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阿布一个人坐在静潭边,垂头一遍又一遍地数着岸边的小雏菊。
裴烟落瞧了他一会儿,心中越发觉得这个阿布叔是个反差极大之人,呆板的外表,细软的心。
和他的年龄极其不符。
‘沙沙’,身侧有了动静,少年的衣袍盖住了她的裙摆,在火焰下渲染着,交叠着。
商夜年面色平静地问道:“盯着看这么久,他很好看吗?”
“还行啊。”裴烟落随意答道。
“呵,还行?”
少年眉头紧皱,火焰下的俊颜凝重,追问道:“哪里还行?脸?年纪?他可比你大了十多岁,裴烟落,慎重思考,谨慎回答!”
裴烟落抿嘴,静了静,双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不曾开口,倒是给他看得发毛。
商夜年不解道:“这么看着我干嘛?”
裴烟落直腰,摊了摊手,后而又深深叹了口气,仔仔细细将他打量着。
“我当然是喜欢阿年这样的呀。脸蛋白白嫩嫩,长得好看,挑不出一丝瑕疵,才华横溢,哪哪都好,堪称完美的人!”
商夜年怔住。
“相比之下,你的身高比阿布叔高出了那么多。我再怎么盯着看,也是把他当长辈般看。你说的话,闻着有点酸哦~”
裴烟落唇边噙着笑:“商夜年,你是不是吃醋……”
“没有。”少年冷着脸否认。
“真的?”
裴烟落眼里的笑意更深,脸也凑得更近,眼神戏虐:“可是我话都还没问完呢。”
“你……‘阿年’,不要随便叫这个……”
商夜年伸手抵住她的额头,撇过脑袋,可又觉着不对,继而覆上她的眼眸,在裴烟落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神情才有了变化,双耳也慢慢红彤,发烫。
阿年,是他的小字……‘阿年’从裴烟落口里说出来,感觉,很不同。
……喜欢,但心,如潮汐涌起,会让他有些不适应……
天本就暗,现在又被遮住了眼,裴烟落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已经是数不清多少次,被他覆上眼了。
她没想挣扎,但眼眸却是不安分地眨着,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扫在少年手心。
很痒……
他的心更乱了。
“你别说话了。”少年干净清越的嗓音,在黑夜中染上了暗哑。
他甚至说的有些无可奈何。
被蒙上眼的少女听话的‘哦’了声,很是听话的没再开口。
良久过后,眼上的手掌依旧未拿开,也不知是不是裴烟落的错觉,耳边仿佛如轻羽般的气息,扑打在她的颈侧,转瞬即逝,让她一度以为是错觉。
兴许是夜里凉风所致?
她这样想着,迷茫侧头,与此同时,少年的手也在此刻松开,也就在这一刻,目光相撞。
心头一滞,她没有心思去思考方才颈侧似真似假的感觉。
此时,少年的眼眸在月色下,出奇的明亮。
在裴烟落眼中,少年眸目中,再次透露着她看不透的神秘意欲,深邃干净,也很温柔,像初秋的微风拂过脸颊那般。
耳旁还流淌着潭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和树林四周所有的声响糅合在一起,本该听着杂乱,却竟是意外之和谐。
坐在清潭旁的阿布打了个喷嚏,晃了晃脑子,不数花,改成拿着枝丫逗鱼。
火苗迎风跳跃,映在两人瞳仁之中,点点跳动。
留恋在少年脸庞的目光,慢慢上移,锁定了少年红艳夺目的发束。
搭在腿侧的指尖微动,情不自禁地,裴烟落抬手,在商夜年错愕的神色下,她的指尖,轻盈地缠上了那束柔软的朱色发带。
裴烟落很喜欢红色,这根发带则更甚,她开口喊着他的名字:“商夜年。”
“你的发带好特别。真好看。”
她见少年换过几次发带,但唯独这条,是他戴过最多的。
也是她觉得最为好看,最衬他的。
发间的朱带被眼前人握在手心,商夜年只是稍微侧头,垂下眸,望着被缠绕的细手,流转一秒,继而又慢悠悠望向裴烟落。
他轻声,语气淡然地开口:“是母后亲手做的。”
话语里,含有忧伤,很容易听出来。
裴烟落指尖微顿,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夜风微凉,两人身旁却是温暖的。
瞬时,商夜年像是轻叹了口气,眉头渐渐放松,神情也没了平日的冷漠。
“母后偏爱朱红。”
裴烟落凝视着少年,停顿着,忽而问他:“那你呢?”
商夜年猛然抬眸。
裴烟落问:“那你呢,商夜年,你喜欢吗?”
“我……”
他回答不上来。
自母后走后的那天起,他就忘了。不过,他应是喜欢的。以往也怀疑过,他是不是喜欢错了。
但随着所遇之人越来越多,且都不同,好似,答案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但也就在前不久的日子里,在某一刻,心底忽而澄明,商夜年确定了,他可以看清了。
朱红,他很喜欢,非常喜欢。
心底的明镜,让商夜年肩膀卸了力,妥协般地颔首:“喜欢。”
听到少年轻声的回应,裴烟落愣了一愣。
他说:喜欢。
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喜欢的,理应为素色。
“……”
裴烟落露出笑颜:“我们俩品味真相配,朱红大气,最喜庆啦!。”
“嗯,”商夜年跟着她笑,“很好。”
两人就这么相视着笑了一会儿。
笑着笑着,渐渐的,裴烟落便将视线转向天边,犹如离开洛水前的那一晚,静静看着头顶的漫天星河。
商夜年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高一矮的肩头相互挨着,一如离家的那晚,两人也是如此,安静的待着彼此身旁,欣赏夜空中的繁星。
裴烟落眼中闪着微光,望着星空,未转头,对着身旁之人问道:“商夜年,和我在一起,你会感到开心吗?”
商夜年偏头看她,注视着少女恬静的侧颜,不一会儿,轻轻点头。
“挺高兴的。”
裴烟落:“高兴就好。”
“以后也要一直这么开心。如果遇到什么不开心,就可以来找我聊天啊,我是医官,很厉害的那种,什么都能治的哦。”
她说了很多的话,但眼眸却一直都未看向少年。
“……”商夜年默了许久,同她看着同一片星空,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心病也能?”
裴烟落点头:“能。”
“好。”
商夜年应下,“改日,你便给我诊治。”
“好啊。”裴烟落朝他伸出小指,“要不要也拉个勾,做个保证?”
商夜年扬眉,没做过多迟疑,便熟练地将小指勾住她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笨蛋。”
说完这句,裴烟落伸出拇指,商夜年跟着照做。她见状,郑重地将二人拇指贴在一起。
“盖章!”
两人都侧着头,望着彼此。
裴烟落眸眼热忱,再次强调:“说好了,以后你便交予我管喽。只要是有困难,或者是有任何不开心的时候,都可以找我,我都会在的。”
我都会在的。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
少年极轻的,极度认真地启唇:“记住了。”
十四年前,也有人曾对他这样说过,说过无论怎样,她会一直在他身边,陪伴他长大,说要亲眼看着他弱冠之时,亲眼见证他娶亲之日。
那人,便是他的母后。但母后她却食言了。
如今又有人与他说了同样的话。
裴烟落。
少年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是她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但他也同样害怕裴烟落的食言,可是,他愿意去相信她。
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他相信,他心底无比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会陪在他身边。
他也不会让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笑起来很明媚,总会使他觉得,这个世间还有很多值得的裴烟落离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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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
绝对不会!
时间好似从这一刻,渐渐慢了下来,细小的风吹草动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商夜年说出口的话也是。
他垂眸,望着裴烟落,说:“你也可以依赖我。”
咚、咚、咚……
藏在袖间的指尖,在听到少年这句话时,蓦的握紧。
裴烟落几乎在话音刚落的瞬间,转头去看身侧的商夜年,抬眸的一刹那,撞上那抹如墨玉般的瞳仁。
商夜年神色慵懒,语气淡淡的:“裴烟落,我有权势,居高位,每见我之人皆会敬重,且忌惮几分。所以,我应该,可以被你依赖。”
“如果,你想的话。”少年补充道。
咚咚、咚咚……这次,心跳得更加猛烈,好像有点停不下来了,太快了!
微风逐渐加深,如她现在的心跳,本只能吹起飘带,此刻也能吹起两人的衣襟,在脚旁轻轻飘扬,混着树枝沙沙声,裙袂起伏、相叠。
裴烟落睫毛轻颤,望着眼前的少年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逐渐清晰。她微微张了张口,先回应少年的,是抑制不住的,无法由心的点头。
“需要吗?”商夜年耐心地再次问。
她重重点头:“要。”
“我……挺需要的。”裴烟落看着他,声音逐渐变小。
商夜年见她这个模样,偏头笑出声,很轻,很短暂的一声。
在这空幽寂静的夜晚,清冽干净。
商夜年:“需要就好。”
“嗯……”裴烟落低声应着。
现在,她是不是该说出心底的事情?她该说吗?她有勇气说吗?
内心无比挣扎着,忽然,眼前出现的一抹亮光,裴烟落瞳孔放大,脸上浮出惊讶。
是萤火虫。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她眼前,闪着微弱的光芒,围着她环绕。
裴烟落心里突然清晰了,她挽起衣袖,露出专属于她的那根长命缕。
放在火焰前,转动着手腕。
“商夜年。”
少年嗯了声。
很听话的,他将手腕上的长命缕也露了出来,映照在火焰前。
两根五色斑斓的长命缕在火焰下熠熠生辉。
裴烟落看着两人手腕上的长命缕,说道:“你等等我,我会把我的所有都说给你听。很快。”
商夜年眉目始终含着笑意,一贯冷淡的神情在火焰下,显得柔和至极。
他弯起嘴角:“不急,我等你。”
裴烟落张口:“……”
“不用说谢谢。”商夜年打断她,“你不需要同我说谢谢。”
为什么?
为什么不需要?
好像,裴烟落心里有了答案。
数不清多少次,她再次率先移开了目光。
裴烟落嘴里嘟囔着:“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就对我好点吧。”
商夜年轻嗤了一声,抬手往她额侧轻敲,责备道:“我对你不好?一路上的行李是谁提?是谁给你扇风?是谁给你买的那些好吃的?是谁成天听你唠叨?”
他一一都列了出来,甚至更多,说到后面,裴烟落都感觉到不好意思了。
她反思了一下:有这么多吗?她的印象里,好像没有这么多啊。
她都开始这么麻烦商夜年了???
“好吧。”
裴烟落摸了摸被商夜年敲的地方,有点不愿意承认:“我记错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得寸进尺:“那你以后再接再厉,对我再好一些。”
商夜年哼笑。
毫不留情的:“想的美。”
裴烟落跟他撒娇:“当然要想的美啦。对我再好点嘛,可不可以嘛?商夜年?三皇子?阿年?”
“阿年~”
商夜年:……
他眼角抽动:“……可以。”
哦呦~耳朵红啦!
裴烟落暗暗发笑。
真难得呢。逗他也太好玩了吧!
阿年……
好像这样叫,他也并不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