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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心意不通

作者:鱼儿无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断壁残垣之后,面上涂彩的不知是人是怪,飞箭自他们手中弓弩射出,皆歪斜乱飞,毫无章法。


    凌景珩一下爬起,跃到一口枯井后面:“你们打你们的,我保命要紧。”


    商扶砚手中断魄剑鸣清越,铁箭一支支撞在幽蓝剑光上:“这算不算谋害教主?你们这里刺杀自己的首领要不要留活口?”


    鸣一跃过面前断墙,发现放箭的皆是普通山民,手脚动作一片慌乱,他将他们一一撂倒,夺下他们手中弩机。


    商扶砚冲向另一侧,将门后瓦上十余个随手扭下,莫念有些恼,寻了根枝叉,吹了一下落在额前的头发:“胆子太大了吧?!敢射我?!”她大步朝前,指间铃声响过,枝叶扫起风来,将要逃的几个逮住扇倒,“抓你们都不用喘气的!都给我跪好!”


    眼前山民个个面上画彩,不知是何来头,商扶砚脸侧擦伤些许,挂了一道血痕,他闭了闭眼,平静道:“你们的箭是不是有毒,为何本王会头晕呢?”


    一山民抬头大惊:“啊?!王爷!我们只是奉命放箭,可没有毒杀之意啊,怎么会有毒呢?!”


    “是啊,王爷明鉴啊!”一旁山民随声附和。


    凌景珩从一旁枯井后面走出来,“奉命放箭?射杀与毒杀有何区别?看来你们大炎人果然是没好人。”


    “是啊,怪不得我老想杀了你。”商扶砚说得如同恍然大悟,回头看他一眼,又将放箭的山民推倒在地,“说吧,奉谁的命?”


    那山民一身布衣挂满了枝叶,似是为了隐藏而挂:“是渊宙叫我们这么干的!”他睨着商扶砚缩向残破的墙角,瑟缩,但不服。


    莫念大怒:“果然是他!之前我不懂事,穿的红衣裳,他便让妒鬼摆了我一道,把我拖到河里好一顿呛水,这次竟用你们要挟我,我这就去会会他!”


    她说着便走,几声细响传来,似鸟鸣,却极低,她颈后似有虫子叮了一下,随即天光淡去,回头发现商扶砚已躺在地上,鸣一与凌景珩亦然。


    “死渊宙……”


    莫念骂了一句,昏了过去,醒来时,商扶砚坐在她身边,见她醒了,将她扶起:“教主,这里似是古墓,教主来过吗?”


    “我没事儿挖墓干嘛?走开,看见你便心慌,一路都没好事,离远些。”她将他推开,自己站起来,墓道尽头九尊青铜人俑持剑而立,她半眯着眼望去,“那是什么呀?”


    地面方格各色,似有机关,商扶砚拔了剑,断魄一声铮响,凌景珩猛地坐起,四顾茫然,抱怨道:“你们能不能不打晕人啊?拿点儿真本事出来嘛。”


    商扶砚目光凝在莫念脸上,眼中眸色光转变换,忽而神色一定,凝重起来,指了指自己脸上一道划伤,有些深,但已凝了血:“教主,这伤痕似有蛊虫,我头晕,是不是很快就会溃烂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闷咳了两声,指节抵在胸口处,眉头蹙紧:“教主,前面定是机关,似要轻功踏俑才行,可你看奴才……”他指尖轻颤,似是隐忍痛楚。


    莫念斜斜睨他,觉得他在做戏,越看越烦:“看什么看?你方才一下撂倒十几个壮汉,要我看什么?”


    商扶砚眸中化作忧郁,叹道:“教主,普通山民,本性良善,怎么跟冰冷的机括相提并论呢?”


    什么毛病?定要给他个教训……她二话不说,拽着他跑向人俑:“那我带你飞啊!”


    “教主,这俑阵机关精妙,我看过,需得……”商扶砚话还未落,莫念已带他踏上第一尊人俑。


    他凌空旋身,衣袂翻飞,开口道:“教主,大炎礼制,男女授受不亲……”落稳第二尊,拉住她一臂。


    莫念有气到,一分神,踩中第三尊铜人,触了机关,箭雨扑面而来,他瞬间揽住她的腰,旋身避过飞箭,手中断魄一击劈碎铜人眉心机关,稳稳落在另一尊铜人上:“好险……”他低头看她,唇角微扬。


    鸣一守着凌景珩,金刀横在他面前,“太子殿下稍等,王爷破解好机关便可过去了,不必劳您费心。”


    “嘿?你们是怕我做手脚?”凌景珩似是冤枉,气不打一处,叉腰道:“我堂堂南齐太子是如此龌龊之人?”


    “卑职不知。”鸣一干脆答道,毫不退让。


    莫念看了看他们,眯起眼睛咬牙道:“你明明知道正确路线,却故意让我来踩?”


    商扶砚稍稍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一双茶色冷眸漠然未改:“教主冤枉,奴才只是想知道教主反应快不快,好判断如何保护教主更合适,否则保护过了头,教主又不高兴了不是?”他指尖轻抚她发间一支箭矢,暗暗叹了口气。


    莫念一把拍开他,拔掉发间箭矢:“判断?好,我也判断判断你!”


    她拽着他往错误的铜人处跳过去,商扶砚看着她,两人眼神相接,他做了个“大惊失色”的眼神,夸张得虚假,又淡淡道:“这尊应是会喷毒烟……”


    莫念当听不见,稳稳踩了上去,商扶砚微不可察地眸色一凛,将她抱起,踏墙借力踩过正确的路径,稳稳落在安全处,九尊铜人降下,隐入地底。


    商扶砚落地后将她放下,蹙眉无奈道:“教主,别再拿命赌气了,好不好?”


    他似又正常了些,眼底泛起血色,莫念看得呆住,想起躺在血里的自己,撇了撇嘴,不答他。


    鸣一紧盯着凌景珩,两人踏过原先铜人所立之处,与他们汇合。


    商扶砚轻叹一声,忽然浅浅一笑,“教主,方才若非奴才出手,你我可就……”他说着闷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莫念诧异道:“怎么了?”


    商扶砚一点点拉开衣襟:“方才为护教主,又受伤了。”他哀怨着看她,似真真切切。


    莫念狐疑着走近查看,忽然心累:“这是胭脂吧?你随身带着胭脂做什么?”


    商扶砚将袖袋中的胭脂盒取出,正色道:“教主,这是龙霓皇宫特制的伤药,就是色泽鲜艳了些。”


    莫念一把扯开他的衣襟,手指戳在他心口处:“那你这完好无损的皮也是特制的?”


    商扶砚一把揽了她抵在墙边,背对鸣一和凌景珩,将胭脂塞进她怀里:“教主如此急切,本王会误会我俩的关系的,月前出城时就想送你,一直不敢,教主可嫌弃?”


    墙面湿冷,他一臂环在她背上,没让她贴上去,她无措不动:“那你如今怎又敢了?”


    他俯身靠近,面上戏谑渐散,复又是一副疏淡之色:“阿念,我怕你记起所有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我怕我们有跨不过去的仇……你定也察觉到了……”


    莫念低下头,余光瞥见鸣一始终看守着凌景珩:“先走吧,虽看见你便不舒服,但我也想看看,妒鬼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她轻轻推了推他,他即刻退开,正色道:“教主,奴才誓死效忠。”


    莫念蹙眉翻了个白眼,大步往前,前方墓道森冷更甚,隐约有滴水声。


    鸣一将商扶砚扔在身后机括图踩进一滩水中,凌景珩瞪大了眼睛,抬眸一眼看见金刀利刃转了向,他张嘴只出了一口气。


    墓道狭长,鬼火幽蓝,腐臭和湿气交织在一起,莫念只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警惕走着,一道石门出现在眼前,阻了去路。


    门上刻有阴阳双鱼,鱼眼凹陷,似有血迹,商扶砚咬破一指,将血滴入鱼眼,门内机关响了两声,他侧目一眼,深沉道:“此锁需以男女二人之血滴入鱼眼,阴阳相合,方能开启,只是……”


    莫念经他一看,一阵心焦,有些恼,控制了一下:“只是什么?”


    “传闻此锁吸食魂魄,若心意不通,滴血者必遭反噬……”


    莫念颇诧异,闻所未闻:“这不是我南疆的锁嘛?怎么你说得头头是道?连我都是第一次来。”


    “教主,他有问题!”凌景珩冒死一喊。


    鸣一瞪了他一眼,将他挡在自己身后,明显地不让他靠近商扶砚。


    “教主若不信奴才,可试试。”商扶砚眸中仍是落寞,映着莫念的脸,唇角却有一丝笑意。


    莫念默了默,一把抓起他的手,夺过断魄划破了他的指尖,将血滴在锁上。


    商扶砚故意“嘶”了一声,眸色沉了一瞬,又哀怨起来:“教主真狠心啊……”


    莫念不理他,徒手抹掉了他指尖血珠:“这点血,疼?”


    商扶砚一侧唇角扬起,始终看着她:“疼,但甘之如饴。”


    “那再甘之如饴一次吧。”莫念浑身不自在,说着又割了他另一个手指。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莫念一把甩开他,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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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此难以捉摸的样子……


    她咬了自己的手指,忿忿然将血滴入了还空的阳鱼眼,石门毫无反应,她疑惑道:“不是滴血就行?”


    商扶砚干咳一声:“许是……不够诚心诚意……”


    莫念冷笑一声:“如何诚心?跪下磕头?”


    商扶砚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按在双鱼锁上:“这样试试。”


    石锁微微震动,却未开启,莫念抽开手:“不成啊,你耍我?”


    商扶砚似若有所思:“许是要更亲密些。”


    “啊?”莫念颇觉蹊跷,“商扶砚,我敢把你葬在这里的。”


    商扶砚微微一笑,揽过她的腰,低头靠近她:“比如这样……”


    鼻息中异香浮来,他手臂不自觉地收紧,莫念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他闷哼一声却不松开,借力拉了她压在门上,低笑道:“教主,可记得些好事?”


    莫念整个愣住,结巴起来:“好好好好……好事?”


    石门机括“咔哒”转动,相对的鱼儿往两侧相离,门后一面铜镜,映出两个人的身影,耳鬓厮磨,呼吸缠绕……□□,紧紧相连。


    莫念瞪着眼睛,脸颊如有火烧,即刻背过身去,耳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是吧,不是真的吧?啊?


    鸣一将凌景珩压到墙角处,逼着他同自己一起蹲下:“看一眼挖掉你的眼睛。”


    商扶砚亦目光移开,亲手执剑将镜面劈开:“看来墓主人是个风雅之人,专测人心意。”


    莫念回头瞪着他:“什么心意?!是你的心意吧?!你离我远点儿!”


    凌景珩哂笑一声:“有人鬼上身啊!”


    鸣一低头不语……


    铜镜碎片中幻影各异,莫念看到自己一个人坐在挂满红绸的屋子里,满身喜服穿得凌乱,头上凤冠亦是歪歪斜斜。


    再看另一片,商扶砚手中药沫落在酒中里,她自月下跑来,将毒酒倒在了池水中……还有下了药的甜汤,湖心岛上满屋的毒烛和花……


    “这是……”


    一面镜中,莫念身着红衣从一处小门走出,她在街上游荡,引来不少目光,有几个糙汉推她,吃了她一顿好打,“敢碰我?!你们有几两本事?!”


    之后跑来一个女婢,与她说了什么,她看见镜中的自己神色恍惚,怔怔看着那婢女双眼一眨不眨。


    商扶砚从她身后将她紧紧抱住,“阿念……她跟你说了什么?”他声音里带着森冷杀意,轻轻蹭在她耳边。


    莫念忽然喘不过气来,不断有画面撞入她的脑海中,记忆似一股凶潮在她脑中倒流,曜灵军倒下又起,似杀不死的冥兵:“你们是要杀我……”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中看见他一身绣龙红袍离开的背影,“……为什么?”


    她没有挣扎,几滴泪落在他手臂上,商扶砚抱得更紧了些,把脸贴在她头上,指尖摩挲着她的手:“回教主,赵庆嵩探得你与凌景珩往来之事,我原是要取教主性命,收取飞云令魂的,南疆四大宗门,对大炎至关重要……可你,跟我想的不同……”


    他声音发颤,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曾查过典籍,南疆有古墓可照见人的记忆,你们的山灵果然是护佑你。”


    莫念转过身来,抬头看他:“曜灵军……”


    商扶砚用力吞咽了一下,吃力扯出些笑意,眉间蹙紧,“我也不明白,曜灵军本该随我离开……可却没有……阿念……”


    莫念一瞬神凝,曜灵军双眼通红,不死不灭般不断爬起,如同传说中的犬古幽兵……


    她回眸望向地面碎镜中的婢女:“这个婢女,她说你若拿不到令魂,便会有杀身之祸,可令魂是……。”


    商扶砚神色骤冷:“我知道……那是桑落的婢女……我早该想到……你会回来,定是有人从中做梗。”


    莫念猛地将他往前推到满地碎镜之中,似怕他躲开,紧紧抓着他的双臂,冷笑一声:“那你的记忆里到底都是谁呢?”


    地上碎镜忽然悬空,商扶砚趁机又将她抵到墙上,轻笑着,依旧用手垫在她背后:“你猜?”


    镜片开起银白的花,墓道深处传来婴儿的哭声,地下升起一座青铜棺,一滴一滴渗着血,鸣一拉起凌景珩跑开:“这是什么东西?!王爷!图纸上没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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