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嚼着米粑回道:“我两条腿走路,比不上你骑四条腿的,自然要先行一步。”
“你就这么走回去?”
“不然呢?”
熊图从马背上俯身:“我可以载你一程。”
我嗤笑一声:“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有何不可。”熊图挑眉,“青娘子能与旁人共乘一骑,为何不能与我共乘一骑?”
我看看不远处巡检司轮值的弓兵:再看看熊图:“悦州行市没人认得你,郭巡检和他的手下还是认得的吧。官声不想要了?”
熊图眼底有戾色闪现,冷哼一声:“谁敢。”
噫……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大约是给客栈的老主顾招麻烦了……
我摸了摸马脸,将吃剩的一口米粑喂到黄骢嘴里,勾手道:“你先下来。”
熊图侧滑下马,我伸手拽过缰绳,跃上马背,两腿一夹马腹,叱了声“驾”!
黄骢颇具灵性,吃了我的米粑,撒蹄就跑,丝毫不理会身后主人的唿哨。我懒得回头,骑在马上,大笑着挥了挥手。
一路漫行至客栈,忽见拴马桩前双骑并立,熟悉的人和马,叫我心头一热,刹那间,既感高兴,又觉生气。
周弘策马近前,吃惊地问:“青娘子,你坐下是我们军使的马,我们军使他——人呢?”
“呃。”我指向来路,“熊大人将马让给我骑了,他自己在后面走。你若急着找他,去接他一下便是。”
“好好好!”周弘打马而去。
我跃下马背,低头拴马:“韦大人怎么来了?”
韦济下马,朝我执手:“支移军马去泸州,顺道过来瞧瞧。”
我潦草抱一抱拳:“韦大人辛苦。”
韦济走近我道:“这些天承蒙青娘子为我照看熊大人,韦济感激不尽。他日青娘子若有差遣,韦济定当竭尽全力。敢问青娘子,熊大人的伤势,可曾痊愈?”
见他神色诚恳,我面色稍霁:“外伤应是大好了。”
“不过——”我拍了拍脑袋,又道,“他这里好像出了点问题。”
韦济怔了怔,随即笑了:“青娘子似乎很烦他。”
我没好气道:“把‘似乎’二字去掉!”
韦济笑意更甚。
我烦躁地挥了挥手:“你赶紧想法子把人弄走,不然……”
韦济轻声问道:“不然怎样?”
我瞪他一眼,挤出两个字:“友尽!”
韦济敛了笑意,再度向我执手:“青娘子息怒。今日我与周将军,就是绑,也要将他绑回泸州。”
正说着话,熊图独自一人骑着周弘的马折回,下马快步行来,拍着韦济的肩道:“济周是来探望我的?”
韦济拱手:“支移军马路过,顺道看望青城客栈和燕子坪的朋友,没想到伯通仍滞留此处。方才见你翻身下马,身手矫健,想来箭伤已是痊愈。”
熊图大言不惭道:“刘大夫说我往日太过操劳,为免落下病根,最好是再将养调理一阵。”
韦济“哦”了一声道:“正好我此行前往军马场,不如结伴同行,我送你回泸州调养。”
熊图不置可否,突然指向我道:“济周,可是与青娘子相熟?”
韦济抬眼,目光里盛着笑意:“青娘子是韦某来悦州后,结识的第一位朋友。”
我抄手看向身后,周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熊图颔首,再出惊人之语:“那便再好不过。你我有同科之谊,青娘子亦是你的朋友。熊某感念青娘子救命之恩,诚心求娶佳人为妻。济周,你替我保这个大媒如何?”
“这——”韦济注视着我,眼中的笑意化为震惊。
我指一指头,无奈摊手:就说他脑子坏了,这下信了吧……
韦济像似松了口气,接道:“按说,青娘子亦不止一次救过韦某。这报恩的法子多得是,未必只有以身相许。”
周弘瞟看过来,与我交换个眼色,咧嘴笑道:“韦知州说得在理。青娘子可是八亭道上的活菩萨,救过的人多了去了,个个跑来以身相许,这客栈呀,怕是连个站脚的地都没了!”
我朝他感激地拱了拱手,干笑两声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熊图眼风锐利,刮过周弘:“周副军使,你跑得倒是挺快。”
霎时周弘笑容凝结,忙不迭探手入怀,掏出一封火漆信件,呈上前道:“军使,晏州急报!”
熊图劈手夺过,挑开漆封,抽出字柬,掠看之时,面色渐渐凝重。
韦济问道:“出了何事?”
熊图神色冷峻:“淯井监监户开庄聚赌,欠下晏夷首领落占巨资,还打伤落占之妹。夷众激愤,欲报其仇,持械集结,分三路向淯井监进发。”
韦济稍作沉吟,道:“欠债伤人恐怕只是个借口,淯井盐利才是他们铤而走险的根由。”
十四年前,都掌人和晏夷因淯井盐利爆发冲突,最终升格为南广僚人与晏人的一场血战。晏人不敌,在宋使调停之下,被迫献土归宋。不想,这才过去十来年,晏人又反了。
我步入院中,招呼封峤:“熊大人有紧急军务,快去给他收拾东西。”
封峤应声而去,槐序匆忙跑过来道:“干娘,熊大人这就要走啦,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不知道。”我看向林钟,“人在外头,都去送一送吧!”
我领着他们仨在客栈门口与熊图道别。
封峤将整理好的包裹递给熊图:“大人一路保重。”
槐序眼眶有些泛红,瘪嘴道:“大人再见!”话音未落,扭头就跑。
封峤见状,顾不上牵马,急忙追着去了。
我瞧着二人的背影皱眉:“小孩子脾气。”转身对熊图道,“我去为大人牵马。”
熊图执手:“有劳。”
栓马桩离得并不远,熊图对林钟说的话,逐字逐句钻入我的耳朵。
“林钟,你武艺高强,心性沉稳,大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志在四方。你不妨再考虑考虑,随我去长宁军挣个前程。”
我心头大震,便听林钟道:“熊大人好走。”言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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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熊图凝望林钟的身影,像似若有所思,我牵着黄骢马近前:“熊大人,请。”
熊图跃上马背,俯身与我道:“青娘子,尚欠你一顿酒,等我回来,定当补上。”
我将绳缰抛给他,犹豫了半会,还是道:“你最好不要讲‘等我回来’这样的话。”
“为何?”
往事总堪惆怅,我伸出手背,蹭了蹭马脸:“因为曾经有人同我说过类似的话,后来……都没能回来。”
“对你而言,他们是很重要的人?”
“当然。”
“笃——”熊图开缰,笑着夹马而去,“青娘子放心,我会是例外!”
里屋隐隐传来槐序的哭声,当年的我,亦是如此。年轻的心总是惧怕分离,可再美丽的花也会凋谢;再亲密的人终将告别。能相伴天长地久的,不是旁人,唯有自己。
院子里的林钟正在修剪花枝,虽值暮秋,却仍有几株顽强绽放。我嗅了嗅竹筒里的蜀葵花,斟酌言道:“熊大人对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若是有意,不妨前往一试。其他的……倒也不必顾虑太多。”
林钟背朝着我道:“我回的话,东家也听见了。”
我由衷道:“就是听见了,我才希望你——无论上哪儿,做什么,都能由心不由人。”
林钟转身,搁下剪刀:“由心不由人,东家做到了么?”
“我?”我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我在你这个岁数,当是做到了。”
“后来呢,为何做不到了?”
“那是因为——”我瞧向林钟,见他神情漠然,心头登时升起一团无名邪火,“我为何要与你解释这些?我方才说的都是为你好!你不领情,倒也算了,还置疑起我来了……”
林钟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转身朝院外行去。
我气得捶桌:“我在跟你说话,你跑什么跑?给我回来!”
林钟毫不理会,我更恼了:“你走,你走!走了就别回来!”
我怒气冲冲来到厨房,一通洗切炖烧,早早做好夕食,喊槐序、封峤两个过来吃饭。
槐序小心翼翼问道:“干娘,不等林叔回来一起吃么……”
“等什么等?”我大口扒着饭,“快吃,快吃!”
封峤接口:“那我先搛些菜留着。”
“留什么留?”我瞪他一眼,“吃你们的!”
进完夕食,林钟依旧未归。
我一怒之下,将剩菜悉数倒入鸡食槽,对槐序和封峤道:“我出去走走。你林叔若是回来,谁都不许煮东西给他吃,让他自己弄去!”
暮色渐浓,我一路行至江畔,几位渔翁仍在垂钓,挨个问过去,都说没见过林钟。
我匆忙折回客栈,两个小的正搁那有说有笑,便板着脸问他俩:“人回来了吗?”
二人相顾摇头:“没……”
我摁住额角,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还愣着干什么?快出去找呀!”
槐序过来扶我:“干娘,你先别急。林叔那么大个人,武功又好,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