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一日烈过一日,少府苑囿的十亩“祥瑞田”仿佛成了天地间唯一的焦点。垄间的泥土从深褐转为浅褐,又被日渐浓密的绿意覆盖。那点点翠绿的嫩芽,如同一个个倔强的生命精灵,破开土壤的桎梏,伸展出两片娇嫩的、带着绒毛的子叶,怯生生地迎接着阳光。短短十余日,这些幼小的生命便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活力,子叶下抽出纤细却挺直的嫩茎,节节拔高,茎上对生的叶片舒展开来,从嫩黄到浅绿,再到油亮的深绿,层层叠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满了高高的田垄。
禾秋知的身影,几乎与这片日益繁盛的绿意融为一体。她每日巡田的次数愈发频繁,从晨露未晞到暮色四合。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每一片新叶,指尖感受着叶片脉络下奔涌的生命力;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一株苗情细微的变化——叶片的色泽、舒展的弧度、茎秆的韧度……她时而蹲下,拨开叶片,仔细查看垄沟的墒情;时而起身,眯眼眺望整片田畴的受光情况。
“阿姜,记录!”她的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甲字区第三垄,南向第三株,叶缘微卷,叶色稍淡,疑缺水或根部微恙,标记!”
“小石!引水渠闸口再开半寸!西南角那片叶子打蔫了,浇透垄心!注意!只浇根部,莫淋湿叶片!”
“老驼伯,昨日配的草木灰水预备好了吗?今日午后无风,按一比五十稀释,喷施叶背!预防虫害!”
她的指令精准、及时,如同掌控着这片绿意的将军。阿姜捧着削得光滑的木牍和炭笔,一丝不苟地记录着禾秋知口述的每一个细节,从苗高、叶片数到每一处异常标记。小石如同最忠实的传令兵,在田垄间飞奔,指挥着负责灌溉的隶臣调整水闸。老驼则佝偻着背,沉默却高效地调配着草木灰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对禾秋知近乎盲目的信任。
**【获得助手阿姜‘深度信赖与执行力提升’,‘好感度’+3!】**
**【获得助手小石‘狂热干劲与效率提升’,‘好感度’+2!】**
**【获得老驼‘无言支持与经验辅助’,‘好感度’+1!】**
点数缓慢而稳定地增长着,禾秋知却无暇关注。她的全部心神都系于这片日益繁茂的藤蔓。随着藤蔓铺展,新的挑战接踵而至。
“工师!您快来看!”小石焦急的声音从田垄深处传来。
禾秋知心头一紧,快步走去。只见小石指着几株位于田垄边缘的土豆苗,叶片上赫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如同锈迹般的暗褐色斑点,背面似乎还有细微的丝网!
“蚜虫?红蜘蛛?”禾秋知眼神一凛,蹲下身仔细查看,“系统,扫描识别此病虫害!检索无害化防治方案!”
**【扫描中……目标:马铃薯二十八星瓢虫幼虫早期啃食痕迹,伴生少量红蜘蛛。推荐方案:1. 人工捕杀成虫及卵块(需夜间行动);2. 喷洒苦楝树皮或烟草浸出液(需兑换具体配方及制作方法);3. 加强通风透光,清除周边杂草……兑换‘苦楝/烟草土法杀虫液制作手册’需点数:6点。】**
“兑换!”禾秋知毫不犹豫。点数从81点降到75点。详细的配方和处理流程涌入脑海。
“阿姜!速去药圃,寻苦楝树皮或烟草叶!越多越好!小石,带人立刻清理田垄周边所有杂草!一寸不留!老驼伯,准备大陶瓮和清水!”她语速飞快,指令清晰。
一场无声的“虫口夺粮”战役瞬间打响。
深夜,月明星稀。白日里生机勃勃的田野陷入沉睡。禾秋知却带着阿姜、小石和几个眼神好的隶臣妾,举着微弱的火把,蹑手蹑脚地潜入田中。
“看仔细!叶背!茎秆!特别是嫩芽附近!”禾秋知压低声音,目光如炬,“那些黄色的小卵块,还有背着星星点点硬壳的成虫,就是祸害!用竹片轻轻刮掉,放进陶罐里,盖子盖紧!”
众人屏息凝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浓密的藤蔓叶片间仔细搜寻。火把的光晕摇曳,映照着他们专注而紧张的脸庞。每一次发现目标,都伴随着压抑的兴奋和小心翼翼的动作。寂静的夜里,只有竹片刮擦叶片和陶罐盖合的细微声响。
**【获得团队‘协同作战与责任感提升’,群体‘好感度’+15!】**
次日,田垄边支起了几口大陶瓮,里面浸泡着捣碎的苦楝树皮和烟草叶,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气味。禾秋知亲自指导过滤、稀释,然后指挥众人用简陋的喷壶(竹筒加细麻布)仔细喷洒叶背。苦涩的药液带着希望的气息,浸润着每一片可能遭受虫害的绿叶。
就在禾秋知全身心投入这场与天争、与地斗、与虫害抢时间的战斗中时,一股潜藏的暗流,正悄然向这片祥瑞之地涌来。
这日晌午,日头正毒。禾秋知正顶着烈日,在田垄间查看喷药后的效果。远处官道上,几匹快马扬起烟尘,直奔苑囿而来。为首一人,身着深青色官袍,头戴鹖冠,面容清瘦,下颌蓄着短须,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官袍的属吏和护卫。
来人正是少府右丞,田桦(虚构人物)。程邈闻讯,已匆匆赶来迎候,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眼底却有一丝凝重。
“田右丞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程邈拱手行礼。
田桦勒住马,目光越过程邈,径直投向那片被严密看护、绿意盎然的十亩良田,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程少府丞客气了。本官奉上命,巡查少府诸作,听闻苑囿新辟‘祥瑞’之田,声势不小,特来一观。” 他的语气平淡,却刻意加重了“祥瑞”二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意。
程邈心头一沉,面上不动声色:“正是。王上亲命试种海外神种,由治粟工师禾秋知专司其事。田右丞请随下官移步。”
田桦翻身下马,在一众属吏簇拥下,踱步走向田边。他的目光挑剔地扫过田垄间劳作的隶臣妾,扫过那些精心维护的藤蔓,最终落在那个正蹲在田里、挽着袖口裤腿、裙摆沾满泥点、专注地查看一片叶子的少女身上。
“那位便是治粟工师,禾秋知?”田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带着上位者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慢。
禾秋知闻声抬起头。汗水顺着她微红的脸颊滑落,几缕碎发贴在额角,工师袍服上沾着泥水和草木灰的痕迹,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在烈日下却亮得惊人,清澈而镇定,毫无畏惧地迎向田桦审视的目光。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到田埂边,对着田桦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下官禾秋知,见过田右丞。”
姿态标准,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沉静气度。
田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沾满泥土的鞋袜和粗糙的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个女子,如此抛头露面,与泥腿子无异,竟也敢妄称工师?还主持什么“祥瑞”试种?王上莫不是被什么方士伎俩蒙蔽了?
“嗯。”田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目光转向田野,“这便是那海外神种?亩产十倍粟米之物?”他指着那一片长势喜人、已有半尺多高的青翠藤蔓,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观其藤蔓,倒似山野间的野薯蓣、何首乌之流,只是叶片稍异。禾工师,此物……当真能结出亩产十倍的硕果?莫要空耗府库钱粮,徒惹天下人耻笑!” 最后一句,语气陡然转厉,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空气里!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程邈脸色微变。阿姜、小石等人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担忧地看向禾秋知。
田桦身后的属吏也纷纷投来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这禾秋知一步登天,早就碍了不少人的眼。
禾秋知迎着田桦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挺直了脊背。她早知会有此等质疑,心中无惧,只有一股为偶像事业正名的凛然之气升腾而起!
“回禀右丞!”她的声音清亮,穿透了田间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藤蔓相似,乃万物造化之常理。然此物之神异,不在其藤,而在其根!其块茎深藏于土下,待藤蔓攀援、花开如星之时,掘土方见其硕果累累!此乃小女子家传农书所载,亦是海外异邦赖以活命之根基!其产量之高,绝非虚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一片生机勃勃的青翠,语气转为铿锵:“至于空耗钱粮?田右丞请看!此十亩良田,深耕之犁乃下官改良,省力倍之;所用肥料,乃工坊废弃堆肥、草木灰、骨粉,就地取材,所费几何?所耗人力,不过隶臣妾十余人,皆在少府编制之内!敢问右丞,如此‘空耗’,耗在何处?!”
她句句反问,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尤其那“省力倍之”、“就地取材”、“编制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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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田桦预设的“劳民伤财”的论调上!
田桦被噎得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他没想到这小小女工师竟如此伶牙俐齿,还敢当众反驳于他!他冷哼一声,目光更加锐利:“巧言令色!农桑之事,岂是纸上谈兵?你说产量十倍,空口无凭!若秋后无果,或产量不济,你当如何?少府颜面何存?王上威严何在?!”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扣帽子了!
禾秋知眼神一凛,胸中豪气顿生!她迎着田桦冰冷的目光,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和献祭般的狂热:
“下官以性命担保!若秋后无果,或亩产不足粟米十倍!禾秋知甘愿自缚于章台宫前,领受车裂之刑,以谢欺君之罪!以正少府之名!以全王上之威!”
“然!”她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直刺田桦,“若祥瑞功成!仓廪丰实!利国利民!敢问田右丞,今日质疑,又当如何?!”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禾秋知的声音在田野间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和不容置疑的自信!那“车裂之刑”四字,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阿姜、小石等人更是惊得脸色煞白,眼中瞬间涌上泪水!
田桦也被这玉石俱焚般的誓言震得瞳孔微缩!他看着眼前这个衣衫沾泥、眼神却亮得如同淬火利刃的少女,第一次感到了强烈的忌惮!这女娃,不是疯子,就是真有倚仗!他骑虎难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程邈见势不妙,连忙上前一步打圆场:“田右丞息怒!禾工师年轻气盛,心系王命,言语或有冲撞,还望海涵!试种之事,王上自有圣裁!我等只需恪尽职守,静待秋日结果便是!”他一边说,一边给禾秋知递眼色。
田桦脸色阴沉,狠狠瞪了禾秋知一眼,那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好!好一个‘甘愿车裂’!本官倒要看看,你这祥瑞,是救命的仙草,还是催命的符咒!程少府丞,你好自为之!” 说罢,不再看任何人,翻身上马,带着属吏和护卫,在一阵烟尘中悻悻而去。
看着田桦远去的烟尘,程邈才长舒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转头看向禾秋知,眼神复杂无比,有担忧,有后怕,更有一丝深深的敬佩:“禾工师……你……唉!何必如此刚烈?田桦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啊!”
禾秋知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方才那股孤勇决绝的气势缓缓收敛,但眼神依旧坚定如初。她望着田垄上那片在烈日下愈发青翠、生机盎然的藤蔓,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程大人,祥瑞乃国之重器,容不得半分质疑与懈怠!下官身负王命,唯有以命相搏,方能不负圣恩,不负此间青苗!”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咸阳宫的方向,那眼底深处,是粉丝对偶像事业不容玷污的绝对守护,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无怨无悔:
“至于田右丞……若祥瑞功成,一切质疑自当烟消云散。若不成……”她嘴角勾起一丝决绝的弧度,“车裂之刑,禾秋知,认了便是!”
程邈看着她平静却坚毅的侧脸,听着那轻描淡写却又重逾千钧的“认了便是”,一时竟无言以对。那单薄身躯里蕴含的勇气和担当,让他这个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吏,都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震撼。
“工师……”阿姜和小石红着眼眶围上来,声音哽咽。老驼也默默站在一旁,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
禾秋知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和专注,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她拍了拍阿姜的肩膀,又揉了揉小石的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好了,没事了。去干活吧。虫卵清理干净了吗?药液喷洒到位了吗?记录都核对了吗?”
“祥瑞的根,在土里,不在那些人的舌头上。”
“我们,只管种好我们的地!”
她弯腰,从田埂边拾起一把锄头,走向那片郁郁葱葱的青藤。阳光洒在她沾着泥土的脊背上,投下一个倔强而坚定的影子。
远处章台宫高耸的檐角,在炽烈的阳光下,沉默地俯瞰着这片田野,以及那个渺小却执拗的身影。一份新的、记录着“二十八星瓢虫初现,已行捕杀药防”及“田右丞巡视质疑”的竹简,正被信使揣在怀中,策马奔向那至高无上的宫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