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渊中心的裂缝深不见底,仿若九洲大陆被神明一剑斩开的伤口。
裂缝两侧,乱石嶙峋,悬浮于空中,宛如一座座孤岛,将这片不见天日的幽暗之地分割成高低错落的数片区域。
叶凝趴在其中一块浮石上。
零星几簇灯火都离得远远的,只余下黑暗沉沉地压在她身上。
她自知躲不掉,便歇了反抗的心思,枕着手臂,侧头看向那黑黢黢的深渊。
一条碗口粗的银鞭自渊底探出,像生于阴暗中的蛇,扭着冰冷僵硬的身躯,向上方乱石区不断延伸,最终幽幽悬在叶凝上空。
段简脸色一白,从旁侧浮石上飞身来挡。
那银鞭就如有感应般,突然回头抽去。
鞭身扬起的劲风筑成一道墙,将那个企图干预刑罚的人狠狠推了出去。
段简被强大的冲击猛地一震,重重撞在身后乱石上。
他挣扎起身,还欲闯来。
“阿简别来!”叶凝急忙制止,语气面色皆很平静,丝毫没有赴刑的窘态,“这十记刑鞭只能我自己接下,谁也替代不得,你别白费力气了。”
银鞭被师尊下了符咒,不完成对两人的惩戒便不会罢休。
段简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懊恼之下,一拳挥向面前的碎石。
石块四分五裂,化作漫天齑粉,将他的视线暂时挡了一瞬。
就在此刻,银鞭狠狠抽落在叶凝身上。
“啪——”
衣帛撕裂的声音与皮开肉绽的声音杂糅在一起,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溢出,瞬间浸透了的衣衫。
“师姐!”
听到声音,段简顿时红了眼。
叶凝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隔着没散尽的粉尘,她偏头吐出一口血,却故意提高音量,故作轻松道:“阿简,我没事的。”
可银鞭的威力远不及此。
话音落下的瞬间,鞭身周围的空气被银鞭搅得风起云涌,悬于四周的碎石四散飞起,裹着银鞭带出的点点寒芒,化成一支支尖锐的箭矢。
不等叶凝反应过来,数十支利箭已如暴雨般齐齐向她射来,眨眼间便穿透了她的手臂、肩头、胸腹。
滚烫的血液落在浮石上,将积雪融出一个个小洞,而后又被冻结成血色的冰粒。
叶凝起先觉得冷。
寒气同碎石一齐冲破皮肤,注入血脉,似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撕裂般的疼痛。
无数把利刃插在她身体各处,同时撕扯,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在这痛苦中颤抖。
叶凝紧抿的嘴角终是溢出了一道痛苦的呻吟。
第二道、第三道鞭罚接二连三地落下。
起先,她还痛苦地喊叫出声,到后来,十鞭尽数落下,她再也发不出一声哀叫,甚至连掀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
鲜血从她的伤口和嘴角溢出,迅速结成冰,将裸/露的皮肤与冷冰冰的石面粘在一起。
段简不止一次想冲过去护住她,可皆被银鞭挡了回来。
直到领完自己的刑罚,才得以去到叶凝所在的浮石。
少女被打得皮开肉绽。
段简想扶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怔了许久,才从袖袋中拿出个瓷瓶,哆哆嗦嗦倒出一粒药丸,塞入叶凝口中。
“师、师姐,别怕,我、我带你回家。”
短短一句话,他说得磕磕绊绊,说完还侧头悄悄抹了把眼泪。
“嗯。”叶凝动了动唇,忍着吞咽带来的剧痛,将化在口中的药丸咽了下去。
她不能死!
即便这人生糟透了、烂到骨子里了,即便这世界将她逼入绝境,往后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也要咬紧牙关,挺直脊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总有一天,黑暗回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凝尝试着起来。
可只轻轻动了动手指,那冷到快到失去知觉的手指骤然疼得钻心。
她这才注意到,指腹上的皮肤牢牢粘在冰面上,她只动了动手指,就好似要被生生撕扯下来。
见状,段简立马凝起灵力,用温热的气息缓缓将叶凝包裹起来,轻声道:“师姐先别动,得将这些冰化一些才好。”
叶凝便没再动。
十刑鞭对段简来说并不算重,他修为高,能抵抗得住刑鞭对灵魄的伤害,十鞭下来,也仅受了些皮外伤。
然而,这十鞭几乎要了叶凝的命。
她被段简扶起来的时候,浑身脱力,除了勉强睁开双眼,不让自己昏死过去,旁的力气再使不出分毫。
段简便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宽大的扇面在两人脚下打开,轻轻一抖,送出一阵风,托着两人一路向上飞去。
越靠近出口,悬浮的石块便越少。
天光自狭长的裂缝倾斜而下。
为了照顾叶凝的伤势,段简特意将速度放得很慢。
叶凝仰着头,追寻这来自深渊之外的光明,哪怕它并不明亮,哪怕有飞舞的雪花夹在中间,落在脸上一片冰凉,她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
这样坚定的视线,却在临近出口时忽然定住了,悠悠落在那块最大的浮石上。
一名少年正盘膝坐在上面,闭目调息。
他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分外孤寂,仿佛在这冰冷的深渊住上了千年万年,不染一丝尘世烟火。
“师兄……”叶凝的心猛地一颤,声音颤抖,却又满是惊喜。
段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暗暗骂了两个字:晦气!
听到她的声音,楚芜厌睁开眼,眸底分明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在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泛着拒人千里的冷调:“你怎么在里?”
“我……”叶凝垂眸看了一眼满身伤痕,迟疑片刻后,转头看向段简,“阿简,我想过去。”
“可是……”
“阿简,拜托了。”
她刚哭过,眼睛和鼻头都红彤彤的,一双鹿眼含着泪水,在天光的映照下,仿佛两颗生了细小裂缝的琉璃珠,一碰便会碎。
段简拿她没办法,只好取出张飞行符递给她。
叶凝道了声谢,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符纸一掷,踩着便往那处浮石飞去。
身上数十道伤口,道道深可见骨,脸色白得发青,衣裙却被鲜血染红,乍一眼瞧着,像是从血海中爬出来的女鬼。
见她跌跌撞撞地飞来,楚芜厌握紧手心,呼吸不自觉地加重,可待她靠近了,却又偏头避开,冷冷道:“赶紧回去!”
到了浮石边缘,叶凝被结界挡下,她这才反应过来:师兄被罚了禁足!
他还穿着昨晚那件青黛色的流云仙袍。
她忽然想到揽月阁外迎风与掌门剑尊说的话,心中涌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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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意外的喜悦。
所以,那些话是不是并非师兄的本意?
他被罚禁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事吧?
“师兄,昨晚、我们、我们……”
猛然间提前那晚之事,叶凝羞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到最后,索性不说了,手指绞动衣角,偷偷抬眼,透过长长的睫毛瞥向他。
迎风站在一旁,心中一惊,紧盯着自家公子脸上的表情。
楚芜厌将她说得每一个字都听进耳中,少女的娇羞与小心翼翼的试探都化作狂风骤雨,在他心底掀起一阵又一阵波澜。
他很想拥她入怀,想带她去师尊面前讨个恩准。
他还想告诉她,青羽带来的信,他都有看,她亲手编织的剑穗,他很喜欢。
他很感念天璇宗十年有她的陪伴,他希望往后岁岁年年皆如今朝。
然而,他并未将这些话说出口。
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他能做的,只有将心底那些翻涌而起的情愫一寸寸抚平。
过了良久,他道:“忘了吧。”
迎风松了口气。
嗯?
他说什么?
“那晚,我本想带你回宗门解毒,但魅妖之毒已入肺腑经脉,不得已才为你解毒,让你误会了,抱歉。”
误会了?
是她误会了?
叶凝梗着脖子看他,依旧不死心地问:“若那晚中毒的不是我,换了旁人,师兄也会亲自解毒?”
楚芜厌眸光闪了闪,掩在宽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指甲扣入掌心的血肉,疼得几乎将心脏都麻痹了,才说出那句违心的话:“是,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好一个不会见死不救!
叶凝忽然笑了。
笑得酸涩、苦楚。
干裂的嘴唇轻轻一扯,便有血珠渗出来,她装作毫不在意,抬手抹了一把。
叶凝啊叶凝,你在师兄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与其他同门师姐师妹无异。
是你自作多情了!
满怀期待的眼神逐渐落空,如死物般空洞无神。
有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蜿蜒淌落,被未干的血迹逐渐染成刺目的殷红,顺着下颌低落。
她忽然便撑不住了,蹲下来抱着双膝,将脸埋了进去,压抑着,低声啜泣。
楚芜厌错眼看向她身后:“段简,还不快点带你师姐离开!”
“还用你说!”段简泄愤似的打出一道灵力,震得四周碎石噼啪打在结界壁上。
他将叶凝抱回折扇,向来温煦的眉眼在微凉的天光下沉得发黑,一眼看不见底:“楚芜厌,你我的仇结下了,待你从这里出去,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说罢,他便要带叶凝走。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只长尾山雀自裂隙俯冲而下。
“主子主子主子——”
青羽在靠近叶凝的瞬间,收起双翅化为人形,看见两人满身是血的模样,顿时急得哭了起来。
段简本就心烦,见她这般咋唬,火气顿时又涨了几分,低吼道:“哭什么哭,都活着呢,好好说!”
青羽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不能出去啊!有个大妖杀上天璇宗,手里拿着主子的符箓袋,点名道姓要找主子!”
“他们都说主子勾结妖族,残害同门,主子,你快躲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