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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是我逾矩了

作者:鱼儿无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张承恩绛紫缎袍八宝纹正绣胸前,随着他的呼吸扩开收拢,他咬紧了牙,柳汐云扬颚下视,面朝影壁立在他眼前彰显太妃威仪。


    他将缎袍衣摆一抖,躬身拜道:“太妃娘娘说的是,只是咱家既看见了,定会与陛下细说一二,这才多问了几句,毕竟是宫里的事,不可欺君。”他抬眸一眼,又再一拜,“即是如此,咱家也没什么可担忧的,这便告退,过几日,再到尚衣局去探望司侍姑娘就是。”


    桑落还在落泪,裙脏袖污,钗散鬓乱,双眼哭肿,失神痴坐,似尾水中刚捞起的死鲤。


    张承恩退身离开,清婉与几个小太监将那尚衣司侍抬出芳华宫,张承恩往西去,他们往南走,太医院内值药苑落于芳华殿东南面不远处,夜色将宫道涂黑,无星无月,张承恩摸着墙根转了弯,悄悄跟随。


    太医院夜值一名正八品御前医官,正为各宫新晋的妃嫔调制补身促孕的汤药,药苑值房从不关门,清婉进门时他亦未有察觉。


    几个小太监抬了尚衣司侍进门,放在药案东侧榻上,那司侍额上渗着血,他转眼惊到,手中地黄落在地上,“哇,这是干什么?殉情还是畏罪啊?!”


    清婉抽了腰间手帕在眼角处轻轻擦拭,掩面蹙眉道:“劳大人快看看,这司侍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说桑落公主无贤无德,将靖王吓跑了。她深爱靖王,便跑到芳华宫来以死相逼,要桑落公主将靖王还给她。”她说着闭眼转身,摇起头来,“大人快给她看看吧,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可怜见的……也是情痴之人。”


    那医官“哦哦哦哦”一通回应,走进榻前把脉揭目,又在司侍颈后发现淤青,一看便知乃是钝击所致,他微有侧目,又收起,叹气摇头,“哎,傻姑娘,没事,只是晕过去了,皮外伤,等她醒来,我便与尚宫嬷嬷说一声,将她放出去,事关靖王,此事莫污了陛下耳目才是。”


    值房窗前医案灯烛摇曳,清婉杏眸微转,勾唇浅笑,自袖中取了几枚银子,她轻轻翻阅案上几页药方,碎银落入药方纸页之间。


    张承恩厚底锦靴轻轻挪动,于窗下伏低身子,听见清婉一句“如此便好”。


    内值药苑由侍卫看守,皆识清婉,见她领着小太监出来,皆道:“姑姑慢走”。


    清婉出门往西,又停住退回,取了荷包埝出几枚铜板,一一赏了门前门后当值的侍卫,道:“诸位辛苦,这是酒钱。”


    侍卫道谢,望她走远,朝药苑一角暗处走去,“公公,清婉姑姑好打赏,我们内外都知晓,可算一功?”他说着一笑,扬了扬眉毛。


    张承恩就着窗下残灯看了一眼,不怪他没大没小,将手中铜板又一一放回侍卫手中,“算!而今便算我赏你们的,回头再到陛下那里给你讨赏来。”


    佩刀侍卫欣然收下,拜道:“多谢公公,王爷回来也劳公公美言几句,好保我等差事稳妥。”


    药苑药香在雨气之中愈加浓重,芳草葱茏处起了微弱虫鸣,园中古木参天,偶有水珠落下,滴答偷响,张承恩默了片刻,抿唇点头,连着数次,才道:“好,待王爷回来,咱家亦会禀告一二。”


    侍卫在静默中窥得星点异样,商扶砚权倾朝野亦不是谁都信服,他们默然一拜,退回。


    药苑不大,配药熬药正好,六七侍卫轮守,无人下毒,无人偷换药方,便是已经守好,闲差一份,几个侍卫亦不想多生事端,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佩刀扶正,肃立站好。


    张承恩轻叹,经过值房窗前,进门望见医官已将司侍额角伤处擦洗上药,“她如何了?”


    医官又惊一次,心中暗叹这一夜可圈可点,可入私记,拜道:“张总管。”


    “是她自己磕的?”


    “是,自己站不稳,着人推搡时磕的,颈后也是自己命不好,才遭人打的。”


    “……”


    张承恩近前细看,医官推起司侍令其侧躺,颈后瘀伤明显,他微微扯开司侍衣领,瘀伤不只一处。


    “张总管,下官的方子已经写好了,放她出宫去,方能活命。”


    ……


    不秋苑竹楼灯火添了又添,莫念站在二楼房门边上,看几个侍从点起满室白烛,“下雨天,烤一烤……”


    教众将商扶砚送回,新换衣物乃枫香染就,衣摆双鱼追尾,对襟飞鸟展翅,云龙纹在肩臂处勾折对缠,样式图文皆为福祉欢愉之意,而他脸侧伤痕却勾出戾气,与身上衣物对冲,撞出一番邪魅。


    莫念倚门视之,“好看是好看,只是为何见了你便烦躁?”她细瞧他身上衣冠,皱眉挤目,“罢了,你进来。”


    她走进房中,将添灯的侍从屏退,几只空烛还未燃起,她将燃灯用的细烛递给商扶砚,“你来,我关门。”


    烛光在他眼前晃动,于两人呼吸之间摇摆颤抖,他静看须臾,接下,“是。”


    声音比烛火更颤,莫念抬眸如观摆设,冷笑一声,“你一脸情深意重显得我好像不是东西,故意的?”


    商扶砚喉间绷紧,低下头去,他将细烛竖握,牢牢攥在手里,任由烛泪一滴一滴烫在虎口处,“教主点那么多白烛做什么?”吐字控制不住发颤,他说着笑了笑。


    莫念看他将空烛点燃,目中火光闪烁,却似迷于雾中,看着什么摸不到碰不着的东西,“不知道啊,就想点起来,我记得好像什么时候点过,好像很高兴的来着,可如今也并不高兴,你可知晓?”


    ……


    入京第五日,商扶砚与她同往花朝,龙霓帝京满城芳菲,他折了桃花送她,她回以亲手做的花灯,“扶砚哥哥,我们定能白头偕老,我做灯的时候许过愿了,你们帝都的人不是说这个许愿最灵验嘛,我许了很多很多遍呢!”她将莲灯提起,光华在她脸上转动,明暗跳跃,“你看,漂亮吗?”


    商扶砚将灯接过,勾唇一笑,那笑不达皮肉,只做了个形,“漂亮,我有更漂亮的要给你。”


    “是什么?!”莫念双眸闪烁,目光灿比天星,“在哪里?哥哥莫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你是人犯吗?”他抬手指向宴月湖心孤岛,“那里,有我给你的大礼。”


    湖面飘灯浮若星点,明明灭灭摇碎当空半月,一画舫停在湖畔,传来琴声如寒泉漱石,他摊开手,邀她同往,“阿念随我游湖一趟,可好?”


    “当然好呀!”莫念踮起脚来,双臂环了他脖颈,吊着贴近他,“哥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商扶砚一手执剑,一手解下她双臂,往远处眺望,“那便走一程,痛快些,不拉扯,如何?”


    莫念松手站稳,不明其意,懵懵看他,忽又笑起,“好,甚好!”


    宴月湖心阆风岛上无忧楼阁灯烛尽燃,明晃晃照见瓶插满室繁花,桃花羞面,海棠欲坠,梨花孤洁,杏花疏落,玉兰坠枝含情,早樱春心荡漾,花几茶案上红烛泣血,珠链垂挂于帐侧,风过一撩,闪着光,撞出碎响。


    莫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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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南疆,见惯百花齐放,而这暗室红烛,花满罗帐,她却是第一次见,“这……这是……”


    “送你的,可喜欢?”商扶砚眸中闪着红烛火光,炯炯如炬,他将她往前推,未看她抬起头来的错愕。


    “为何是……”花香醉人醉心,她吸了满腔甜腻,于雕有花鸟的锦榻上坐下,一手扶紧了卷珠把手。


    各处烛光在她眼中晃动,她目光停住,似有明暗不定之物将她温存包裹,商扶砚站在她身旁。


    “红烛不是你们大婚时才用的吗?”


    “只要想用,就能用,蜡烛只是蜡烛,而你,值得破例。”


    他在她身旁坐下,将她额前落下的乌发别在她耳后,她自他耳畔望去,几只红烛在他身后烈烈烧灼,红泪落下后慢慢停凝,花香似烧出了迷幻之色,竟在她眼前浮动流淌。


    火光幻化出大小不一的光圈,在莫念眼中如涟漪扩散,她似溺入滚烫的湖泽,皮肉烧灼后又失去了痛觉。


    “睡吧,什么都不必想。”商扶砚的声音在她耳边退远,火光将花色投在她眼中,五色十彩在她眼中交融幻变。


    她在花香中醉入无梦之梦,在一片漆黑之中听见了烛火的声音,再醒来,已是天明,无忧阁满室花团比夜里娇美艳丽,商扶砚倚在门边,一脚踩在门槛上,一脚立在门外,格心雕龙的门扇朝外敞开,他抱剑低头,站在那里挡了东升的日光。


    莫念侧躺在榻上看了许久,自迷蒙到清晰,慢慢坐起,“扶砚哥哥?”她看不清那到底是谁,亦不记得自己如何睡着的,抬眼四顾,只见烧残的红烛一堆又一堆,而瓶插的春花依旧姣好,比昨夜所见更加惹人。


    商扶砚闻声侧目,冷冷清清直起身来,“你醒了……”他微不可察的叹气,喉间滚动扯紧,缓了一瞬,才入房中,“走吧,该回去了。”


    莫念不明白,“昨夜我怎么睡着的?”她见他靠近,看起来急着要走,便站了起来,疑惑看他。


    “我也不知你为何是睡着了。”他眸中苦茶一碗,无光无澜,“走吧,我还有事要做,没什么,别多想。”


    莫念痴痴点头,“哦……哦……”


    ……


    “奴才……不知……”商扶砚将手中细烛吹灭,放倒在灼契之后依旧放在香几上的龟甲旁,他看了一眼上面的裂纹,知晓些许道理,问道:“教主可有烦心之事?”


    “我?”莫念目光收拢,似羽箭射向他,“我如今最烦心的便是你,你可有解?”


    “教主是觉得我碍事吗?”他缓缓靠近,于她面前停住,“是我逾矩了。”


    两人相对相视,数十只白烛似将房中湿气烤干些许,莫念呼吸静缓,冷眸瞧他,听着他的呼吸声,指尖自他项上抚过,落入他胸前衣裳里,“过来些……”她低眸看他胸前玉佩,衔尾的灵蛇丑了她一眼,她蹙眉勾了他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


    他俯身靠近,她近看他眼中的炽烈与灰烬,片刻,眨眼转身,摇头道:“你喜欢我,我猜的,没猜对也不用跟我说,我不在乎,可惜了,我没感觉,你不用失望,因为我也很失望。”


    脚上红靴金线打籽绣梅,她用脚蹬下,爬上床去,商扶砚站在原地,白烛在他身后似星点环抱,他问道:“教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枫香染花的盖毯芙蓉并蒂,莫念自己甩开铺平,躺下背对他,将盖毯拉到肩上,“你赶走了我的守夜人,男宠殿下,这便劳你守着,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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