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
烛台。
精美的食物。
好浪漫。
如果桌子另外一边坐的不是自己就好了。
林和沉抬起头。
“我记得我点的是普通的食物，是不是菜上错了？”
“这是餐厅的服务，不需要额外付钱的。”厨师A说。
他怎么会在这里？厨师不该在后台做菜吗？林和沉不知道他为什么来送餐。
将食物摆放在桌子上后。
林和沉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到了餐厅中间的钢琴架边，推开了原本正在弹琴的人，自己坐上去开始弹琴。
如果是弹琴也就算了，在按压琴键的过程中，林和沉看到对方时不时偷看他的表情。
像是在看他是否满意。
林和沉：“……”
过了。真的过了。
他的视线移到了顾莫则身上，对方用餐礼仪倒是没出错——他原本以为对方还是会表现出什么异常，所以定的位置专门选在了一人高的植物之后，可以遮挡对方的身影，但现在看来，顾莫则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他的思绪才转移，就听见顾莫则微笑着，说：“我下午练过了。”
“……”
那还挺好学的。
过了一会儿，顾莫则又从自己的无名指上摘下了戒指，这应该是对方新买来配套的，递给了林和沉。
林和沉接过，转动。
在素圈戒指的内侧，写了名字。
“林和沉”。
林和沉检查过自己的戒指。
或许是顾莫则心血来潮买来送给他的，所以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素圈，没有顾莫则的名字。
但顾莫则的戒指上却有他的名字。
这又给林和沉整不会了。
他原本以为按照两人的关系……应该他戴有名字的戒指，而顾莫则是素圈戒指才对？
但顾莫则却对现状挺满意的。
见他看过了，拿回戒指，重新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这让我能够感受到你。”
顾莫则愉快地说，“这提醒了我，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林和沉：“……”
感觉自己在“深情”这方面确实输了。
到底在卷什么？
虽然有气氛加持，但总的来说，这顿饭并没有林和沉想象中的那么愉快。
林和沉大部分时间都在“嗯”。
他主要是观察顾莫则的动作，以至于走神的太明显。
顾莫则……外表很正常。
如果只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那些病人一样的异常特征，但为什么……常识还是这么缺乏？
他也是病人吗？
工作能让人近墨者黑，变成自己医治的模样？
如果不是这样，他内心有一个非常诡异的想法……
看到他们两个人只是吃饭，没有什么交流的时候，厨师A全程弹琴时脸上的表情称得上精彩，一会白一会绿，脑内大概想了非常多内耗的东西，以至于在结账的时候，趁着顾莫则不注意悄悄地挪到了林和沉身边。
“那个……我的菜是有什么不合口味吗？”
“没有。”林和沉道。
“那……玫瑰花？”
“挺好看的。”林和沉又道。
因为曾经都是打工人，所以他很能共情这种小心翼翼询问顾客满意度的感觉，并不打算刻意刁难对方。
然而，厨师A却有点崩溃了，拉着自己的脸，让林和沉看到了他眼睛里面竟然还长着一根根倒吊的睫毛，片刻后说道：“那如果这些都没问题，就是……我的呼吸玷污了你们的用餐！对不起，我太肮脏了！”
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
从结账处回来的顾莫则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厨师A僵住了。
等到林和沉回过神来，对方已经飞速后退，消失在了餐厅后厨的门后。
林和沉：“……”
林和沉同情道：“你不要为难他了。”
“为难他？我没有。”顾莫则眨眨眼睛，不理解，“你们刚才单独说了什么？”
林和沉皱了皱眉。
因为顾莫则朝他靠近了一些。
那双眼睛在他的脸上滑过，占有欲的感觉在空气中涌动。
“没什么。”林和沉道，“他只是问了我用餐怎么样而已。”
顾莫则：“所以用餐怎么样？”
林和沉回答：“还不错。”
并不行。他撒谎了。
和顾莫则在外面吃饭，只会加重他内心的异常感。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两个人在家里吃吧，就是要麻烦一点。
林和沉确定了。
自己不是很喜欢和顾莫则单独出现在人前。
正因如此，所以当顾莫则提出要去买车的时候，林和沉拒绝了。
在对方盯着他看的时候，他给出了完美的说辞：“如果我要去哪里，你可以送我去。”
这句话说在了对方心上。
顾莫则似乎不再纠结这件事了，即使出门的时候他很期待，还专门跟他说过自己要这么做。
甚至于，当两人在车上的时候，顾莫则还在因为这句话而轻微地、愉快地手指敲击着方向盘。
经过几天相处，林和沉感觉自己已经摸准了顾莫则的想法。
虽然顾莫则不会拒绝他的想法。
但对方决定要做的事，一定会立刻就做。
当他改变两人计划的时候，顾莫则虽然会微笑，但细微的裂缝里会渗出不愉快的情绪，让人觉得莫名渗人。
但如果……在这种时候，如果林和沉说是为了“他们”两个人，顾莫则就会很快高兴起来，将那些诡异的情绪埋了下去，变回了那个除了行为举止异常，但却格外好说话、且具备反向服务精神的“金主”。
意外地还挺好哄的。
林和沉随意地想。
没有其他事，两人很快回到了别墅。
因为林和沉心里有了“不再想单独出门”的计划，所以这次他又挑了一个做饭的综艺，这次比之前要更加仔细的看节目步骤。
倒不是因为他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餐，而是因为以后他也会吃……为了肠胃考虑，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方面进步一些。
被他忽视，顾莫则有些不满。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他的无名指上滑动，两人的戒指冰冷地靠在彼此的肌肤上。
顾莫则似乎很喜欢他们的戒指。
林和沉知道，自己应该把注意力从电视上移开，放在对方的身上才好。
但，这是再一次测试自己那个理论的好时机。
林和沉开口：“比起别人，我还是更想自己给你做饭。”
果然，顾莫则身上的不满情绪立刻消散了。
他压在了林和沉的身上，因为身高的差距，所以更像是将他整个人都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不断地在他的身上落下雨滴一样窒息的吻。
林和沉的心脏也比之前加速了不少。
“我喜欢听见你这么说。”
在吻着他头发的间隙间，顾莫则眼神闪烁，喘息着说，“为了你……我可以学习。”
……
窗外的雨变大了。
顾莫则去洗澡了，淋浴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了雨水声中。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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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和沉听见了一声响动。
起初他以为是雷声，不打算管，但“砰砰”声却更加剧烈了。
他意识到，是有人在敲门，并且持续不断地按着门铃。
这个时间点？
他看了一眼手机，马上就十二点了。
但别墅的门铃声依旧极其执着。
连带着走廊里的铃都跟着一起颤动，预示着来人的紧迫和焦急。
林和沉对着淋浴间说：“我去开门。”
过了一会，没等到顾莫则回应。
他猜想应该是雨水掩盖了他的声音，于是干脆下了床，穿着睡衣下到一楼，去了别墅门口。
才一开门，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就出现了。
张组长站在门外盯着他。
林和沉皱眉。
他立刻关门，毫不顾忌门会不会打在对方脸上。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立刻扒着门防止他的突然关门，即使手指被夹得通红，也要尖声道：“它来了！它来了！它一直在追着我！我只是去送文件而已，谁想到它居然……变成了那个样子……那不是人类，是怪物！”
送文件？
林和沉的手停住。
他的脑海里闪回了一段记忆。
是。
刚和顾莫则来到这栋别墅的时候，他就模糊地忆起，广告公司的某个领导也住在这个别墅区。
见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张组长再也按捺不住，伸出红肿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林和沉感觉到自己戒指被攥住了。
“你也能理解的，对吧？！我们都看到了那个房东的尸体，就是这个怪物干的！它现在也想要吃掉我——”
突然，林和沉眼前的张组长发出了一声惨叫。
对方整个人像是没站稳一样，重重滑倒在了别墅前被雨淋得湿滑的台阶上，原本攥住他的手也因为惯性而松开了。
林和沉无名指一空。
他的戒指被对方的动作带走了。
等他定眼一看，发现对方的脚踝位置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紧紧地缠绕在了后者的身躯上。
“不要，不要——”
对方继续惨叫着。
林和沉看到张组长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滑，就好像脚踝位置的东西将他狠狠往后一拉，后者拼命地伸出手，在台阶上抓挠，想要抓住什么东西阻止拖拽，但却无济于事，只留下一道道破裂的血痕。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迅速拖离了别墅门口，拉着他的身体朝着别墅绿化树林里而去。
这一幕极为诡异。
简直就像定格动画。
林和沉可以看到张组长嘴巴大大张开，头发被暴雨淋湿的邋遢模样，维持着这个恐惧扭曲的表情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他看了看外面的雨。
下得实在太大了，如果出门的话自己刚洗完的澡就白洗了。
但张组长被拖拽得太快，如果折返回去拿雨伞或者换雨衣，肯定来不及追了。
想到这里，林和沉关门的动作停住了。
这真是折磨。
但他不能不去。
不是因为道德感很高，如此舍己为人，觉得即使事情诡异也要救人，而是因为一个非常普通、非常私人的理由。
他的戒指，还在张组长的手里。
对方被拖走的时候，手掌紧紧地合拢，下意识地带走了他的戒指。
如果就这么回去，顾莫则一定会注意到他的戒指不见了，那完美的笑容一定会再一次维持不住。
林和沉叹了一口气：“……烦死了，别给我增加工作量啊。”
他直接进了雨里，朝着张组长消失的森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