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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似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6章 周劲松:我也是哈市驻队……


    震颤了一路的火车逐渐停了下来, 慢慢变成滑行的速度,直到彻底停止。


    孟莺莺他们才收拾了行李跟着下来,九月底的莫斯科已经进入深秋了。


    连带着空气都跟着冷的发脆。


    孟莺莺他们骤然从温暖的火车上下来, 被冷风一吹,只觉得这风都倒灌了骨子里面。


    她捂紧了衣服, 试图阻挡下寒风,“真冷,我感觉莫斯科比咱们哈市还冷。”


    但是风太大,做的也是无用功,祁东悍直接把外套脱了, 罩在她的身上。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旁边的人都跟着看呆了去。


    高春阳眼神暗了暗,他低垂着头当做没看见。


    佟佳岚一边捂着衣服,一边带着打趣地说道,“有对象就是好。”


    孟莺莺被众目睽睽之下的偏爱, 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转念一想, 祁东悍本来就是她对象, 她坦然的穿着对方的衣服,抿着唇道, “要是羡慕, 你也去找个对象?”


    这下轮到佟佳岚的脸色红了, 她不吭气了。


    几人并未有耽误太久, 便过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用着俄语先是跟祁东悍和高春阳一顿交谈。


    二人都会俄语,杨洁也会一些,所以大概能听得懂。


    她便回头冲着自己的学生说道, “把红皮的派遣证和证明拿出来给他们检查。”


    孟莺莺她们听了照着做,等检查完派遣证和证明后。


    对方还提出要检查包裹,“不能携带日记本,相机,以及大量人民币。”


    显然这是赴苏的红线问题。


    孟莺莺去看祁东悍,祁东悍点头说道,“这是例行检查,而且这边的人不允许我们拿照相机拍照。”


    以防他们把这边的信息泄露给了国内。


    有了这话,孟莺莺这才把行李都给拿下来,让对方检查,他们这边一行六个人,检查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检查完。


    “真复杂。”


    “出国真复杂。”


    佟佳岚小声感叹,孟莺莺摇摇头,示意不说这话。检查完后对方带着他们出了火车站,在火车站外面的小窗口处,每个人兑换了三十卢布。


    这才在路边开始等车起来。


    他们这次去的交流学习会是莫芭附校,杨洁似乎来过,所以她对这边的节奏很是清楚。


    “等会回有大巴车来接我们。”


    孟莺莺点头,在秋风中等待了十分钟左右,莫芭附校的大巴车便来到了火车站门口。


    “杨。”


    下来了一位金发碧眼的男人,上前就给杨洁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让旁边的佟佳岚她们看的目瞪口呆,在国内若是不认识或者是刚认识的人,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敢拥抱的话。


    那必然会被打上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是在这里这般拥抱,就是如此自然,周围人甚至都没有多余给一个眼神。


    杨洁显然是知道这边的规矩,她很自然的和对方来了一个拥抱,“简,好久不见。”


    简松开手,站着落定打量着杨洁,“最少十三年没见了。”


    “杨,你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瞧着杨洁和对方熟悉的态度,孟莺莺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次赴苏交流学习会,会让杨洁来领队了。


    这简直就跟回到了老家一样。


    等杨洁寒暄过后,简便邀请他们坐上了大巴车,苏国的大巴车是绿皮的,有点和他们国内的绿皮火车一样的颜色,进去后,玻璃窗上还挂着白色窗帘。


    很是雅致。


    孟莺莺还好,坐下就是坐下了,其他人都忍不住东摸摸西摸摸。


    杨洁瞧着了,她低声呵斥了一句,“都坐好。”


    “要是想看窗外景色,把窗帘打开就是。”


    这下大家才规矩下来,都纷纷扭头看着窗外,从雅罗斯拉夫尔车站到莫芭附校大概要四十分钟。


    途中经过了经红场和克里姆林宫城墙,等瞧着那金顶洋葱头在阳光的照射下,灼灼发光的时候。


    佟佳岚她们都忍不住震惊的瞪大眼睛,“这里的房子真特别。”


    “房子怎么还能建成这样啊?”


    “这里面住的人有人吗?”


    这言论引起来了一阵笑话,显然简也能听得懂中文,所以他还跟着解释了一句。


    等听完后,佟佳岚顿时羞的脸都抬不起来。


    四十分钟的车程一路下来,好不容易到了莫芭附校,红色的沙俄三层老楼,清一色的木地板。


    房子很干净敞亮。


    “这里连房子都这么好看。”


    连带着首都来的沈梅兰都有些震惊,“路面也好干净啊。”


    “一点灰都没有。”


    “而且全部都是金发碧眼的人,他们和我们长的一点都不一样。”


    正当大家交头接耳的时候,到了宿舍里面,简朝着杨洁说道,“大家先休息。”


    “休息过后,我带你们去食堂。”


    杨洁朝着对方道谢,转头翻译给孟莺莺她们听,孟莺莺听完心里有数。


    “两人一间宿舍按照性别分配,你们可以自由组合。”


    孟莺莺自然是和佟佳岚一个宿舍的,李少青和沈梅兰没的选,两人只能一间宿舍。


    杨洁是领队也是老师,她是有单独宿舍的。


    至于祁东悍和高春阳则是被分到了一间宿舍。


    等大家收拾妥当后,便去了食堂领了饭票,大家还想着这可能是他们,这一周多来第一次吃热乎饭菜了。


    只是,看到那土豆泥和罗宋汤,以及白面包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呆了,“这就是我们吃的饭菜吗?”


    这要是在国内总觉得像是饭后加餐啊。


    “对。”


    杨洁低声说,“这边食堂的主食是土豆泥和白面包,大家要慢慢习惯。”


    孟莺莺有些发呆,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苏国的菜了。


    再次见到还有些怀念。


    她尝了一口土豆泥,吃到嘴里细腻如沙,罗宋汤红色浓郁,喝完舌头变红,带着一股鲜味。


    最后她咬了一口白面包外脆内软,蘸牛肉汁,一口下去满足到爆棚的地步。


    可以说,这比窝窝头棒子面粥好吃多了啊。


    见她吃的满足,佟佳岚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好吃?”


    孟莺莺点头,“好吃。”


    “你可以尝尝。”


    有了这话后,佟佳岚才敢下勺子,尤其是那罗宋汤瞧着鲜红的一片,不知道的还在喝人血呢。


    吓死个人。


    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祁东悍吃了一会,也不知道和谁交谈了一番,过了一会食堂这边的人送过来了一份牛肉,酸香扑鼻。


    他把牛肉切成小块,最后一人分了两块,算是加餐了。


    事后孟莺莺有些好奇,趁着大家都走在前面,她特意落在后面,“你是怎么弄到牛肉的?”


    他们之前吃的饭菜,都是没有牛肉的。


    祁东悍伸手,手心里面是之前找零的卢布,“花钱买的。”


    “牛肉斯特罗加诺夫,150g只要两卢布。”


    孟莺莺,“?”


    好一会才明白,“你是说的我们刚吃过的那个牛肉?”


    祁东悍点头,“只是叫这个名字而已,其实就是嫩牛肉条加上酸牛奶和洋葱,被人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就类似咱们国内吃佛跳墙一样。”


    孟莺莺这才明白,她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你怎么会这么多?”


    这种真的涉及到很生活方面了。


    祁东悍抬手揉揉她头发,“我们以前有这一门课程,而且因为哈市驻队离老毛子这边较近的缘故,我们和他们的人还一起出过任务。”


    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就熟悉了。


    孟莺莺喃喃道,“祁东悍,你懂的真多。”


    祁东悍很是淡然,“这不是我懂的多,只是你接触的多了以后,自然就懂了。”


    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情。


    在熟悉了莫芭附校的环境后,孟莺莺她们这边便进入了紧急的训练当中。


    对于他们这次学生,每天当务之急就是先学芭蕾俄语,好在孟莺莺被杨洁之前突袭过,所以接触的没那么难。


    但是轮到佟佳岚和沈梅兰,李少青她们来说,每天四个小时的芭蕾俄语,简直是让她们生不如死。


    已经习惯了中文发音和排序的她们,在让她们扭转这个发音和重新记住新的叫法。


    说实话很难,但是再难也要继续。


    除去四个小时的芭蕾俄语,她们还要去学校的教室去练舞,而且还是和莫芭附校的学生一起练舞。


    说实话出来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天才,孟莺莺还好,她在上辈子早已经见过了天才的世界。


    但是对于李少青和佟佳岚她们不是,在之前她们接触最厉害的人也不过是孟莺莺而已。


    但是来到了莫芭附校后,发现这些人的天赋比她们都要好。


    这让大家都起了一丝紧迫感,连带着练舞都刻骨了几分。


    简和杨洁在旁边观看,他看了一圈后在,指着听着留声机在练《唐·吉诃德》的孟莺莺时。


    他冲着杨洁说,“杨,这位就是你们这次的领头人了?”


    他能看出来孟莺莺所练的《唐·吉诃德》已经崭露头角。


    杨洁点头,“她叫孟莺莺,也是我的徒弟。”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简,你可能不相信,孟莺莺她接触舞蹈这行才刚满三年,另外她跳的《唐·吉诃德》也不过才接触了一周而已。”


    这让简有些震惊,“那不可能。”


    他条件发射的给否认了,“我们莫芭附校园天才阿尔希波娃,她跳《唐·吉诃德》最少也要三个月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唐·吉诃德》这首舞蹈是出了名的难度,当初阿尔希波娃用三个月,就《唐·吉诃德》给跳出了完整版。


    这已经在莫芭附校带来了非常大的冲击力。


    然后现在杨洁告诉她,孟莺莺可能跳了一周,就达到了这个效果?


    不怪简震惊。


    “简。”杨洁说,“你知道我的为人,我从来不骗人。”


    “不信,你可以接着观察一段时间。”


    “那这一个月我可要好好观察了。”


    他太想知道孟莺莺的天赋上限在哪里了。


    哈市才入秋,电机厂家属院,宋老太太拿着报纸看了又看,光孟莺莺夺冠登报以及,孟莺莺获得东三省联赛冠军后,赴苏参加交流活动时。


    她便忍不住朝着宋老爷子感慨道,“姓宋的,你看看这是莺莺。”


    “她太优秀了。”


    宋老爷子戴着老花镜,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冷哼了一声,“在优秀也不姓宋。”


    宋老太太知道他是死鸭子嘴硬,“那肯定不是宋家的孩子,你姓宋的人没养过她一天,没让她吃过宋家的一粒大米。”


    “人家就是在优秀也和宋家没有关系。”


    这话说的,宋老爷子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宋老太太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转头离开收拾东西,便要去驻队一趟。


    宋老爷子看了,他喃喃道,“你就是去了驻队也没用,人家不在驻队,你过去做什么?”


    宋老太太,“就是莺莺不在驻队,我才要去啊,她要是在驻队了,我反而跟做贼一样不敢去了。”


    这才是现实问题。


    “人家莺莺又没说认我们,我们凭什么去打扰对方?”


    “要做的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尽量对她好点,多弥补点,仅此而已。”


    “至于相认。”


    宋老太太瞧着孟莺莺,越来越优秀,走的也是越来越高,她越是断了这个念头。


    “那是不可能的。”


    宋老爷子下意识地说,“怎么不可能?”


    宋老太太冷笑一声,打量着他带着皱纹的面皮子,“你的脸还蛮大是吗?”


    “如果莺莺那孩子若是过的不好,你去相认,那是雪中送炭,但是现在呢?人家莺莺过的蛮好,事业也蛮好,你现在过去相认做什么?”


    “让对方恨我们吗?”


    她是真后悔啊。


    宋老爷子听到这话,也沉默了许久,他摆摆手,“我不管你了,也管不了你。”


    宋老太太冷笑,“你哪里是管不了我,你前面二十年管了我二十年。”


    “孩子也不让我认,信件也不让我寄,我寄一次你拦一次。”


    “如今,你倒是想管,但是姓宋的我告诉你,孟百川死了,人死债消,你就算是在恨他当年毁了你的女儿。如今这恨也应该消散了。”


    宋老爷子脸色沉沉不说话。


    他有多恨呢?


    当年骤然得知女儿从清大退学,放弃大好的前途和孟百川私奔的时候。


    作为一个父亲,他一边痛恨自己的闺女叛逆不懂事,一边又恨孟百川毁了他的闺女。


    他的闺女本该在清大当天之骄子,在实验室当领头人,在研究所当天才。


    但是因为孟百川,十八岁的闺女放弃了大好前途,跑到了一个山里面的村子,和孟百川结婚生女。


    天知道宋老爷子到处找人,最后在得知宋芬芳和孟百川私奔回到他的老家时,他的愤怒。


    那种愤怒燃烧着他,直到他和自家大儿子去了孟家屯,看着本该前途无量的宋芬芳村妇一样打扮,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催促孟百川快些生活做饭。


    她奶孩子饿的厉害。


    宋父至今都不敢回想那一幕,他那自小聪慧,被娇生惯养,还有着洁癖的女儿。


    那个时候蓬头垢面,身上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短衬,衣服前面被印湿了一大块,那是渗透出来的奶渍,都快干涸了。


    但是她没空管。


    只是卷着衣服抱着孩子,催促在院子里面单独开火的孟百川,而她的身后还是婆婆在谩骂。


    说她娇生惯养,哪个奶孩子的女人不是这样过的?就她一天要吃四顿饭还嫌饿,她是饿死鬼投胎啊。


    他的女儿他们自己都从未这般谩骂过一句,她只要愿意吃,他和爱人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更别说,此时他的女儿还刚生完孩子在哺乳期,却被人这样对待。


    宋父当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他又恨又怨又心疼心酸。


    最后,他是怎么做的?


    和宋站一起带着人把宋芬芳给绑走了,宋芬芳不愿意走,更舍不得放弃孩子。


    但是宋父却不肯,强行让人把宋芬芳给绑上了车子。


    至于孟百川抱着孩子要追上来,却被宋父给制止了,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眼眶发红,语气克制,“孟百川,你曾经说你会给我女儿幸福。”


    “这就是你给她的幸福,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她奶孩子期间多吃一顿饭,都要被你妈追着骂三里地?”


    “孟百川,你这真是给我女儿幸福吗?”


    “而不是想要毁掉她原本的生活吗?然后拖着她一起配着你下地狱,去过最差,最苦的生活?”


    宋父至今都记得当时孟百川,面如死灰的样子。


    而他却不光如此,“孩子你可以给我,我们宋家养得起这个孩子。”


    他伸手去要,但是孟百川却没给,他也记得他当时的话,喉咙泣血,“宋叔叔,莺莺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牵挂了。”


    “您可以把芬芳带走,但是求您把孩子给我留下。”


    他和宋芬芳之间本就是一场机缘巧合,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当做最后一天来对待。


    一个是天之骄女,一个是退伍残兵,两人本来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宋父没要到孩子,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孩子,长得很不错,不过但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孟百川,他也一起跟着厌恶了起来。


    孟百川要孩子,他没有任何犹豫,便把孩子给了孟百川。


    他的女儿有大好前途,本就走错了路,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再次走错路。


    想到当年,宋父眼眶隐隐发红,他冲着爱人说,“佩环,就算是在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芬芳的未来被孟百川毁了一次,不能被孩子毁了第二次。”


    宋老太太听到这话,她浑身一震,“冤孽,冤孽!”


    她收拾东西的手,再次无力的垂落下去。


    她想去看孟莺莺,但是却不敢去看了,当年那个襁褓里面的孩子长大了。


    宋芬芳有错,孟百川有错,同样的宋家人都有错。


    唯独,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啊。


    湘一医院。


    赵月如在这里已经住院十三天了,她的症状也跟着慢慢好了起来。


    宁大夫过来查房,顺势给赵月如再次检查了下,把了脉搏,又看了看肚子,“不错,目前胎坐稳了,可以出院了。”


    “但是回去后记得,不能让孕妇提重东西,也不能让孕妇出力气,有条件的话尽量让她多卧床。”


    周劲松斟酌了下,他问,“宁大夫,我爱人这种情况还适合跟着我,一起回哈市驻队随军吗??”


    宁大夫,“从我们这里去哈市有多远?”


    “三天的火车。”周劲松补充了一句,“如果是卧铺呢?不是硬座,她上车后就直接躺着,然后等了下车后驻队的车子来接。”


    宁大夫想了想,“原则上这是没问题,她如今的胎像还行,四个半月了马上就到五个月了,如果你们要随军,就趁着这个阶段去,等到七个月以后,我就不建议你们在外出了。”


    显然宁大夫很是负责,他把方方面面都给想到了。


    周劲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和宁大夫道谢,等宁大夫离开后。


    周劲松便去和赵月如商量,“月如,驻队离医院近,就十分钟的路程,我们提前去驻队可好?”


    孟家屯离湘一医院足足三十里路,不管是骑自行车还是坐拖拉机,都需要很长时间。


    这对于肚子大了随时可能生产的赵月如来说,很是不安全。


    赵月如还有些犹豫,“我要和莺莺先说一声,免得她回来找不到我。”


    周劲松虽然皱眉,但还是选择尊重赵月如的想法。


    “她驻队的电话信封上有。”赵月如说,“你帮我把行李里面的信奉取出来。”


    周劲松嗯了一声,去行李里面找信封,他没细看便递给了赵月如。


    赵月如没接住,信封掉在了地上,周劲松去捡,这一捡就看到了地址。


    周劲松一顿,“黑省哈市驻队?”


    赵月如嗯了一声,接过信封这才说道,“莺莺的娃娃亲对象就是哈市驻队的,她进的文工团也是哈市驻队的。”


    周劲松突然说,“我也是哈市驻队的——”


    第87章 莺莺,我来了


    这话一落, 赵月如猛地抬头看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是哈市驻队的。”


    这是周劲松第一次和赵月如, 提起过去驻队的事情。自从他眼瞎了以后,便会很少提起驻队了。


    那是他曾经光明时所经历的, 而今成了瞎子,驻队都成了他遥不可及的地方。


    赵月如喃喃,“你竟然是哈市驻队的,可是莺莺给我寄了这么多次信,你怎么不说啊。”


    周劲松无奈, “月如,以前是有信封,但是我眼睛还看不见,你也没给我读过这个寄信的地址啊。”


    所以,他就算是想知道也难啊。


    赵月如, “……”


    这才反应过来,是啊, 她每次拿到信封从来都没跟周劲松, 提起过寄信地址。


    当然,也不会往这么去提啊, 每次提的都是钱和票, 以及莺莺在信封里面写的内容。


    谁想得起来去提地址啊。


    想清楚这一切后, 赵月如抓着周劲松的手, “周劲松,我要去随军。”


    “现在立刻马上,我就要去哈市驻队。”


    原先还百般犹豫的赵月如,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催的周劲松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试探道,“你要不要先去和孟莺莺打个电话?”


    “不要。”


    赵月如眼睛亮亮的,“我要给她一个惊喜,快点,周劲松你想办法去问问驻队,能不能回去?”


    “我现在就要随军。”


    “可是你的肚子。”


    “我肚子没事。”赵月如说的斩钉截铁的,“只要见到莺莺,我就没事。”


    这让周劲松都有些无奈,不过对于媳妇的安排,他还是很上心的。出了医院,他便给驻队拍了一封电报。


    “我眼已好,携妻随军。”


    当哈市驻队话务室接到这个电报后,原本是应该第一时间和祁东悍汇报的,但是因为祁东悍不在,所以这封电报被转到了肖政委的手上。


    肖政委一看大喜,“这下好了祁团长出去了,这边人手排不开,若是老周能回来,我们这边也能搭把手。”


    “携妻随军?”


    肖政委一拍桌子,拿着这封电报就去找陈师长,“领导,周劲松这同志要回来了,而且这次在老家还结婚了,想申请下家属院的房子。”


    “您看这边?”


    对于周劲松这种战斗英雄,在驻队为了救人还伤了眼睛。如今再次归队,自然是好事。


    “你去安排就好,按照小周现在的职位能分到的房子,再往上提一提,比方说他的职位只能分个一室的,你给他安排成两室的,如果是两室的,你就给他想办法分个大两室,或者是小三室。”


    在多怕是被人说,但是这种条件范围内的,还是没关系的。


    肖政委风风火火给周劲松,安排家属院的房子去了,大三室的房子只能团级干事才能分配,周劲松还不到这个位置,但是也不低了。


    所以他挑了个大两室的房子,而且还是朝向好的那种。


    确定了房子,便开始走流程。


    另外一边,出院后的赵月如甚至没有在家里多停留,便开始收拾行李,在走之前她去了一趟孟家。


    孟家还是孟三叔在这里看家,她看到孟三叔后,便说了来意,“三叔,我要去随军了。”


    孟三叔还有些意外,但是想到半个月前听周家大嫂说,周劲松眼睛好了。


    他就有些隐隐的猜测了,“随军也好,周家是个是非窝,你早点离开也行。”


    周家儿子多,妯娌也多,上有公婆下有小姑子,人多就难缠破事也多。


    赵月如有些感动,她小声道,“三叔,周劲松的驻队和莺莺所在的文工团,是一个地方。”


    “我打算过去后就和莺莺汇合。”


    “什么?”


    这下轮到孟三叔震惊了,“你是说,周劲松和莺莺在一个地方?”


    “是啊。”


    “我之前一直不敢问周劲松在驻队的事情,在加上周劲松眼睛也看不见,所以他也不知道莺莺,是从哈市驻队给我寄信的。如今知道了,我就打算去随军找莺莺了。”


    “三叔。”


    赵月如拉着孟三叔的手,“这是莺莺之前寄回来的钱,让我给你。”


    “我和周劲松走了,你保重啊。”


    “等我和莺莺团聚了,到时候再回来看你。”


    孟三叔不要,赵月如却把钱一股脑的都塞到孟三叔的怀里,“你收着,周劲松去了驻队就有津贴了。”


    “我和他不缺钱,以后莺莺也不用每个月给我寄工资了。”


    “你收下三叔。”


    要不是情况不对,她可能都想把手里的小黄鱼给他一根了。


    可惜,不能给,给了是祸端。


    之前她为了住院保胎,情况都那么艰难了,都没把小黄鱼给出掉。


    如今更不敢拿出来了。


    孟三叔还是不愿意要。


    “三叔,你不要,我不敢走。”


    赵月如知道的孟三叔如今,是孟莺莺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她走之前,不把孟三叔安排好,她是没脸去见莺莺的。


    孟三叔这才收下,他沉默片刻,“你去找了莺莺,就给大队部这边拍个电报,打个电话也行。”


    赵月如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整个孟家屯,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孟三叔,因为他是孟莺莺最在乎的人。


    安排好了孟三叔后,她便和周劲松告别了周家人,踏上了去哈市驻队的火车。


    赵月如听着哐当哐当的火车声,她喃喃道,“莺莺,你等等我。”


    ——我来找你了。


    莫斯科莫芭附校,孟莺莺已经来了半个月了,芭蕾俄语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现在每天就是练舞,《唐·吉诃德》这首舞蹈,她经过这半个月的专业练习,已经进步了许多。


    孟莺莺打算换一首舞蹈,“老师,我想试下天鹅湖。”


    她这话一落,说实话陈洁和简都有些震惊,“孟,你的《唐·吉诃德》才学习半个月,要不要继续再练一段时间?”


    孟莺莺摇头,“这一首舞蹈我已经很熟悉了。”


    “我想换一首舞蹈。”


    “好大的口气。”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对方穿着一套白色的芭蕾舞服,她生得并不瘦,也不是文工团那种追求骨干的瘦,而是带着一种通体的圆润,


    对,就是珠圆玉润。


    “简,我要挑战她。”阿尔希波娃扬着下巴,语气不太冷静,“我现在就要挑战她。”


    孟莺莺来的这半个月,好多人都在讨论孟莺莺的天赋比她好。


    其实阿尔希波娃是不服气的。


    简没想到自己这个学生,这么快就来发起挑战了,他顿了下,“阿尔希波娃你可想好了?”


    “原则上来说,要等孟学习满一个月之后,你们才能切磋的。”


    阿尔希波娃下意识道,“简,我现在就想比,我等不了半个月以后了。”


    看得出来阿尔希波娃是个急脾气。


    简有些无奈,他去看杨洁,杨洁简单的翻译了过来,她去问孟莺莺,“莺莺,你接受她的挑战吗?”


    孟莺莺点头,“接受。”


    她也想和阿尔希波娃切磋下,去挑战下莫芭附校的天才。


    见她答应了下来,现场瞬间热闹了起来。大家纷纷聚集起来,特意去了学校的大舞台处。


    为此,连带着广播上都开始播放了。


    “十分钟后,阿尔希波娃和孟会在第三教室切磋,喜欢的同学们可以来观看一下。”


    这下好了,广播这一通知连带着之前休息的学生,都跟着跑到第三教室的舞台来看跳舞了。


    连带着佟佳岚她们也不练习了,纷纷跑了过来,她有些担忧,“莺莺,你们现在就切磋会不会太着急了?”


    “我打听过阿尔希波娃她练《唐·吉诃德》,这一首舞蹈她足足练了快三年了。”


    孟莺莺换上了白色的芭蕾舞服,整个头发都高高竖起,只留下两鬓细小的绒毛,她微笑道,“佟佳,不要我为我担心。”


    “只是暂时切磋而已,就算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我尽力了就行。”


    这种心态实在是让人自叹不如,就连沈梅兰和李少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孟莺莺上了舞台后,沈梅兰才说,“难怪她比我们接受的快,也难怪她能走的远。”


    从一开始孟莺莺的心态就和她们不一样啊。


    所有人都紧盯着舞台,在她们没看到的地方,偌大的第三教室逐渐站满了人。


    大家都同时紧盯着一个方向。


    “阿尔希波娃太冲动了,她不应该主动去挑战孟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阿尔希波娃应该是被孟的天赋给威胁到了。”


    “我听说,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讨论阿尔希波娃的天赋不如孟。”


    “实在是孟的天赋太惊人了,如果按照这种情况来看,是孟能赢,还是阿尔希波娃能赢?”


    这话问的没有人能够回答,“不知道,要看接下来的情况了。”


    舞台上,等着孟莺莺和阿尔希波娃站定后。


    简便跟着去了旁边。


    他把钢琴盖子一掀,手指轻轻的一指,便抬头看向舞台上的两人,“亲爱的,《唐·吉诃德》基特莉婚礼中间的选段,三幕大双人舞你们谁先来?”


    这话一落,舞台上的孟莺莺就和阿尔希波娃对视了一眼。


    阿尔希波娃把膀子一甩,脚尖嗒的立到四位,灯光下她如同一只骄傲的胖白雀一样,“我先来!省得别人说我欺负新手!”


    孟莺莺无所谓,她先后都行,于是她便冲着简点头,“那就她先来。”


    简坐在钢琴面前开始奏乐,随着音乐前奏一响,阿尔希波娃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装了弹簧一样,小腿肌肉绷直哒哒连蹦四下,快得跟打鼓似的,落地却是无声。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来,佟佳岚下意识道,“她的实力好强啊。”


    她们也在练这首舞蹈,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人能把这首舞蹈,做到这个地步去。


    除了孟莺莺之外。


    杨洁也有些意外,“简,你的学生确实厉害。”


    难怪能被称天才,是不是行家,有没有天赋,几个动作就能看出来。


    简没说话,他把音乐慢慢收尾,这才起身,“阿尔希波娃是我们学校,近十年来天赋最好的一个。”


    音乐尾音一落,阿尔希波娃喘着粗气下场,额前的碎发黏在鬓角,眼神却傲,“轮到你了,孟,希望你这位东方来的姑娘不要让我失望。”


    孟莺莺微笑,没说话。她把发网重新压了压,确定收紧了以后,这才冲简轻轻一点头。


    简会意,手指落在琴键上,前奏故意慢了半拍——给她留呼吸。


    孟莺莺深呼吸,跟随着音乐起拍,她整个人像是站在冰面上,嗖的一下子滑了出去,又再次迅速站立。


    紧接着双腿一交叉,脚尖踮起,每一次都绷得笔直,快得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影子,落地却如同羽毛一样。


    这还没完,随后她单腿一立。另一条腿在空中画了个圆,身子如同陀螺一样嗖的一下子转了起来。


    每转一圈,她的手臂就换一次位置,肩膀却依然是纹丝不动的,核心稳让人震惊。


    现场一片安静。


    连带着在弹奏音乐的简,都跟着慢慢放缓了几分。等到音乐尾声结束,她便跟着收了势。


    不过片刻。


    台下便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几乎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是只有鼓掌。


    简震惊地回神,他从钢琴椅上起来,朝着杨洁说,“杨,难怪孟要换新曲子。”


    “她这是已经把这首曲子给彻底练会了。”


    杨洁也有些骄傲,她点头说道,“是。”


    旁边的简走上台去冲着阿尔希波娃说,“你说你要挑战孟,孟的舞蹈水平让你服气了吗?”


    阿尔希波娃脸色苍白,她不说话。


    简摇摇头,他冲着孟莺莺说,“孟,你赢了阿尔希波娃,你可以换下一首曲目《天鹅湖》了。”


    孟莺莺冲着简鞠躬,说,“谢谢老师。”


    哈市火车站。


    赵月如在卧铺上足足躺了三天,终于抵达到了哈市火车站,她迫不及待的下车,瞧着那走路的步伐一点都看不出来,怀孕四个月了。


    下了火车,对于她来说连带着空气的凉气都是愉悦的,她兴冲冲的往外走,哼着小曲,“莺莺莺莺,我来了。”


    “嘿嘿,吓死你!”


    第88章 抵达驻队却没见到


    一路从火车站到哈市驻队, 赵月如的心情都是好的,吉普车轰隆隆开到驻队。


    周劲松要先去办公室领导那报道,他想把赵月如先送到家属院, 但是赵月如不同意。


    “周劲松。”她去推他,“你快去办公室报道, 我也不急着去家属院,我去找莺莺。”


    “晚点你找领导汇报完了,你再来文工团接我。”


    “好不好?”


    赵月如挺着大肚子,就那样看着周劲松,这让周劲松压根拒绝不了, 他叹口气,只能朝着旁边的通信员说,“小张,麻烦你带我爱人去文工团找孟莺莺同志。”


    岗哨小张点头,冲着赵月如敬礼, “嫂子,我带您过去。”


    赵月如和他道谢, 一路跟着岗哨去了文工团, 路上都忍不住打听,“同志, 你知道孟莺莺吗?”


    岗哨小张点头, “嫂子, 你认识孟同志?”


    赵月如点头, “那是必须的。”


    小张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赵月如不解,“怎么了?”


    “嫂子,你去了就知道了,孟同志在我们这里很出名的。”


    “不过。”小张抓抓头, “我在背后议论人家不好。”


    还挺有素质。


    这让赵月如觉得这个哈市驻队还蛮好的,连带着对接下来的生活都向往了几分。


    实在是谁让莺莺在这里了。


    因为莺莺在这里,她连对这个陌生的地方都多了几分憧憬和向往。


    只是到了文工团后,岗哨小张便提出要离开了,“嫂子,你进去就是,这里就是文工团了,前面第一个房间是练舞室,后面那个是方团长的办公室。”


    赵月如朝着对方道谢,等小张离开后,她站在门口好一会,忐忑的上了台阶,走到了练习室门口。


    她探头看了过去,屋内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她们都竖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漂亮的舞蹈服正在跳舞。


    看着那一个窈窕的身段,赵月如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她第一次生出自卑来。


    好像结婚了的孕妇和这些小姑娘比起来,确实是臃肿厚重许多,连带着气质也不一样。


    “你找谁?”


    叶樱桃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练舞,瞧着门外站着一个孕妇,老是往里面看,她便停下动作转头去了门口问对方。


    赵月如不认识叶樱桃,她斟酌了下,“同志,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孟莺莺的人?”


    叶樱桃顿时眯着眼睛,带着警惕,“你找孟莺莺做什么?”


    她还以为赵月如是齐家这边的人,她便没有透露出去。


    赵月如瞧着她炸毛的样子,立马摆手解释,“同志,你放心我不是坏人的,我来找莺莺是因为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


    “胡说。”


    叶樱桃掐腰,狐狸眼都跟着瞪大了几分,“孟莺莺最好的朋友是我叶樱桃。”


    这下,赵月如原先兴奋的神色瞬间蔫了下去,“啊?”


    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明明,她才是莺莺最好的朋友啊。


    见她这样,挺着一个大肚子还有些委屈失望震惊的样子。叶樱桃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她当即道,“你叫什么啊?”


    “赵月如,我是孟莺莺最好的朋友赵月如。”


    她一连着强调了两遍,谁说女孩子之间不会吃醋了?她现在这样不就是吃醋吗?


    叶樱桃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你叫什么啊?”


    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赵月如也来了恼,一想到莺莺被面前的女同志给抢走了,她就酸溜溜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赵月如。”


    “也是孟莺莺最好的朋友。”


    这一次叶樱桃全部都听清楚了,她喃喃道,“不,你不是。”


    赵月如都有些生气了,可是下一秒就听见叶樱桃说,“孟莺莺说你是她的亲人。”


    “唯二的亲人。”


    赵月如听到这话,原先的生气像是皮球一样一下子都漏气了,她站在原地,喃喃道,“这样吗?”


    “是啊。”叶樱桃仔细地打量着赵月如,好一会才说,“原来你就是赵月如啊。”


    “我之前好羡慕你的。”


    她还和孟莺莺掰扯过无数次。


    赵月如站在门外,她有些不解,“你羡慕我做什么?”


    她现在就是一个村妇而已,挺着大肚子,长着黑脖子,还有着大象腿。


    说实话来这里之前她还从没想过自卑啊。


    但是在看到练舞室,那清一水的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时,她就有些自卑了。


    那好像成了不同世界的人了。


    明明她结婚前也是在宣传队学跳舞的,但是文工团作为宣传队的上级,也是她们宣传队所有人的梦想。


    叶樱桃说,“羡慕孟莺莺对你这么好啊。”


    她嘟囔,“每个月她的工资发了以后,全部都寄给你,除此之外,她还会问我们借一些粮票肉票工业票,也都是寄给你。”


    “赵同志啊。”叶樱桃叹气,“你说我是为什么羡慕你啊?”


    这辈子能有一个孟莺莺这样的朋友,真的是值了。


    这一次赵月如才听明白,她心里先是涩然,接着就是喜滋滋,“我也觉得我运气挺好的,我比你先认识孟莺莺。”


    赵月如很清楚,但凡是对方先认识孟莺莺,那么绝对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孟莺莺对她掏心掏肺,正是因为她先入为主,在孟莺莺最困难的时候陪着她,所以才能有如今的结果。


    想到这里,赵月如对叶樱桃的敌意,也少了几分,“叶同志,我来找莺莺,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她刚探头看了好一会,但是没看到有莺莺。


    叶樱桃脸色复杂,“你来的不巧,莺莺赴苏去参加交流会了。”


    “啊?”


    这下,轮到赵月如懵了,“她什么时候走的啊?”


    她幻想了一路,她和莺莺见到后的激动和高兴,唯独没想到莺莺完全不在哈市驻队啊。


    “走的有半个多月了。”叶樱桃掐着指头算,“她应该是快回来了,你再等等她。”


    “不过,你有地方住吗?”


    “要是没地方住。”叶樱桃顿了下,“那我去和领导申请下,先帮你开证明赞助在招待所。”


    想来也知道,赵月如挺着一个大肚子,千里迢迢过来确实不容易。


    赵月如也接受到了叶樱桃的善意,她说,“同志,谢谢你,不过我有地方住。”


    “这次我过来是跟着我爱人随军的。”


    这下轮到叶樱桃愣住了,“你爱人是我们驻队的啊?谁啊?”


    驻队的战士她不说全部都认识,那起码也是认识超过一大半的。


    “周劲松。”


    赵月如有些不好意思,“我爱人之前眼睛看不见一直在老家休养,如今复明后便再次归队了。”


    “如果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就住在驻队家属院。”说到这里,她顿了下,“同志,如果莺莺这边回来了,麻烦你让人给我带个口信。”


    “算了,反正我也住在这里了,每天就溜达来一趟文工团看一看就好了。”


    叶樱桃还有些发呆,她没想到赵月如的对象竟然是周劲松,老实说,她以前也瞄准过周劲松。


    不过,在得知周劲松的老家在乡下后,她便很自然的给放弃了。


    却没想到再次听到周劲松的消息,竟然是从她爱人口中说出来的。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不,应该说,这个世界可真奇妙啊。


    “周同志复明了?”


    叶樱桃没忍住问了一句。


    赵月如点头,“复明了。”正说着话,周劲松去办公室汇报完了,便过来接赵月如,一看到他过来,赵月如便冲着叶樱桃告辞,“同志,回见啊。”


    “等我这边安定好了,下次请你去我家吃饭。”


    虽然她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赵月如想,她既然是莺莺的朋友,那么作为莺莺的亲人,招待她去家里吃一顿饭也正常。


    “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都要请我吃饭吗?”


    叶樱桃有些呆住。


    “你是莺莺的朋友就够了。”


    叶樱桃神色复杂,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孟莺莺能对赵月如这么好了。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叶樱桃。”


    “什么?”


    “我叫叶樱桃。”


    这一次赵月如听见了,她伸着略微浮肿的手,朝着她递过去,“很高兴认识你,叶樱桃。”


    叶樱桃忍不住笑了起来,“改天你家里安顿好了,我去给你暖屋。”


    “到时候把林秋也喊上,我,林秋,孟莺莺,我们三个人是住在一个宿舍的。”


    赵月如说好。


    周劲松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也不催她,一直等出去后,她才看到外面站着的肖政委,她还有些意外,“外面有人等着,你怎么不催我早点出来?”


    周劲松,“难得看到一个你能聊的起来的女同志,那就多聊点。”


    赵月如嫁给周劲松住在孟家屯,说实话,她就像是一只凤凰落到了鸡窝里面,从头到尾她都和孟家屯格格不入。


    整个屯子里面她能说上话的人,几乎没有。


    唯一一个能说上话的孟莺莺,还去了外面。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周劲松都曾担心过,赵月如在屯子里面没朋友只有他,时间久了她会不会觉得无趣啊。


    如今,他倒是不担心了,有孟莺莺,有这些文工团的年轻人,还有家属院的嫂子们。


    说实话,周劲松很满意现在的环境。


    赵月如没想到他连这块都想到了,这让她有些意外,她抬眸看着周劲松的眼睛,“不无聊,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无聊。”


    周劲松的性格看着闷,但是实际上这人心细如发。


    这让周劲松忍不住笑了笑,这才开始分享,“肖政委那边给我分了一个大两室,我们现在回去把屋子布置布置,看看缺什么我好去买。”


    赵月如点头,出来就瞧着了肖政委也在,周劲松很自然的介绍,“政委,这位是我的爱人赵月如。”


    肖政委的目光在赵月如的肚子上停留片刻,他说,“弟妹好。”


    赵月如笑了笑,肖政委在前面带路,一路上都在和赵月如寒暄,“我听老周说,他看不见的那段日子全凭你照料,我替驻队的大伙谢谢你。”


    赵月如摇头,“不至于,身为周劲松同志的妻子,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肖政委心说,难怪周劲松力排众难,也要娶赵月如了。就这品性确实是不错。


    说话间到了家属院,周劲松和赵月如分的是一套大两室,有个小院子。


    “就是这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团聚了。”说到这里,他冲着周劲松说,“老周,你这边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去找司务长,司务长后勤那边该有的都有,如果没有的就需要你单独在去买了。”


    周劲松点头,赵月如兜着肚子,上了台阶每个房间都看了看,看完后,她便朝着周劲松说,“我们睡这个房间,对门这个房间屋头风景好,我们留出来给莺莺好不好?”


    “莺莺在文工团住的是宿舍,偶尔来家里休息,也需要一个单独的房间。”


    周劲松点头,“好。”


    “月如,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有决定权。”


    赵月如嗯了一声,连自己的房间都没布置,溜达到要留给孟莺莺的那个房间,指着窗户,“她喜欢淡紫色的窗帘,到时候给她挂个淡紫色的,还有柜子,女孩子都爱美,要一个穿衣柜,最好是带镜子的。”


    她碎碎念,周劲松就在旁边听着,他突然插嘴了一句,“那如果孟莺莺以后结婚了怎么办?”


    他瞧着这情况,感觉自家媳妇是把孟莺莺当做闺女来看待了。


    赵月如振振有词,“结婚了也不影响她来这里住啊。”


    “只是多个房间而已,如果她未来的爱人敢欺负她,我分分钟把莺莺接回来。”


    周劲松,“……”


    有一种为了孟莺莺未来的丈夫,感到担忧的感觉。


    莫斯科莫芭附校,这是孟莺莺来到这里的第三十一天,也是最后一天了。


    这天大家都没有去练舞室练习,而是相聚在大礼堂,简在上面拿着一沓子证书,挨个报名字上去领证。


    轮到孟莺莺的时候。


    简的声音高昂了几分,“让我们有请孟,作为这次交流学习会上当之无愧的天才,请用最热烈的掌声送给她。”


    下面的掌声瞬间如雷鸣一样,孟莺莺从礼堂的座位上起来,她侧身过了椅子之间的缝隙,身形单薄纤,肤色莹润洁白,当真是漂亮极了。


    她上了台子,简过来就给了她一个拥抱,“哦,孟,你真是见过的天才。”


    “上一次我见的天才,还是你的老师杨。”


    孟莺莺和他拥抱一触即离,她看向台下的杨洁,“是,我老师也是天才。”


    “而且,她告诉我,她只收天才当徒弟。”


    庸才是做不了她的徒弟的。


    这话里面藏着隐隐的骄傲。


    简听完,他忍不住感慨道,“你们真不愧是师徒。”


    他转头走到旁边的台子上,从上面拿出来了一个白底黑边的证书,上面印着烫金钢印,他很郑重地递给孟莺莺,“孟,这是我们莫芭附校的结业证书,我听杨说这个证书对你很重要。”


    孟莺莺双手接过证书,看着那烫金钢印以及结业证书几个字,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目标终于完成了。


    她上前轻轻地抱了抱简,“简,谢谢你。”


    “你也是我认识的最好的老师。”


    这是来自东方姑娘对国外老师的认可。


    这让简有些受宠若惊,认识的这一个月他算是看出来了,孟是个很清高,很内敛的女孩子。


    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这让简分外高兴,他甚至还在孟莺莺的脸上,来了两边贴面吻,“孟,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么一个天分高的学生。”


    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离,不带任何情感色彩。


    这让孟莺莺的僵硬也稍稍少了片刻,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我也很高兴认识您。”


    双方都对彼此有着很高的欣赏。


    孟莺莺领完结业证书,她这才提着裙子下了台阶,她穿的是一件芭蕾舞服,布料紧紧地贴在身上,脸白颈直肩薄腰细腿长。


    这一身皮骨是天生的本钱。


    说实话,哪怕这里是莫芭附校,这里也从不缺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姑娘。


    但是像是孟莺莺这种,身材比例到逆天的地步,还是会让人惊艳的。


    更何况,还有那么一张芙蓉面,当真是让人惊艳极了。


    连带着下面的本校的学生,都忍不住交头接耳,“东方的姑娘真的好美啊。”


    “是啊,我瞧着她那身材比例,我都羡慕。”


    “我也羡慕,难怪人家能天赋好,这天生的比例太好了,这种东西是娘胎里面带的,老天爷给的实在是羡慕不来。”


    “跳舞的天赋也是天生的,我看过她以后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难怪之前简和我们说,要我们一定要刻苦谦虚,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实在是太多了。”


    这话说的,坐在旁边阿尔希波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最大的优势是圆润。当然最大的烈士也是圆润。


    她是天生的骨架大,在加上个子比例比较高,稍微多吃点东西,这就导致了她看起来有些五大三粗的。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减肥了,也很努力的刻苦勤奋了,但是先天条件就是先天条件。


    在看看孟莺莺的姿态,三长一小,颅骨高,脸小,脖子直,腰细,胳膊过胯,纤细修长。


    一双长腿被练功裤包裹着,又长又直,不带一丝赘肉。甚至连带着腿关节的地方,正常人或者说是大多数人这里都会有些歪曲。


    但是她没有,一条直线下来,笔直纤细到让人绝望的地步。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明白简口中说的话,“阿尔希波娃,你不要和孟较真了,她是天生的天才和后天勤奋努力是不一样的。”


    “天赋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光是勤奋努力就能做到的。”


    “你已经很优秀了,不必去和孟比,你只需要超越自己就好了。”


    只有阿尔希波娃自己才能知道,她在听到这话后,人其实是绝望的。


    最开始她是天才,是莫芭附校的天才,是可以俯视着来他们学校交流学习的天才。


    她是本土人,她冷眼旁观着外国人来到他们这里求学。


    在得知孟莺莺的天赋好的时候,她还生起过不服气,所以才会去挑战孟莺莺。


    当然结果是她输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她眼睁睁地见证了什么叫做天赋。


    开始孟莺莺用了半个月学习《唐·吉诃德》,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天才了,用半个月学习一首难度超高的舞蹈,真的很难。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根本不是孟莺莺的极限啊,她花半个月学会《唐·吉诃德》,不是她学的慢,而是她还在熟悉芭蕾俄语这个状态。


    在前半个月她对芭蕾俄语还有些生疏,转换的也不熟练,所以才会花费了半个月,不是学舞蹈慢,而是语言没转换过来。


    在经历了语言的难关后,她紧接着学了《天鹅湖》《西班牙女郎》《睡美人》《吉赛尔》等等。


    她几乎是一天一首新舞蹈,而且学完后,紧接着就去学习新的舞蹈。


    也就是说在后面半个月里面,她每天都在学新舞蹈,关键她不是学了就丢,当时简还觉得她胡闹,担心她贪多嚼不烂。


    便想着检查她之前学过的舞蹈,却没想到每一首她学过的舞蹈,都能以最完美的姿态跳出来。


    这才让人震惊了。


    甚至连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是冲着杨洁一个劲的喃喃,“杨,你收了一个怪物。”


    这已经不是天才了。


    简从事这一行快二十年了,还从未见过这种如此惊人的天赋。


    其实,杨洁也有些被震惊到了,她之前是知道孟莺莺的天赋好,但是她绝对不知道孟莺莺的天赋能够好到这个地步啊。


    孟莺莺心说,她不是天赋好。


    她是有了外挂,上辈子她最擅长的就是芭蕾舞,而且还是国外最顶尖的那一撮芭蕾舞。


    这种情况她在国内是没法跳的,国内的芭蕾舞都是和红舞相结合的,这种属于另外一种范畴。


    而这一次出国交流学习,所跳的芭蕾舞则是最为原版的那一波。


    这一次释放的学和跳,也把孟莺莺上辈子受伤后,积攒的无力和难过,全部都倾倒出来了。


    原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有一副年轻的身体,还能去跳自己擅长和热爱的舞蹈。


    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但是孟莺莺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给周围的人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连带着阿尔希波娃也都跟着绝望了,眼看着孟莺莺领完结业证书,就准备离开莫芭附校了。


    一直没有勇气的阿尔希波娃,终于追了上来,她走到孟莺莺的面前说,“孟,你等等我。”


    “等我以后去你们国家交流学习,我再来挑战你。”


    听到这话孟莺莺骤然怔了一下,她微笑,“欢迎你,阿尔希波娃。”


    “我们国家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也欢迎你来交流学习。”


    阿尔希波娃点头,犹豫了下这才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莫芭附校的校徽。”


    “送给你孟,希望我们还能有见面的机会。”


    第89章 姐妹相见


    孟莺莺低头看着那校徽, 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珍贵性的,她有些意外,“阿尔希波娃, 谢谢你的校徽。”


    她很快便接了过来,见她收下。


    阿尔希波娃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她扬着下巴很是傲娇,“虽然我把你当成对手,希望自己超过你。”


    “但是同样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也不习惯自己会说这些软话,“我也会把你当做我唯一的朋友。”


    到底是傲娇不起来了。


    孟莺莺觉得这样的阿尔希波娃, 有些傲娇到可爱的地步,她上前轻轻地抱了抱阿尔希波娃,“我也会把你当做我的朋友。”


    “阿尔希波娃,我来莫芭附校交流学习,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你。”


    阿尔希波娃顿了下, 她听到这话有些感动,紧紧地抱着孟莺莺, “孟, 我也会记得你的。”


    “虽然你在专业上让我确实很烦,但是不得不说, 你的能力很强。”


    孟莺莺温柔地笑了笑, 和阿尔希波娃告辞后, 距离他们的火车出发还有四个小时, 大家都分头行动了,打算各自去转一转买点东西。


    孟莺莺很自觉的就跟祁东悍走了,祁东悍这段时间只要有空,便会出来摸下附近的情况。


    以至于离开的这天, 要去出去采购的时候,祁东悍对这块非常了解。


    他只跟杨洁说了一声,“杨老师,往前走一百米有一家国营商店,在外面还有一家菜场,以及两家饭店,如果你们要去的话,那就现在去。”


    说完这话,他抬手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后我们在这个地方集合。”


    说完他去看高春阳,“高春阳,你可以跟着他们走。”


    “队伍也可以分成两拨。”


    “我带一波,高春阳带一波。”


    大家很自觉的都跟着高春阳走了,不去跟着孟莺莺和祁东悍去当电灯泡。


    祁东悍带着孟莺莺轻车熟路,带着孟莺莺去兑换了卢布,再接着才去了国营商店。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连带着这种小路,极为隐秘的地方,都能被他七拐八拐的找到。


    祁东悍,“前几天你在练习的时候,我和高春阳出来转过一圈。”


    “基本上这附近都熟悉了。”在国外他穿了一件立领的大衣,里面套了一件白色的薄毛衣,削弱了身上的冷峻,倒是多了几分温和。


    不过温和归温和,那挺括的脸,高大的身材,大眼瞧过去那是遮不住的阳刚之气。


    “那好,我刚好想去给月如和樱桃,她们一人带个礼物,就是不晓得这边有什么,先去转一转也好。”


    孟莺莺四处看了看,祁东悍便跟在旁边陪着她,“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在前面带路,这人个子高腿长,明明按照他的节奏好几次都能把孟莺莺给甩在后面。


    可是一次都没有。


    每次察觉到孟莺莺稍微慢下来后,他便也跟着慢了下来。直到到了国营商店门口,二人的脚步同时迈了上去。


    孟莺莺又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那灰色三层水泥楼,已经敞开的楼房,她喃喃道,“这房子和咱们哈市的国营商店还蛮像的。”


    祁东悍仰头看了过去,他的衣摆被风吹起,露出一双过分削薄的手,“哈市这边的建筑,当年好多都是来苏国学习后才建设的,有的建筑更是直接从苏国引进了建筑设计人才,所以很多建筑都会有相似之处。”


    孟莺莺点头,这才跟着再次上了台阶,老实说这是她来莫斯科这一个月后,第一次出来正儿八经的逛一逛。


    所以她看的很仔细,她想要知道七十年代的莫斯科,和后世的莫斯科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十月的莫斯科,已经很冷了,所以连带着门上的门把手都多了几分冰凉的滋味。


    孟莺莺被冰的一激灵,她下意识地收回手,祁东悍顺势推了过去,国营商店的门厚重,所以连推开都要极大的力气。


    推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孟莺莺的手,瞧着她的手指已经冻到发红的地步,她的手生得很漂亮,十指纤纤,雪白细腻,被冷风一吹,指腹发红,粉色的指甲圆润干净。


    祁东悍眸色暗了暗,把门的缝隙推的更大了几分,“里面有暖气,进去便是。”


    孟莺莺点头,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这次过来的急,再加上没考虑到会待这么久。


    所以带来的衣服有些薄了,以前一天到晚待在练舞室还不觉得,如今一出来接受冷风,便觉得冷的出奇。


    到了国营商店里面,果然如同祁东悍说的那样,里面开了暖气。不,应该说是在中堂的墙壁里面烧着一面巨大的壁炉。


    红彤彤的火焰升腾起来,光看着就感觉周遭的温度似乎升高了几分。


    “这里面确实暖和。”


    只是味道却不好闻,生肉和廉价消毒水混在一起,在加上燃烧的柴火味道,有些刺鼻,孟莺莺微微皱眉,不过到底是跟了进去。


    祁东悍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便回头低声道,“我们买完东西就走,不会待太久的。”


    孟莺莺点头,她开始认真的打量着四周,脚下的地面刷着暗绿色油漆,裂缝里嵌着陈年黑泥。


    一抬头,头顶上的天花板下面吊着几盏奶白色玻璃灯罩,灯光不算纯正的白,甚至有些发青,把人脸照得毫无血色。


    她的正对面是一条贯通全店的纵向柜台,贴着与胸平齐的白瓷贴砖,上方再竖一排玻璃隔断,如同一面透明的城墙,把顾客与商品隔开。


    柜台后面站着两到三位穿白大褂,戴三角头巾的女售货员,手里不是算盘就是调整着小秤。


    瞧着有客人进来,她们抬头看了过来,似乎很少见到这种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人,连带着眼里也带着几分愕然。


    孟莺莺的苏语不算好,她会的更多是芭蕾俄语,都是一些专业的名词,这种日常和人交流买货的苏语,她会但是说的却不流畅。


    好在这种时候,祁东悍便直接站了出来,用着一口流利的苏语和对方交流。


    在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他转头切换成中文和孟莺莺翻译,“她说最适合最方便带走的有红十月巧克力,炖肉罐头,还有这种砂轮打火机。”


    孟莺莺瞧着这几个都合适,她便说,“我想一样要一点,但是价格呢?”


    祁东悍又去问售货员,对方是说,“红十月巧克力1卢布10戈比一板是150克,砂轮打火机一个是一卢布50戈比,炖肉罐头要四十五戈比。”


    孟莺莺听完,她计算了下手里的钱,到最后要了五板红十月巧克力,一个砂轮打火机,外加五个炖肉罐头。”


    除去送人的,她自己也能留着吃。


    这些买完几乎把她手里的卢布都花干净了,轮到祁东悍的时候,他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


    最后走到日用品柜台,给孟莺莺挑了一双羊皮手套,要了五卢布。


    实在是不算便宜。


    孟莺莺不要,但是架不住祁东悍强买,除此之外,还给她买了一件羊绒的大衣。


    这就更贵了,三十八卢布。


    直接把二人身上的钱,都花的干干净净。


    孟莺莺想要拒绝,祁东悍却不由分说,直接把羊绒的大衣披在她身上,“这一路都冷而且就算是回到了哈市,十月便进入了冬天,温度可能只有一两度了,不买衣服怕是容易冻感冒。”


    白色的羊绒大衣很是漂亮,重点是不要布票,只需要付卢布就行了。


    孟莺莺身上穿着暖和的大衣,她便抿着唇,“等回去后——”


    她还没说完,祁东悍就抬手捂着了她的嘴,“莺莺,不用说也不用还。”


    “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


    照顾好对象这也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孟莺莺没说话,身上的羊绒大衣在散发出层层的热度,以至于连带着外面的寒风,似乎都弱了几分。


    “祁东悍。”


    她嗓音轻柔地喊。


    祁东悍回头看她,“嗯?”


    两人行走在莫斯科的马路上,秋风吹落了树叶,行人匆匆。他回头看她的时候,眼里藏着细碎的光芒,几乎要温柔到了骨子里面。


    这哪里还是以前别人眼中的活阎王啊。


    孟莺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着他笑,“回去再告诉你。”


    她穿着白色的羊绒大衣,头发高高的扎起,鼻头被冻的通红,唯独一双眼睛却是亮的惊人。


    祁东悍的心脏几乎都要漏了一拍,他想,莺莺要说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的莺莺真的好好看啊。


    像是琉璃一样干净漂亮。


    两个半小时后,一行人准时在原定的地方集合,佟佳岚第一时间看到了孟莺莺身上的羊绒大衣。


    “莺莺,你买新衣服了?”


    她抬手去摸,颇为喜欢。


    孟莺莺笑着点头,她回头去看了一眼祁东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大家却瞬间都明白了。


    “真好。”


    佟佳岚看的都想处对象了,当然,不是为了那一件衣服,而是因为有人牵挂着。


    天冷买衣服,天热买冰糕,她就想被人记挂在心上。


    旁边的李少青和沈梅兰,虽然没说话,但是眼里也都流露出了几分羡慕。


    李少青刚花光了所有的卢布,去买了一支手表。


    沈梅兰的条件赶不上李少青,也买了一些莫斯科的特产。


    杨洁倒是很是干脆,她什么都没买,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不再在乎物质上的东西了。


    不过,她很欣赏孟莺莺身上的这件羊绒大衣,她皮肤白,又穿白色大衣,干净漂亮的跟琉璃一样。


    “这件大衣很衬你,选的很好。”


    孟莺莺回头看了一眼祁东悍,她有些不好意思。祁东悍却很直白,“当时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瞧着这件大衣就觉得很适合她。”


    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孟莺莺抬手拧了下祁东悍,祁东悍笑了笑,并不反驳,也不还手,反而有一种极为暧昧的感觉。


    旁边的高春阳从头看到尾,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即将离开的莫斯科。


    下午六点,火车准时抵达,一行人上了车子,开启了即将八天的车程。


    杨洁回去的路上话不多,只是在晚上的时候,特意把孟莺莺,李少青,沈梅兰以及佟佳岚几人召集了起来。


    “这次你们拿到赴苏交流学习,拿到了结业证书,就该为回去之后的事情做准备了。”


    这话一落,几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杨洁坐在下铺的床边,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很是祥和,“你们应该知道赴苏交流学习会代表着什么。”


    孟莺莺没说话。


    李少青和沈梅兰迟疑地点了点头。


    见孟莺莺和佟佳岚还迷糊着,杨洁这才说道,“想要进中央芭蕾舞团,一般来说都是要首都本地户口,再或者是首都文工团的军.籍,这些莺莺和佟佳都没有,所以从这一条上就把,你们进中央芭蕾舞团的条件给卡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地方的人,很难走到首都去的原因,因为从一开始就有地区保护主义。


    “而莫芭学校的结业证,就是你们进中央芭蕾舞团的一个台阶。”


    没有这个台阶,地方的人是永远没有机会进去的。


    孟莺莺垂眸,车厢的明明灭灭,最后在她的脸上投放出一片阴影来,“老师,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这才是问出了问题的关键地方。


    杨洁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等到这次回去后,你们就会收到中央芭蕾舞团的邀请了。”


    “到时候就要进京了。”


    “但这不是终点。”杨洁说,“中央芭蕾舞团人才济济,你们作为特殊渠道进去的,可能还需要一个习惯的过程。”


    或者说是被打压的过程。


    这本身就是一个比地方文工团,更为残酷的地方。


    孟莺莺没说话,佟佳岚说,“真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天才是什么样子。”


    这话一落,李少青和沈梅兰同时看向孟莺莺,其实她们都见过天才了。


    那是不弱与中央芭蕾舞团的天才。


    “简单来说,赴苏交流学习和莫芭附校的结业证,就是你们入中央芭蕾舞团和首都歌舞团的一张门票。”


    至于是哪个单位,就看上面怎么安排了。


    也是敲打,让她们几人不要骄傲起来。


    孟莺莺嗯了一声,“老师我知道的。”


    沈梅兰说,“杨老师,我可能不去中央芭蕾舞团。”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大家之前的竞争在此刻,在比赛结束后,都变成了对对方的关心。


    她们或许曾经有龌龊和斗争,但是起码在此刻,在她们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证书后,暂时的战线是保持一致的。


    见大家都看她,沈梅兰有些不自在,她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这才说道,“我的天赋去不了中央芭蕾舞团,所以就想留着首都歌舞团算了。“


    中央芭蕾舞团那是比首都歌舞团,更高级,更神圣的存在。


    杨洁想了想,“也能理解,但是那边认可这一张结业证书吗?”她是中央芭蕾舞团出来的,所以对省歌舞团其实没那么了解。


    沈梅兰点头,“认的,我妈托人去打听了。”


    一句话就能透露出许多信息。


    大家默了默,李少青也说,“我有可能也不去中央芭蕾舞团。”


    这下,大家都有些惊讶了,不明白这一个二个怎么都不去了。


    明明莫芭附校这一章结业证书,大家也都曾拼命了,才取得的成绩。


    见大家看过来,李少青说,“我从一开始的目标便是首都歌舞团。”


    她爷爷在地方算是个大佬,但是去了首都有些不够看的,不然也不会只能走迂回的路线,再次回到哈市文工团,借着这次东三省联赛夺得奖池,拿到赴苏交流的名额,在拿到莫芭附校的结业证书。


    说到底,这里面的每一条路都是李少青,家里人给她规划好的。


    但凡是错一步都不行,当然普通人也不知道这条路子是怎么走的。


    她们都这样说了。


    孟莺莺和佟佳岚交换个眼神,她没急着做出选择,而是去问杨洁,“老师,这一张结业证书就会让中央芭蕾舞团,录取我们吗?”


    这话问的杨洁也不确定了。


    她离开中央芭蕾舞团有十年了,也有十年没回去过了,以至于现在中央芭蕾舞团到底是个什么收取条件。


    她也不是很清楚。


    杨洁没有给出直接的推断,而是想了想说道,“这个回去后,我要和何处长商量一番。”


    “才能在做决定。”


    哈市驻队,赵月如在家属院安定下来后,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去文工团。


    看一看,孟莺莺回来了没有。


    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天,几乎是风雨无阻。说实话,每次看到赵月如挺着一个大肚子,健步如飞的样子。


    大家都觉得害怕。


    在赵月如连续来的第二十二天,叶樱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舞都不练了跑了出来,冲着赵月如说,“这天气一天冷一天,你挺着大肚子别来文工团了。”


    “如果莺莺回来了,我发誓,我第一个去通知你成不成?”


    赵月如笑了笑,她摇头,“不了,我就想第一个见到她。”


    “那你还不如去火车站呢。”


    叶樱桃嘀咕了一句,这话却给了赵月如灵感,“你说的对。”


    “我怎么这么笨呢,没想到莺莺第一时间是从火车站出来的,而不是第一时间抵达驻队。”


    她拔腿就要走。


    叶樱桃一看就知道坏了,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赵月如竟然当真了,她当即跑上前去,拽着赵月如的手,“你可别去,你知道孟莺莺什么时候回国吗?你知道她几号几点到火车站吗?”


    “你看你都不知道。”


    叶樱桃的声音都跟着急了几分,“你啥都不知道,你去火车站做什么啊?”


    “我们文工团离火车站二十多里路呢,你一个孕妇,你瞎跑什么?”


    眼看着都急红眼了。


    赵月如才说,“我会问,我会问。”她倒是不慌不忙,“我去之前肯定会问。”


    “而且我还会打听清楚过去的路线。”


    说到这里,她已经眉飞色舞起来,“樱桃,你不用担心我肚子,我才去医院检查过,孩子发育的很好,我也很好,完全不影响我出门。”


    这话一落,叶樱桃抓都抓不住,赵月如跑到赵教练那,打听清楚了孟莺莺大概回国的时间。


    她又跑到火车站去问了,从满洲里回来的车程时间,便开始每天提前一个小时去火车站等着了。


    就是周劲松自己都拦不住,他又不放心赵月如自己一个人去,每天只能拜托休息的战友,送赵月如去火车站。


    这一坚持就是一周。


    终于在十月九号这天,一大早赵月如的左眼皮就开始狂跳,她在家里拾掇好了,便匆忙要出门,“周劲松,我有直觉莺莺今天要回来了。”


    她抱了一个吊水瓶,揣在兜里面,转头就出去了,“你在家多做点饭啊。”


    “我有可能带莺莺回来吃饭。”


    挺着一个大肚子,健步如飞,就往火车站赶过去。


    十月九号下午三点。


    孟莺莺她们在坐了一周多的火车后,终于抵达到了哈市火车站。十月的哈市也很冷,刚一下火车,一股凉气就往脸上扑面而来。


    孟莺莺下意识地拢了拢大衣,祁东悍走在她的前面,一手提着行李,一手阻隔了大部分的行人,避免她被人冲撞了。


    再次看到熟悉的房子,熟悉的黑发黑眼睛,孟莺莺有些感慨,“终于回来了。”


    甚至,连带着周围熟悉的声音,她都带着几分亲切。


    一直紧绷着的祁东悍,浑身也跟着放松了几分。


    这是回到国内给的安全感。


    “马上就回到驻队了。”


    他冲着孟莺莺说,“在坚持一会。”他知道在场的人都很疲惫,那是长途跋涉后的辛苦。


    孟莺莺点头,“我晓得。”她想着行李里面的礼物,所有的人都能到驻队就能给出去。


    唯独月如的不行。


    因为两人离的太远。


    火车站外面。


    赵月如已经习惯了三点一十左右的巨大的客流了,她挺着大肚子踮起脚尖看着出站口的行人。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最后她都觉得是不是,今天也不是对的日子啊。


    正当赵月如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提着行李出来的众人。


    最出挑的是祁东悍,他个头极高,比正常人高出半个头来,鹤立鸡群,面容俊朗,以至于想让人忽视都难。


    在他旁边跟着的孟莺莺,穿着白色羊绒大衣,脸色苍白,唯独那一双眼睛却分外明亮。


    赵月如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真的是莺莺啊。


    在这一刻,赵月如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孕妇,她跳起来招手,声音欢快,“莺莺。”


    “孟莺莺!”


    第90章 祁东悍,我们结婚吧……


    那一声声的孟莺莺, 穿过喧闹的人群,正在出站的孟莺莺就算是想听不见也难。


    “好像是月如的声音?”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一抬头过去,就看到赵月如穿着一件棉衣挺着大肚子。


    站在人群里面, 寒风吹过她的面庞,她一手兜着肚子,一边跳起来喊。


    她人一跳,肚子就跟着一颤,看着都吓死人了。以至于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有善心的人还去劝说两句, 让她可不能这么跳啊,肚子里面有小孩呢。


    赵月如不在意,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现在强壮的能打死一头牛,也过了最艰难的保胎期,如今连大夫都说没事了, 她也相信自己的身体。


    于是,她的嗓门也越喊越大。


    那边的孟莺莺正在出站口排队, 瞧着赵月如这样, 她心惊肉跳,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去才好。


    于是, 她拿着票和旁边的人换了位置, “同志, 同志, 我有急事先出去下。”


    这个年头的人都很和气,瞧着孟莺莺这种面带急色的人,都很自觉的把位置放了出来。


    在这一刻,孟莺莺甚至把旁边的祁东悍都给忘记了去。


    祁东悍在看到赵月如的时候, 他也有些恍惚,他不明白周劲松的爱人,怎么会出现在火车站,而且还是和孟莺莺如此熟悉的样子。


    “同志,你还走不走?”


    祁东悍后面的人瞧着他没动静,便鼓足勇气问了一句。祁东悍这才回神,他点头,“走,这就出去。”


    那边。


    孟莺莺出了出站口,便朝着赵月如一路奔跑,眼看着赵月如也要兜着肚子跑,却被孟莺莺给喝止了,“站住,站在原地。”


    她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也很少有这种声音尖利的时候。


    这也让赵月如条件反射的刹车,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动了。


    孟莺莺松口气,一路冲着赵月如飞奔过来,一过来就把赵月如给扑了个满怀。


    赵月如也紧紧地抱着她。


    两人旁若无人,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月如月如,你怎么在这里了啊?”抱着抱着孟莺莺怕伤着了赵月如的肚子,她特意要往后退几步,结果却被赵月如给拉的死死的。


    “不许松手。”


    赵月如的大肚子挺得烦人,她战略性的往后仰了几分,不错眼的盯着孟莺莺,“我早都来了啊。”


    “莺莺,莺莺。”光喊这一个名字,她就觉得好开心,以至于眼睛眉梢都透着笑意,露出八颗牙齿,“莺莺,你绝对想不到,我来随军了。”


    “你更想不到周劲松所在的驻队,还是和你在一起。”


    “所以,莺莺我就来找你了。”


    她这哪里是随军啊,她这明明就是来找莺莺。


    这里面每一个字孟莺莺都能听得懂,只是组合在了一起,她怎么就有些不懂了呢。


    “你是说周劲松也是哈市驻队的?”


    赵月如点头,“这不是重点。”她抱着她又哭又笑,“重点是我来找你了。”


    “莺莺,我们足足分开了五个月了,五个月啊。”


    天知道她有多想莺莺。


    天知道她有多想知道,莺莺在驻队过的好不好。


    天知道她在孟家屯一个人,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时候,她有多想莺莺也在孟家屯,她就能和对方一起谈天说地,挤一个被窝,一起吃饭,一起去百货大楼,供销社买东西。


    可是,莺莺不在,她在孟家屯大多数时候都是孤零零的一个。


    后来,赵月如安慰自己,虽然莺莺不在,但这里起码是莺莺长大的地方啊。


    这就够了,她走过莺莺走过的路,住过莺莺住过的房子。


    守着莺莺的三叔,再去山上去看看莺莺埋在地下的爸爸。


    赵月如想,这也就够了。


    可是,这些情绪在见到孟莺莺后,瞬间崩塌,她抱着她,拉着她,看着她,又哭又笑。


    “我好想你啊,莺莺。”


    这一句话终究是说了出来。


    也让孟莺莺的眼眶瞬间红了,她鼻头酸涩,喉咙发痛,“我也好想你,月如。”


    她拉着赵月如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略微浮肿的面庞,挺起来的大肚子。


    “月如,你过得好吗?”


    这一句话她思虑再三,还是问了出来。她不在孟家屯的日子,总怕月如过的不好,所以她每个月都是把所有的工资和票,全部都寄回去。


    乡下想赚钱,想弄到票太难了。


    赵月如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好着呢。”


    “我跟你说,周劲松对我可好了。”


    “周家人也还行,虽然偶尔有些小摩擦,但是周劲松站在我这边,我也觉得日子没那么难过。”


    至于来之前才从医院出院,住院保胎了十多天,她就不打算说了。


    说出来莺莺解决不了,反而还会平白增加担心。


    孟莺莺听出了话里面的意思,她摸了摸赵月如冻的发红的手,她下意识地捧起来,给她搓了搓,搓热了就打算把自己的衣服,穿到她身上。


    只是,孟莺莺刚解开扣子,就被赵月如给按着了,“别,莺莺,我现在比你以前还胖,你这衣服现在就是打死我,我也穿不上的。”


    旁边刚提着行李走过来的祁东悍,在听到这话后,他脑子轰隆一声电闪雷鸣,有一瞬间那些往日里面疑惑的地方,瞬间被解开了。


    孟莺莺老家是湘西的。


    孟莺莺丧父。


    孟莺莺以前胖过,而今瘦了下来。


    所有的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可惜,赵月如和孟莺莺都没看出来,因为此时此刻,她们的眼里都只有对方。


    也是只有离开的时候,孟莺莺才反应过来,冲着赵月如介绍,“月如,这个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对象。”


    “他叫祁东悍。”


    这话一落,赵月如也懵了,她原先其实看到了祁东悍,一起从车站出站口出来,但是那会她眼里都是孟莺莺,后面也很自觉的把祁东悍给忽略了过去。


    这会在听到孟莺莺介绍,赵月如有一种如遭雷劈的感觉,“你说你对象是谁啊?”


    她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孟莺莺有些疑惑,她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祁东悍啊?”


    “莺莺。”


    赵月如要开口,祁东悍却打断了她,“老周回来了吗?”


    这是明知故问,但是赵月如却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回来了,我就是和他一起随军的。”


    她似乎有些怕祁东悍,或者说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怕对方。


    祁东悍身上的气势太强,以至于她一开始就很不喜欢。


    祁东悍的面色有些奇怪,孟莺莺说不上来,但是却不好问。直到祁东悍说,“先回去,我去见老周一面。”


    他还认识赵月如的爱人?


    孟莺莺有些疑惑,但是转念一想月如既然能随军,周劲松必然是哈市驻队的,这是毋庸置疑。


    等到哈市驻队后。


    祁东悍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周劲松,想要去确定一些既定的事实,但是回到驻队他的第一任务,是和大领导汇报。


    于是祁东悍强行按下悸动的心思,等和陈师长汇报完后,他这才去宿舍接孟莺莺。


    此时,孟莺莺和赵月如已经说了不少话了,好几次赵月如都是欲言又止的,但是她觉得这话由自己说出来似乎不太好。


    “莺莺。”


    她刚开口,下面就在喊,“孟同志,祁团长在楼下等你。”


    有人过来带话,听到这消息,赵月如本该到嘴边的话,又再次咽了回去。


    十五分钟后。


    家属院周家已经大变了模样,四十多平的院子很是敞亮,屋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此时,周家的堂屋内坐着孟莺莺,赵月如,祁东悍,以及周劲松。


    四人面色都有些严肃。


    连带着孟莺莺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她去看祁东悍,祁东悍深吸一口气,“五个月前,我曾去过一趟湘一医院去看望周劲松。”


    这话一落,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月如是一种了然的姿态。


    孟莺莺还蒙在鼓里面,电光火石之间她抓住了什么,“你去看望周劲松做什么?”


    祁东悍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我给周劲松送药。”


    孟莺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听到自己问,“什么药?”


    “杜冷丁。”


    这下,屋内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孟莺莺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重复,“你说你去给周劲松送杜冷丁?”


    当这个事实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震惊到了极致。


    “可是杜冷丁最后周劲松没吃啊。”


    赵月如也跟着开口,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才小心翼翼道,“当时莺莺托我找杜冷丁,我去医院后,周劲松进去做了手术,那杜冷丁就是我从祁同志手里接过来的。”


    孟莺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像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跟着轻了几分,她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一声高过一声,好似心脏要从胸腔里面迸出来一样。


    “那后来——”她声音艰涩,甚至有些不敢问出口了,“后来我爸出殡那天,孟家人为难我和我三叔,我抬棺到最后竭力,帮我爸抬棺的人月如说是周劲松的战友。”


    孟莺莺起身,走到祁东悍面前,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最后帮我爸抬棺的人,是你吗?”


    ——祁东悍。


    祁东悍神色有些复杂,过了好一会,他才点头,声音低哑,“是我。”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原来自己一直想见的恩人,想找的恩人就在她面前啊。


    孟莺莺又哭又笑,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中了几百万的彩票一样。


    “莺莺。”


    赵月如有些担心,周劲松没说话,只是拉着赵月如的胳膊,轻轻地把她给拽了出去。


    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面前的两个人。


    他们一走,屋内安静了下来,孟莺莺抬眸,眼底还泛着红,“祁东悍,我当时晕倒了,所以才没见到你。”


    “但是你呢,你当时帮我抬棺,你是见过我的。”


    “你怎么没把我认出来?”


    祁东悍看着这样的孟莺莺,他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喃喃道,“你现在和你当时的区别太大了。”


    当时,他帮忙抬棺的时候,也曾扶过一把孟莺莺,但是下大雨,他扶着孟莺莺的时候,只感受到一股沉重。


    那个时候的孟莺莺很胖,而现在的孟莺莺不及当时的一半啊。


    孟莺莺也是在这会才反应过来,“难怪。”


    “难怪。”


    她喃喃,“我以前很胖的,后来为了减肥,为了考文工团,在加上我爸没了,连番打击下来我就瘦了很多。”


    孟莺莺有些恍惚,她抬头看了看祁东悍,又看了看自己。


    “祁东悍。”


    她轻声喊。


    这样的孟莺莺让祁东悍有些害怕,他上前抱着她,“怎么了?”


    孟莺莺轻声,“我们结婚吧。”


    这话一落,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祁东悍猛地松开手,他去看孟莺莺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来任何的勉强,为难。


    但是没有。


    都没有。


    有的只是认真,


    “你说什么?”


    祁东悍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莺莺抬头眼眸认真,“祁东悍,我们结婚吧。”


    这是第二次说,祁东悍就算是想听不见也难了。


    几乎是瞬间的狂喜,把祁东悍给淹没掉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孟莺莺给抱了起来转圈,扔了起来。


    “你说的真的?”


    那个向来冷峻寡言的祁东悍,此时都有些情绪外露了。


    孟莺莺被扔了起来,她被吓的尖叫,但是看到祁东悍眼里的星星,她又跟着释然了几分。


    “真的。”


    “放我下来。”


    祁东悍抱着她,“我不放。”


    他怕自己一放下来,那个说要结婚的孟莺莺就消失了。


    孟莺莺有些无奈,“祁东悍,放我下来商量结婚的事情。”


    这话就跟绑在毛驴前面的胡萝卜一样,祁东悍顿时把孟莺莺给放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她,向来冷峻的脸上,此刻盛满了欢喜。


    “怎么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都跟着温柔了下来,“莺莺,你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他知道孟莺莺一直在惧怕结婚,他想着没关系,他会用时间来证明,他会是孟莺莺最好的结婚对象。


    没有之一。


    孟莺莺垂眸,在睁眼看着祁东悍的时候,她笑了笑,“之前是不敢啊。”


    语气坦然,“我那个时候觉得结婚,会耽误我的跳舞事业。”


    “可是在得知——”她声音顿了下,带着几分涩然和鼻音,“是你帮我抬棺,送我爸上山的时候,我就觉得祁东悍,如果我和你结婚了,我爸肯定会很高兴的。”


    原来他走的时候,不光是女儿送了他最后一程,连带着女婿也是。


    祁东悍默了下,他抱着孟莺莺,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哑,“莺莺,我现在无比庆幸起来,我当初去帮叔叔抬棺了。”


    当初只是觉得那个时候的孟莺莺太可怜了,所以就顺手帮忙了。


    如今在回想起来,他真的很感激当初顺手做好事的自己。


    不是那件事,他的莺莺也不会这般轻易的答应下来,和他结婚啊。


    孟莺莺被他抱着,她目视着前方的墙面,仿佛在看到爸爸对她笑一样。


    这让孟莺莺鼻子一酸,“祁东悍,我们结婚回去看看我爸吧。”


    她走了那么久,她爸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地底下,不知道有没有想她。


    祁东悍嗯了一声,他拉开距离,“我一会就去找领导打结婚报告。”


    “你这边也要打。”


    “我们一起。”


    孟莺莺嗯了一声,外面传来敲门声是赵月如的声音,她有些担心,“莺莺,你还好吗?”


    孟莺莺忙擦泪,“还好,月如,你进来吧。”


    其实门也没锁只是被关着,之前赵月如在门外的时候,听到了里面孟莺莺在尖叫,她还以为孟莺莺被祁东悍给欺负了呢。


    这对于赵月如来说是不能忍的。


    所以这才有了敲门,她进来后,仔细地打量着孟莺莺的脸色,瞧着她不像是被人欺负的样子。


    便有些纳闷,“你没被他欺负啊?”


    孟莺莺有些无奈,也有些脸红,“没有呢。”


    赵月如有些狐疑上下打量着,这让孟莺莺有些不习惯,她抿着唇小声道,“刚是我得知他是帮我爸爸抬棺的人,我就和他提结婚了。”


    说到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祁东悍,顺手抬手打了下,“这人还跟毛头小子一样,把我给举起来了,所以——”


    后面的事情不用她说完,赵月如就能猜到了,她顺着孟莺莺的目光去看祁东悍。


    实在是不敢想象,祁东悍这样严肃克己,冷峻卓然的人,竟然还会有这种失态的时候。


    见赵月如看他,祁东悍轻咳一声,“我家莺莺给我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说实话,那会他都快被惊喜给冲昏了头脑。


    这才会做出来这种鲁莽的事情,不过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自己喜欢的人答应结婚,这对于祁东悍来说,这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刻,也不会有之一。


    赵月如听的心里发酸,“还你家莺莺。”


    “莺莺是我的。”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在祁东悍面前说出这话,不过在抢莺莺的时候,她才不管自己怕不怕对方呢。


    祁东悍默了片刻,他去看周劲松,周劲松手握拳,轻咳一声,“老祁,我家月如是孕妇,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祁东悍,“……”


    几乎可以预见他以后的生活了啊。


    晌午。


    孟莺莺没走,她留在了周家,周劲松下厨做饭,赵月如扶着肚子,在旁边指点江山。


    孟莺莺站在门外看着,她第一次觉得月如嫁给了周劲松也好。


    月如的脾气急躁,周劲松却如同大海一样包容着她。不管,赵月如在这边怎么闹腾,周劲松永远都不会有脾气一样。


    孟莺莺想这可能就是结婚的意义。


    赵月如似乎察觉到了孟莺莺在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莺莺,你别看我现在挺厉害,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周劲松眼睛看不见的时候,都是我照顾他的。”


    只是如今周劲松的眼睛能看到了,她又怀孕了,人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当然,她以前也不是农奴。


    孟莺莺笑眯眯地嗯了一声,摸着她的肚子,“孩子还好吗?”


    赵月如摇头又点头,“开始不算好老是容易调皮,现在五个多月了,如今胎像稳了许多。”


    “连带着我人也可以放松不少了。”


    孟莺莺蹲下来,冲着她的肚子低声道,“宝宝,你要乖乖的,不可以折腾妈妈知道吗?”


    “不然出来,孟姨姨可要打你屁股咯。”


    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听见,反正孟莺莺说的煞有其事。赵月如的肚皮跟着踢了下,孟莺莺顿时震惊了,她抬头,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她踢我!”


    赵月如笑了笑,“会踢很正常呀,现在都五个多月了。”


    “估计在里面都会攥着拳头了。”


    是很正常,但是孟莺莺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让她很是震惊,又贴着听了好一会,却没听到动静。


    这让她有些失望。


    想要继续在等待下,她便又再次蹲下来,把耳朵贴的近近的,一边贴一边喃喃,“宝宝,你在踢下姨姨?”


    厨房内。


    祁东悍在和周劲松做饭,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有些酸溜溜道,“老周,你媳妇一来,我的地位就不保了啊。”


    明明之前莺莺是和他关系最好的。


    周劲松在包饺子,手里还有面粉,他回头看了一眼,很自然的就收回目光,他面无表情,“我媳妇没找来之前,我的地位就不保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孟家屯。


    每天赵月如要提几百遍孟莺莺,就算是要随军,他不管怎么说赵月如都是犹豫的,担心孟莺莺回来找不到她。


    可是等得知孟莺莺也在哈市驻队的时候。


    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要随军了。


    周劲松是绝对不承认的,他的地位在赵月如的心里,没有孟莺莺的重要。


    祁东悍烧水,准备把饺子落下锅,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你说,以后我和你媳妇吵架了,我家莺莺会帮谁?”


    “或者是,你和我媳妇吵架了,你家赵月如会帮谁?”


    周劲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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