所谓的“独家手法”。那点产品成本摊下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黏腻冰凉的芦荟胶液覆在脸上,席玉不便出声,只能从喉咙里闷出几声笑,肩膀微微抖动。


    “诶,别动!笑啥呢!”菜柯轻轻拍了她一下,继续八卦事业,“说正经的,谈恋爱了没有?谈了几个了?从实招来!”


    “谈了一个。”席玉老实交代。


    “才一个!”菜柯的惊呼简直要掀翻屋顶,“这么专情?!这不符合大学恋爱的普遍规律啊,说好的‘一周cp’‘半月谈’呢?”


    席玉高中时代所有心思都扑在学习和升学上,成绩和前途是她生命中无可动摇的头等大事,男女之情那点风花雪月根本挤不进她紧绷的时间表。


    进了大学,医学生的学业压力更是呈指数级增长,课程表满得让人窒息,她实在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份闲心去玩一周换一个的感情游戏。


    “等着你給我介绍啊。”她闭着眼,随口敷衍了一句。


    “行啊,包在我身上,别的不说,我这儿潜在的货源质量那可是经过初步筛选的,一等一的好。”菜柯拍着胸脯保证,银镯子叮当作响。


    “怎么被你形容得跟拉皮条一样……”席玉无语。


    “哈哈哈哈!话糙理不糙嘛!反正就那么个意思,核心思想就是:别把男人太当回事儿,不喜欢了、不舒服了,果断踹掉换新的,下一个更乖!”菜柯传播着她的“恋爱真理”。


    给脸部做完一套按摩,刚撕开一片新面膜的包装袋,席玉的声音忽然低低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菜柯,话说你最近有没有偶尔觉得,在外面待着的时候,会突然有点冷?不是那种天气降温的冷,就一点点,很突然的,”她努力想描述清楚,甚至艰难地抬起手,用小拇指比划了一下,“好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一丝凉气,嗖一下就过去了。”


    “什么,冷?”菜柯的嗓门立刻拔高,充满了不可思议,“我的老天鹅呀,姐姐,你看看窗外,这儿天天持续35度高温预警!出门一趟就像进了巨型蒸笼,我没走两步路就热得快融化升天了,你居然跟我说冷,你没事吧?”


    “哎呀,不是那种整体气温!”席玉有点着急地想解释清楚,“是身体的某个局部,会突然没有征兆地发凉,比如后脖颈子,或者一小片手臂,或者一边脸颊就好像突然有一小块冰贴了一下,很快就没了。”


    她越说越觉得难以准确描述,这感觉太诡异了。


    还没等面膜敷上来,额头上先迎来菜柯温热的手心。


    “没发烧啊,”菜柯喃喃自语,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奇了怪了。你是不是熬夜复习熬出幻觉了?我以前重感冒发烧的时候,才会觉得一阵冷一阵热的。”


    席玉闭上眼,也许吧。可能是太久没回来,水土、气候、湿度都让身体还没完全适应,自己又过于敏感了。她试图说服自己。


    为了转移话题,也或许是潜意识里想探寻什么,她换了个问题:“这镇上现在有高中吧?”


    “当然有了,不过是和旁边县里合办的,挂了个名。可惜升学率实在不怎么样,有点门路、成绩稍微好点的娃,家里都想方设法送出去了。留在这儿的,唉。”


    “这样说来这里的校园环境怎么样?就是那种霸凌现象,严重吗?”席玉斟酌着用词。


    菜柯正小心翼翼地把面膜敷在她脸上,试图抚平每一个气泡,闻言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了?这可不像你会关心的话题。”


    “就今天回来的时候,好像遇到一个——”席玉静默了一会儿,思绪飘回那个短暂的擦肩而过,想在脑海里搜寻出一个最恰当的形容词,但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最朴实无华的说辞:“一个看起来有点可怜的男生。”


    她顿了顿,补充了细节,试图让画面更清晰:“感觉像是被人打了,或者不是一次性的,是长期的那种?”


    她下意识地没有提及那双眼睛,那双在瞬间对视时,让她心头莫名一窒的眼睛。


    菜柯的眉头皱了起来,中间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


    “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种小地方,哪个学校都或多或少有点这种事吧,半大不小的孩子,拉帮结派的。你认识那男生?”菜柯的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些。


    席玉本想摇头,发现脸上敷着面膜动弹不得,“不认识,脸生得很,但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脸长得挺俊的。”


    她说完又有点后悔,好像关注点偏了。


    “诶哟哟~”菜柯的调笑声立刻响起,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我本来以为你是突然人文关怀爆发想做点社会调查,搞了半天,原来是见到落魄帅哥心生怜悯、小鹿乱撞了呀?”


    “喜欢帅的听起来是人之常情,喜欢丑的听起来才像是我疯了。”


    菜柯掰着手指,从镇北数到镇南。


    排除了年纪太小的初中生,又排除了年纪稍大已经在外工作或者结婚生子的,再筛掉几个身高体重不符合描述的。


    菜柯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我记得青巷最里头那家,好像有个儿子,长得还挺不错的,但是好像几年前就搬去市里住了吧。不过……好像听说他家儿子每年寒暑假还是会回来住一段时间,说是嫌市里吵闹空气不好?说咱连乌镇冬暖夏凉,住起来舒服养人?”


    她自己说完都觉得离谱,啧了一声:“不过,这不是纯纯瞎扯吗?咱这儿夏天热得要命冬天湿冷得骨头疼,哪来的冬暖夏凉?真是读书读傻了,还是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席玉柔声地“喔”了一下作为回应,不再说话。


    脸上的面膜冰凉湿润,长时间闭着眼,听觉和触觉变得格外敏锐,美容院里单调的轻音乐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市声混合在一起,让她昏昏沉沉,几乎要睡过去。


    然而心底那一丝疑虑和莫名的不安,却像水底的海草,轻轻摇曳,缠绕不休。


    一套完整的护肤流程下来,再加上女孩子间的闲聊八卦,在菜柯家这间小小的“美丽驿站”美容院里,不知不觉就耗掉了快两个小时。


    夏季白昼长,虽然已近傍晚,但天色依旧明亮。然而一旦走进纵横交错的巷子,感觉就瞬间不同了。


    两旁是斑驳的老墙,高的自建楼房挤压着狭窄的天空,使得巷道即便在白天也显得格外幽深。阳光被切割成碎片,吝啬地投下几块光斑,大部分区域则笼罩在潮湿阴凉的阴影里。


    正因为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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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能有效缩短距离,并提供些许难得的凉意,镇上的人才习惯了在其中穿梭。


    席玉也不例外,她选择了一条记忆里回家的近路。


    只是,这条巷子比她记忆中更长,更安静,也让人不舒服。脚下的青石板坑洼不平,缝隙里滋生着深色的苔藓。


    空气里那股潮湿的、带着霉味和泥土腥气的味道越来越浓。


    一种类似独自走夜路的心慌感悄然滋生。她没忍住,再次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手指在通讯录里无意识地上下滑动,一个个名字掠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三个字上——席镜白。


    席镜白是她名义上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到大,这个哥哥都对她极好,保护她,照顾她,是她潜意识里最信赖和依赖的人之一。


    她几乎没再多想,拇指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几乎是秒接,仿佛对方一直等在旁边。


    “哥,”她先开了口,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有点突兀,“你在干嘛呢?”


    席镜白的声线清润温和,语速向来从容不迫,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透过听筒传来,让席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在赶稿子,deadline快到了。怎么了小玉?听起来有点没精神。”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细微的异常。


    “没什么大事,”她顿了一下,“我要回家了。”


    席镜白在那头微微一愣,没太懂这莫名的一句报备,想等她继续下文,但席玉似乎暂时只是像需要确认某个行程一样说了这么一句。


    “嗯,路上小心点。西瓜切好放冷藏了,至于冰棍——”他轻笑了一下,“我猜你在外面,估计没忍住早就偷吃过了,所以我就没多买。”


    席玉几乎能想象到他带着笑意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也弯起一点细微的弧度,发出一点极轻的笑声。


    然而就在这时,恍然间,她又下意识地往后飞快瞥了一眼——方才,她好像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类似鞋底摩擦石子的声响,就在不远处。


    她的心猛地一提。


    “你等我回来一起吃,不准一个人偷吃完了,要不然我告诉爸妈,说你欺负我。”


    她故意提高了一点声音,试图用娇嗔的语气掩盖突然涌起的心慌,同时也是为了虚张声势。


    两边的墙头为了防贼,很多都嵌满了锋利的、三角状的碎玻璃瓶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


    而那些玻璃碎片旁边,则蓄满了厚厚一层滑腻的青苔,颜色深绿近黑,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肥厚湿润,仿佛在无声地蠕动、攀爬。


    席玉盯着那些日久天长、吸饱了水分的青苔,鬼使神差地,她停下脚步,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些潮湿的、绒毯般的绿色小生命——指尖传来的触感果然是预想中的湿、滑、凉、腻,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皮肤。


    这些无处不在的苔藓如同墙壁生长出的诡异毛发,疯狂地、无声地攀附、蔓延,覆盖一切古老的砖石。


    某一瞬间,席玉甚至生出一种可怕的错觉,仿佛这些湿滑冰冷的“毛发”也正悄无声息地、缓慢地生长到了自己的皮肤上,尤其是后颈那片裸露的区域。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因为天气热,她把长发全都拂上去扎了一个侧边的丸子头,于是整段脖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里,皮肤脆弱而白皙,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醒目。


    她突然觉得这片皮肤异常敏感,仿佛正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细细审视着,非常适合被某种潜伏在暗处的野兽凝视观察后,轻易地啃噬。


    那种奇怪的感觉,冰冷而黏腻的窥视感,好像又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强烈!


    “小玉?小玉?”电话那头,席镜白温和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担忧,“你怎么不说话了?发生什么事了?”


    “啊……噢,”席玉猛地回神,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几乎要撞出来,“没什么,可能是这儿信号不太好吧,断断续续的。我快到家了。”


    说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加快脚步,鞋底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在幽深的巷子里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哒、哒、哒,一声声敲打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前方的巷子在此处出了一个“Y”字形的岔路口,一条是她需要继续前进的直路,通往她家所在的那片相对较新的住宅区;另一条则更加狭窄昏暗,不知道具体通向镇子的哪个偏僻角落,她从未深入过。


    席玉的心脏跳得如同急促的鼓点。她没有明显地转头,只是极力控制着呼吸,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打量着旁边那条黑暗的岔路口。


    不是错觉!那悉悉索索的、压抑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黏在她的背后,如影随形,根本无法摆脱。


    下一秒,在一个极其短暂的、对方可能被墙角遮挡视线的瞬间,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猛地转身,闪进了那条未知的、更黑暗的岔路。


    然后迅速侧身躲在一根粗大的、贴满了各种老旧牛皮癣广告的电线杆后面。冰凉的、布满小广告残骸的水泥柱紧贴着她的脊背,带来一丝冰冷的实感。


    她的动作快得几乎踉跄,手心全是冷汗,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输好了“110”,绿色的拨号按键像唯一的救命符,她的拇指就悬停在上面,微微颤抖。


    几乎在躲进来的同一时间,她凭着肌肉记忆,迅速将实时定位分享给了席镜白。


    做完这一切,她死死咬住下唇,屏住呼吸,将自己尽可能缩进阴影里。


    沉重的、似乎刻意放轻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种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几乎就要落在耳畔!那声音太近了,近得仿佛能感受到气流的变化。


    席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和因极度恐慌而失控的心跳声。


    砰!砰!砰!一声声,强健有力,疯狂地撞击着肋骨,震得她耳膜发疼,几乎要怀疑这声音会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她死死盯着面前不远处一小洼积蓄在青石板凹陷处的雨水——水洼浑浊,却依稀能映出模糊晃动的倒影。


    不一会儿,在那片晃动的水影里,她看到一双沾着泥点的、半旧的黑色布鞋的影子,缓缓地、迟疑地出现在了岔路口,停了下来。


    那压抑而粗重的喘息声近得可怕,湿漉漉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和……兴奋?仿佛就贴着她的耳垂哼出来,冰冷的气流似乎已经拂过了她裸露的脖颈。


    冰冷的恐惧瞬间沿着脊椎窜遍全身,让她四肢几乎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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