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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作者:似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6章 抵达黑省哈市


    赵月如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 她有些想哭,连带着语气也带着哭腔, “莺莺,那你想吗?”


    “什么?”


    “你想投奔你的娃娃亲对象吗?”


    卧室内灯光下,赵月如穿着睡衣,她问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心疼。


    孟莺莺顿住,她的双手抓着了被角,指骨抓的泛白, 她柔声道, “月如,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想不想,而是我们做不做, 能有选择已经很好了。”


    她扭头凝视着, 和她钻在一个被窝的赵月如, “我们现在已经很好了, 不是吗?”


    她是对自己说的, 也是对赵月如说的。


    “没有弹尽粮绝,也没有走到绝路, 相反。”她抿着唇笑,眼里熠熠生光,“我爸爱我,在生前就已经给我谋划了一条生路出来。”


    “同样的, 你爸妈也爱你,也给你留了一条生路。”


    “月如。”


    孟莺莺抬手,轻轻的搂着赵月如的肩膀,低声喃喃, “路他们已经给我们挣出来了,接下来就看我们怎么走了。”


    “走的好,这条路就好。”


    “所以,我们都努力走好这条路好吗?”


    赵月如被孟莺莺这般用手臂搂着,她心脏砰砰砰跳起来,她甚至没有听清楚孟莺莺说的是什么,就下意识地点头。


    “好。”


    “我们都好好走。”


    说这话的时候,她忍不住抬手去抱了抱孟莺莺,这一抱就触摸到孟莺莺,细腻柔软跟嫩豆腐一样肌肤,她忍不住摸了下,又摸了下。


    当即震惊道,“莺莺,我怎么觉得你瘦了以后,变好看了好多啊。”


    睫毛长长的,一双眼睛泛着水光,波光潋滟,下巴尖尖,巴掌脸当真是漂亮极了。


    就连搂着她肩膀的那一双手臂,都是雪白雪白的,不敢想象这一双手臂的手感能有多好。


    孟莺莺叹气,抬手弹了下她脑壳,“我和你说正事呢。”


    赵月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知道呢。”


    她抱着就舍不得就开了,像是许愿,“要是我们两个能够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结婚做什么啊。


    男人还没有莺莺靠得住。


    孟莺莺笑了笑,一张脸细腻的像是牛乳一样白,“傻话,真要是这样,你爸妈和我爸都该急了。”


    也是说出口,她才反应过来,她没有爸爸了。


    就算是她和月如两人都不结婚,就那样守望相助的过一辈子。


    她爸也不会在说她一句了。


    想到这里,孟莺莺有些黯然,赵月如察觉到了什么,她拍了拍孟莺莺的后背,“莺莺,你说的要往前看。”


    她露出一对小虎牙,那么泼辣的性子难得温柔起来,“我们都会有很好的未来,不是吗?”


    孟莺莺忍不住笑了笑,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如,谢谢你啊。”


    没有赵月如,她坚持不到现在。


    这一晚上,两人都舍不得睡觉,就那样聊了一晚上,直到清晨,这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


    赵家开始打包东西,大部分都充公了,小部分被赵父和赵母留在了手里。


    孟莺莺是赵家的客人,所以算是逃过了检查,趁着赵月如还在睡觉,孟莺莺去厕所的时候,赵母偷偷的跟了进来。


    孟莺莺还有些意外,赵母轻轻地对她摇摇头,指了指门外,嘘了一声。


    旋即,从胸衣里面掏出了两根小黄鱼出来递给她。


    孟莺莺瞬间明白,她下意识地摆手拒绝,要推回去。


    赵母却很直接,就那样扒开了孟莺莺的上衣,解开了俩扣子,丢到了她胸衣里面。


    没想到这一解,入目就是一片雪白,嫩的跟豆腐一样,也细腻的不像话。


    更惹眼的是藏在衣服里面的一道深沟壑,赵母愣了下,“看不出来啊,莺莺,你这孩子还一身的本钱。”


    孟莺莺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蚊子一样嗫嚅了下,“阿姨。”


    赵母笑了笑,知道她害羞,也不在多言语,而是把两根小黄鱼又往里面塞了下,发现塞了两根,还有一个浅浅的位置。


    她想了想,又往里面添了一根。


    三根小黄鱼,刚好把她那一道深沟给堵上,严丝合缝。


    孟莺莺的脸已经红的滴血了,偏偏,她也不能说话,就怕惊动到了外面的人。


    别平白增加了麻烦。


    赵母装完又替她把胸前的衣服扣子,给扣上了,她感慨了一声,“就你这身段,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男人。”


    她是女人,还是个过来人。


    瞧着孟莺莺那白花花的酥.胸,都忍不住迷住了眼。


    那要是个男人还了得?


    孟莺莺被打趣的脸跟火烧一样。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年轻人面皮薄,不打趣了你了。”


    赵母笑了笑,她拉着孟莺莺的手,跟着出门,“莺莺啊,阿姨盼着你将来能好。”


    “跟我们家月如一样,这辈子都顺顺遂遂,无病无灾无痛的。”


    这才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最真切的期盼和祝福。


    孟莺莺的眼睛一下子红了,“阿姨,您和叔叔也要好好的。”


    赵母嗯了一声,“我们尽量。”


    “下放的位置定了吗?”


    孟莺莺小声问了一句,赵母摇头,“说是北方,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们现在也不清楚,就等上面给我们的处罚了。”


    她送着她出了厕所。


    “让月如送你去车站。”


    这是说给旁边看守的人听的。


    对方皱眉,孟莺莺主动道,“同志,我是要去驻队随军,找我娃娃亲对象的。”


    “这是我的出行证明和介绍信。”


    她把证明递过来,对方看了以后,又做了检查,确定没有夹带后,这才放了孟莺莺出去。


    孟莺莺稍稍松口气,她得庆幸看守的是男同志,所以在检查她上身的时候,只是轻微摸了下衣服就过了。


    更别说,去检查胸了。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但凡赵母不把那小黄鱼放在她的胸口,这小黄鱼今天怕是就带不出来了。


    孟莺莺被检查完了,轮到了赵月如,赵月如也起来了,她大喇喇的伸手,“你们检查就是了,我送我朋友去了车站,还要回来。”


    检查过后,确定没有夹带,赵月如也跟着被放了出去。


    出了小洋楼,赵月如回头看了一眼,那漂亮的房子,她喃喃道,“莺莺,这里也不在会是我的家了。”


    她出生就住在小洋楼,一直长大,原以为她还会在小洋楼里面出嫁,但是还没等到这一天。


    他们一家子就要从小洋楼被赶出去了。


    孟莺莺站在墙角下往上看,她安慰她,“月如,你们以后还是会回来的。”


    等这次的风波过了,他们都会回到原来的阶级。


    前提是他们能熬下去。


    赵月如也只当孟莺莺是安慰自己,她扯了扯嘴角。


    两人都有些相顾无言。


    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明明有一肚子话的,但是却到了分别的时候。


    到了车站,赵月如陪着孟莺莺去买车票,从湘市到黑省哈市的票,还挺贵。


    坐票要三十六块钱。


    相当于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孟百川当时走了,给孟莺莺就留下了四百多块。


    这一下子就把零头花完了。


    饶是孟莺莺也有些肉痛,赵月如看出了什么,她小声道,“你别担心钱,我有。”


    孟莺莺诧异地看了过来,赵月如拉着孟莺莺去了厕所,如法炮制,从自己的胸口抽出了一卷大团结。


    瞧着有十几张。


    赵月如一口气全部都塞给了孟莺莺,“我的私房钱。”


    “藏在我的床脚,我偷偷拿出来的。”


    孟莺莺不肯要,“你自己留着,叔叔阿姨要是下乡了,你去了孟家屯,四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


    “我有。”


    “我私房钱藏的还挺多的,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赵月如也没瞒着,“我爸妈也有,狡兔三窟。”


    “莺莺,你相信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几年风声不好,我爸妈早有准备,我们就算是下放了,也还有点本钱。”


    见孟莺莺还是不要。


    赵月如着急了,跺脚,“你收着,你别看我说的轻巧,我爸妈真要是下放了,他们就是有钱也不敢拿出来用。”


    “莺莺,如果你到时候混得好,可以去外面,你就买着东西去看望他们。”


    “这比钱有用。”


    孟莺莺眼见着外面厕所人来人往,她也没多说话,只是拉着赵月如的手,去摸她胸口。


    赵月如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触及到一片柔软,她当即脸通红,接着就反应过来不对了。


    莺莺的胸那么软。


    怎么还硬邦邦的?


    “我妈给的?”


    赵月如瞬间明白了。


    孟莺莺有些诧异她不知道,“对,三根。”


    赵月如看出了她的疑惑,“我和我妈说话都有人监听,所以她也没和我说过。”


    “这玩意儿是硬通货,不到万不得已你就别用了。”


    “先用我给你的私房钱。”


    “一共两百你好好收着,万一。”赵月如磨牙,“要是你那娃娃亲对象对你不好,你也能有个回来的路费盘缠。”


    不至于孤立无援。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她无时无刻不在为孟莺莺的前途担忧。


    四月春风拂面,孟莺莺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门口,她说不出话,喉咙像是塞了棉花一样,好一会,她带着鼻音说道,“月如,谢谢你。”


    赵月如不在乎的摆手,“我俩之间不说这个。”她低声道,“现在我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别人都不敢收留我,你还不是收留我了?”


    “让我去你家住着。”


    赵月如知道那房子对于孟莺莺的意义,那是孟百川给她留下来家。为了维护这个房子,被孟大伯逼迫那么多次,孟莺莺都没妥协。


    “你对我好啊。”她笑得没心没肺,“所以我也要对你好。”


    这才是最根本的。


    她们两人是用真心换真心的。


    孟莺莺笑着看她,“傻子。”


    真是个傻子。


    赵月如振振有词,“你也是傻子。”


    “我们都是傻子!”


    这话说的,孟莺莺忍不住噗嗤一笑,月白色的脸都透着几分莹润,“好了,月如,我要进去了。”


    赵月如,“我送你去月台。”


    “我看着你上车。”


    “莺莺,不要拒绝我。”


    这一走天南海北,她们以后还能不能再次见面,没有人能知道。


    孟莺莺知道她的意思,所以由着她送,一直到了月台,车站的列车员不让送行人在往里面去了。


    孟莺莺回头,拉着赵月如的手,柔声道,“就到这里了。”


    “等我到了黑省我就给你写信啊。”


    赵月如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写什么信,写信太慢了,你给我打电话,你一安顿好了,就立马打电话给我,你是知道孟家屯大队部的电话号码的。”


    孟莺莺一想也是。


    她看着赵月如,赵月如看着她。


    四目相对。


    在这一刻,即使有千言万语,她也说不出来任何话,孟莺莺只能上前抱了抱她,小声道,“等我安定好啊,月如。”


    “我要是能在黑省扎根,到时候我喊你过来玩,或者是我回来看你。”


    赵月如点头,“我也是。”


    “莺莺,我要是能嫁给周劲松,我也会想办法去看你的。”


    这话一落,二人都跟着红了眼睛。


    在怎么不舍还是要分开,当火车发出刺耳的声音时,孟莺莺知道自己离开的时间到了。


    她提着包袱上了车子,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便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她冲着外面的赵月如招手,“月如,再见。”


    希望她们还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赵月如泪流满面,冲着火车奔跑起来,“莺莺,你去黑省了照顾好自己啊。”


    “别担心钱不够花,不够的话,你找我啊。”


    她家虽然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指头缝里面随便抠点出来,都够莺莺生活了。


    甚至,赵月如在想如果她家不落难就好了,这样莺莺就不用千里迢迢去投奔,那个未曾谋面的娃娃亲对象了。


    她也能养得起莺莺啊。


    可是。


    没有可是。


    赵月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闺蜜,踏上火车的旅程,去投奔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一如她一样。


    也要拼命的攥住周劲松。


    去给自己,给父母挣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孟莺莺在火车上,一点点看到赵月如的背影由大变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怀表,她喃喃道,“月如,下次见。”


    黑省火车站,祁东悍坐了三天火车后,终于到了地方。他单手提着行李,走进拥挤的人群当中。


    凡是他所到之处,大家都很小心的避让开来。


    实在是祁东悍这人,人如其名,看着就极为凶悍威猛,荷尔蒙更是爆棚的那种。


    让人想忽视都难。


    以至于外面接他的警卫员,本来还在着急的寻找着,但是当祁东悍一出火车后,他便第一时间看到了对方,招手,“祁团长?”


    祁东悍点头,行走之间带着一股凌厉的风,“齐长明怎么回事?”


    以至于那巨大的行李背包,在他面前都跟着渺小了几分。


    警卫员摇头又点头,“祁团,这要您回去才知道。”


    祁东悍一听这话,他就知道事情复杂了,他弯腰上车,一言不发。


    警卫员开车,从后视镜不小心看到祁东悍的那一张冷峻斐然的脸,不由得为齐长明默哀了几分钟。


    他感慨,齐连长啊齐连长,你惹谁不好,非要去惹祁团长呢。


    驻队。


    齐长明上交的退伍报告,已经被压了三天了,他生怕祁东悍回来不给他批准退伍报告。


    这几天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政委,我这退伍报告也符合规定啊,为啥驻队这边不给批准?”


    显然,齐长明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只能鼓足勇气来找政委问明白了。


    肖政委看了他一眼,打起了官腔,“小齐啊,你的直属上级是祁团长啊,你就算是要退伍,也是要去找祁团长的。”


    言外之意,你的退伍报告我们不管啊。


    齐长明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白了下去,“政委,您也知道我为什么要退伍,这要是让我的头儿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肖政委抱着搪瓷缸,喝了一口热水,这才慢悠悠道,“是啊,小齐,你也知道你家头儿,肯定不会批准你的退伍报告,你何苦又来为难我呢?”


    “祁团长那个脾气,谁都知道惹不得啊?”


    “我这边要是给你把退伍报告批准了,回头祁团长要是发飙,找我秋后算账,我怎么办?”


    听听这无赖的话。


    “小齐啊,你总不能让我正面去对上祁团长的火山口吧?”


    “你这不厚道啊。”


    看!连拒绝的话都让人生不出不高兴来。这才是肖政委情商高的跟老狐狸一样。


    果然,齐长明听完这话,不止没有生肖政委气,反而还有些愧疚难耐,“对不住了,政委,差点把你给坑了。”


    肖政委翘了下嘴巴,“坑了我没事,就怕祁团长发飙,把我们这些人都给收拾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小齐啊,我不懂,既然是你家父辈定下的娃娃亲,为了前途只管娶了就是,不然,你在驻队的前途可没有了啊。”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怎么就齐长明不明白呢。


    齐长明笑容苦涩,“政委,你不知道我那个娃娃亲对象,乡下来的,而且还胖,人也野蛮粗鲁。”


    想到这里,他有些想哭,“您知道李连长爱人吗?她还不如李连长爱人呢。”


    李连长爱人也是乡下来的,人又矮又壮,一口乡下方言,当初才来驻队家属院的时候,惹出了不少笑话来。


    肖政委一听,也忍不住犯嘀咕,“那不至于吧?李连长爱人人家四十多岁了,还能理解,你这娃娃亲对象撑死了只有二十岁吧?”


    “这样的一个年轻女同志,怎么会像你说的这么可怕?”


    齐长明见他不信,顿时着急了解释,“她爸是杀猪的,她有一身蛮力,八岁那年就能把我按在地上揍。”


    肖政委上下打量着他的身板,“你也不矮啊。”


    齐长明虽然不是祁团长,那种英武挂的长相,他是瘦瘦弱弱,白白净净的,但是瞧着那身高也有一米七八呢,也不是小个子。


    齐长明脸臊的慌,“是不矮,但是她能按住两百斤的猪动弹不了,一刀子进去猪都没气了。”


    肖政委,“……”


    “那确实是个女壮士。”


    配这么一个文静书生气的齐长明,确实不合适。


    齐长明一脸苦涩,但是肖政委帮不上忙,他想了想,“你这报告我先给你留着。”


    “等祁团长回来在说。”


    也只能如此了。


    齐长明有些失望的出了办公室的门,他一出来。在门口等着他的叶樱桃,便快步走了过来,“怎么样,齐连长?”


    叶樱桃穿着文工团的衣服,生了一张圆脸,扎了两个麻花辫,很是文静秀气。


    齐长明看了一眼叶樱桃,他摇摇头,“走不通。”


    “政委这边不给批。”


    叶樱桃听到这话松口气,她安慰他,“政委肯定是看你前途无量,觉得你就这样退伍转业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齐长明抬头看了她一眼,叶樱桃被他这样注视着,脸有些热,“齐连长,你非要退伍转业吗?”


    齐长明喃喃道,“可是我不退伍转业,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那个娃娃亲对象要来投奔我了。”


    听他爸的意思,对方还带了当年订下娃娃亲的信物。如果等孟莺莺一来,他要是不履行这个订婚的话,那他在驻队的前途,基本上也到头了。


    失信失誉,就算是在驻队也是不行的。


    叶樱桃试探道,“那你就先结婚?”


    “你要是结婚了,对方肯定不能在投奔你了。”


    齐长明怔了下,他去看叶樱桃,老实说,叶樱桃生得不差,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一双辫子放在胸前,很是秀气文静。


    在加上她还是跳舞的原因,身段也窈窕。


    齐长明知道她的意思。


    他垂下眼不说话。


    他说过,他不想娶孟莺莺,也不想娶叶樱桃。


    叶樱桃等了好久,也没能等到齐长明的回答,她有些失望,又给自己鼓劲。


    “也没关系啊。”她故作大方,“就算是我俩不结婚,我也可以帮你。”


    “你可以对外公布我和你处对象了,这样的话,到时候你娃娃亲对象来了,也没办法的。”


    齐长明很是心动,但是他觉得这样对不起叶樱桃。


    “这消息一放出去,你以后想在处对象就难了。”


    叶樱桃心说,我就是想和你绑一块呀。


    我还处啥对象。


    你不就是。


    真放出他俩处对象的消息,这消息就是假的,到最后也传成真的了。


    想到这里,叶樱桃笑了笑,“没关系呀,只要能帮你就好了。”


    “齐连长,你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一句话,让齐长明仿佛如觅知音了一样。


    “叶同志,谢谢你,你让我好好想想。”


    叶樱桃嗳了一声,微笑,“不过你要快点呀。”


    “我听说,祁团长要回来了。”


    “你要在祁团长回来之前做了决定,不然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齐长明嗯了一声,和叶樱桃告辞。


    叶樱桃微笑着看他离开,站在原地好一会。


    齐长明去话务室打了一个电话,只是他电话还没打完,就得到消息,祁东悍从湘西回来了,这会正要喊他过去。


    想到这里,齐长明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去了办公室。


    祁东悍应该是刚从车站回来,他身上还穿着那套出了汗的衬衣,衬衣湿湿的黏在身上,他不在意的扯了扯衣领,说了一声,“进。”


    齐长明站在门口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好一会才捂着胸口,让自己尽量平静几分。


    他进来后,有些忐忑地喊了一声,“头儿。”


    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祁东悍办公桌上的退伍报告。


    齐长明顿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这张退伍报告本来应该是在肖政委桌子上的。


    祁东悍没理他,而是拿着那张退伍报告,看了又看,“确定要退伍?”


    齐长明不说话。


    “齐长明。”


    “趁着我外出期间,把退伍报告打了,好先斩后奏,对吗?”


    祁东悍这话一落,齐长明顿时心虚的低下头,“头儿,我也是没办法,我要退伍逃离孟莺莺,只有这样我才能躲开着一门亲事。”


    “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苦楚。”


    孟莺莺那么蛮不讲理,他只要还在驻队,她就能把驻队闹的兵荒马乱。


    他就算是不退婚,在驻队也没有前途了。


    “我不想这辈子就对着孟莺莺这样的一个人,过一眼到头的日子。”


    李连长的现在就是他的未来。


    他不想每天下班了,回去面对那么一个膀大腰圆,粗鲁不堪的女人。


    祁东悍抬头,冷峻的下颌,此刻带着几分凉薄,“所以,你宁愿退伍也要退婚?”


    “做决定了?”


    “是。”


    祁东悍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齐长明面前,每一步他都走的很稳,“齐长明,做了决定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你退伍就在也不能回到驻队了。”


    齐长明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挣扎了起来,过了许久,他说,“头儿,我没办法,我也不想离开驻队,但是我更不想和那个娃娃亲对象过一辈子。”


    “不后悔?”


    “不后悔。”


    祁东悍得了这话,便走到办公桌前,拿着墨水笔就在他的退伍报告上,狂野的写下批准两个字。


    写完后,他把退伍报告递给了齐长明。


    “恭喜你,退伍了。”


    齐长明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退伍了就得到了自由,他本该高兴的。


    毕竟他可以离开驻队,逃离孟莺莺了。


    但是在听到祁东悍恭喜他的时候,齐长明没有任何高兴,反而还有种失落。


    他是喜欢驻队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背离父母的意愿,来驻队了。


    齐长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头。”


    “对不起。”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极为愧疚。


    祁东悍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这五年来,在驻队的付出。”


    明明,齐长明该有更好的未来的。


    他年轻,潜力无限,但是因为要逃避那个娃娃亲对象,他便这样退伍了。


    齐长明低着头不说话,要一会他才说,“我也没办法了。”


    这是理由,是借口。


    他们都心知肚明。


    “什么时候走?”


    既然批准了退伍报告,祁东悍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便直接问了他下一步计划。


    齐长明,“我下午就走。”


    越快越好。


    他担心孟莺莺随时都可能出现在驻队。


    “头儿,如果我那个娃娃亲对象来了,你帮我接待下她,就说我退伍了。”


    “让她不要在来找我了。”


    正常人来说,听到这话就不会再纠缠了。


    当然,齐长明希望孟莺莺是个正常人。


    祁东悍没理他。


    “头。”


    齐长明哀求,“拜托你了。”


    “当初我来驻队,还是你带我入伍的。”


    “我真的不想去面对孟莺莺,这个娃娃亲对象。”他直言,“我看到她就会生理性恶性。”


    甚至,为了和孟莺莺退婚,他不惜自毁前途。


    祁东悍皱眉说道,“齐长明!”


    “够了。”


    “你太刻薄了。”


    而且这些刻薄,还是针对一个和他有婚约的娃娃亲对象。


    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齐长明张了张嘴,“头,对不起。”


    “但是,我那个娃娃亲对象如果来找我,还是要麻烦你。”


    他走了。


    头还在。


    而且他还有私心,自家头儿生的这般凶悍,他希望孟莺莺看到祁东悍的时候,能被他吓的知难而退。


    祁东悍嗯了一声,他解开衬衣的袖口,露出凸起的腕骨来,极为凌厉,“代价。”


    “什么?”


    齐长明愣了下。


    祁东悍皱眉,“退伍退婚,你让我去见对方靠一张嘴吗?”


    “齐长明,你自己觉得这样好吗?”


    齐长明脸上一阵青白,“头儿,那你让我想想。”


    “我以前的工资都被我妈拿走了,我回去和她商量下。”


    祁东悍蜷指敲了敲桌面,笃笃笃,非常有节奏,却给齐长明一阵压迫感,还有几分难堪。


    “如果你妈这边不给你钱,你打算怎么办?”


    一针见血问出了关键问题。


    齐长明下意识道,“不会的。”


    祁东悍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齐长明有些脸红,“从我工资扣吧。”


    “一个月?”


    齐长明是连长,一个月工资只有五十三块五,并不算多。


    齐长明低着头,有些张不开嘴,“我在回去凑一凑,看看能不能凑出来更多的钱。”


    祁东悍嗯了一声,“最后一次帮你。”


    齐长明感激,“头儿,谢谢你。”


    他在出办公室之前朝着祁东悍,鞠了一躬,转头便离开了。


    祁东悍看了他的背影,揉了揉眉心。


    过了一会。


    肖政委端着大搪瓷缸子进来了,一眼就看到那张退伍报告上的批准两字,他有些意外,“老祁,我还以为你不会批准他的退伍报告。”


    祁东悍手底下能用的人,齐长明算是一个。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祁东悍现在是副团长,只要他往上升一升。他手底下的齐长明也会跟着升的。


    谁让齐长明是祁东悍,当初一手带到驻队来的呢。


    也算是他的嫡系。


    祁东悍扫了一眼他搪瓷缸,只有三两根老茶梗,便从自己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包茶递过去。


    “他去心已定。”


    看到他递过来一包茶,肖政委顿时高兴的接了过去,“还是你这里好,有好茶可以蹭。”


    祁东悍嗯了一声,兴致缺缺。


    肖政委只是黏了几根茶叶,丢到自己搪瓷缸后,又把茶包放回了原处。


    他叹口气,“可惜了。”


    “为了逃一个娃娃亲对象,把前途给毁了。”


    他不懂,齐长明是怎么想的?


    祁东悍也不懂,人怎么能够毁约,而且还是如此理直气壮的态度。


    “不提他了。”


    他眉眼带着几分冷淡,下颌线紧绷,又冷又欲。


    “老周这边眼睛手术成功了,估计最多三个月就恢复好了,届时他还会重返驻队。”


    提起老周,他就想起来那个丧父被人欺负的女同志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肖政委顿时坐直了几分身体,“真的?”


    “老周还能回来?”


    要知道当初周劲松眼睛看不见,不得不离开驻队,回老家休养。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老周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祁东悍竟然带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他回来的话,那齐长明离开也不是不行了。”


    “起码你这边有个帮手。”


    肖政委说完这话后,祁东悍看了他一眼,旋即起身,“他们两个人的擅长不一样,老周以前是侦查连的,狙击侦查都是一把好手。”


    “齐长明的话,他算是我手底下为数不多有学历,还写一手好字,文书这方面也擅长。”


    说到这里,祁东悍才反应过来,齐长明已经退伍了,现在说这话似乎没有必要了。


    他淡淡道,“算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他既然走了,我在培养一个这方面的人才。”


    肖政委嗯了一声,眼见着他离开去找陈师长,他也溜达达的端着一个搪瓷缸跟了过来。


    “你想过没,如果小齐的娃娃亲对象找过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齐长明是离开了,但是他却留了一个烂摊子下来。


    祁东悍脚步一顿,他头也没回,“我去见她。”


    肖政委听了,他骂了一句,“齐长明真不是东西,惹下的乱子,让你去给他擦屁股。”


    “他走了倒是好了,万一他那个娃娃亲对象,真像是他说的那样蛮不讲理,刁蛮跋扈,到时候可别把我们驻队给闹翻天。”


    祁东悍抿直了唇没说话,背后道人长短不好。


    在过去的路上,肖政委还在碎碎念。


    祁东悍突然说了一句,“她就算是闹也是应该的。”


    “什么?”


    肖政委有些没听清楚。


    祁东悍淡淡道,“齐长明是毁约的那个,他的那个娃娃亲对象不该闹吗?”


    这——


    肖政委一听,他喃喃道,“这倒是齐长明的问题!”


    眼见着祁东悍离开,肖政委在后面追着他。


    等到了办公室,祁东悍和领导汇报了周劲松的情况。


    陈师长有些高兴,“你的意思是小周能正常回来,不影响以后的工作?”


    “是。”


    “那这确实是一个好结果了,小周是个好兵,不该就这样埋没了下去。”


    “对了,之前让你给小周申请的那个药,用上了吗?”


    祁东悍微微一顿,他敛目,语气平静,“没有。”


    见陈师长疑惑,祁东悍这才解释,“杜冷丁属于管制药品,而且还有上瘾的成分,老周担心对身体后续有影响,便没有使用。”


    倒是隐去了把这药赠送出去的事。


    “小周了不得啊,真是条汉子。”


    陈师长感慨了一句,“等他恢复好了,你告诉他,我们驻队的每一个人都等着他回来。”


    祁东悍点头。


    陈师长又问起来了另外一件事,“小齐那件事,你怎么解决的?”


    之所以这么着急喊祁东悍回来,便是因为齐长明的退伍报告,已经压了几天了,属于迫在眉睫的那种。


    “批准了。”


    祁东悍面色冷静,“他既然宁愿退伍也要退婚,那我就成全他。”


    陈师长,“那你这边人手不够怎么办?”


    他是知道的,齐长明是他手里的一把好刀,如今这左膀右臂没了。


    “在培养一个。”


    祁东悍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个驻队不缺齐长明一个。”


    陈师长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但是转念一想,这才是符合祁东悍的性格。


    “那你做好后续工作安排。”


    “若是齐长名的娃娃亲对象来了,你记得及时把对方安抚住。”


    祁东悍捏了捏眉心,“我晓得。”


    另外一边。


    齐长明拿到退伍报告后,便转回到宿舍开始收拾东西,他一收拾,宿舍的战友本来在休息的,顿时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长明,你真要走啊?”


    这几天齐长明为了逃婚娃娃亲对象,提交退伍报告的事情,是闹的沸沸扬扬的,但是他们都以为这是齐长明以退为进的借口。


    不至于真要放弃大好前途吧?


    齐长明嗯了一声,收拾了衣服,往藤条箱里面放,“退伍报告都打了,我自然是要离开的。”


    这话一落,宿舍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平头,长瓜脸的高春阳忍不住说,“你那个娃娃亲对象,到底有多丑啊?至于让你这样吗?”


    “在说了,真要是拉灯了,不都还一样吗?”


    齐长明冷笑了一声,“能一样吗?杀猪匠闺女壮的跟一堵墙一样,就算是拉灯了,也能一屁股把人给坐死。”


    这下,高春阳瞬间不说话了。


    其他人也恍不多让。


    齐长明收拾完东西,便转头提出告辞,“高春阳,陈水生,刘莽,再见。”


    他们三个面对齐长明的告别,都有些难受。


    齐长明倒是看的开,“我虽然是退伍了,但是我家也在黑省啊,你们也去过我家,要是实在是想我了,就去我家看我,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哈市的红肠。”


    大家都纷纷点头。


    等齐长明离开后,高春阳突然来了一句,“长明的那个娃娃亲对象,如果不来找他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退伍了。


    这话一落,宿舍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话不是这样说的,是长明自愿退伍的吧。”


    “而且我搞不懂。”刘莽抓了抓脑袋,“明明是可以娶媳妇的好事,长明为什么不答应?”


    高春阳嗤了一下,“一天到晚就知道媳妇媳妇媳妇,长明是本地人,和我们不一样,他眼光高着呢。”


    “自然看不上他那个乡下的娃娃亲对象。”


    刘莽小声嘀咕了一声,“那不是负心汉吗?”


    这话一落,自然得了高春阳一板栗子,“那是人家往高处走,自然和你这个泥腿子不一样。”


    刘莽不服气,“俺娘说了,做人不能不守信,当男人更不能当负心汉。”


    高春阳他们面面相觑,“行了,这里面有你什么事,这是人家齐长明自己的事情。”


    外面,齐长明还说退回来,把自己那些不用的生活用品,留给战友的,在听到刘莽这话后,他站在门口好久,到底是没敢进去。


    就那样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他一手提着行李,一边喃喃道,“我不是负心汉。”


    “我和孟莺莺的婚事是封建糟粕!”


    他这话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告诉其他人。


    当做足了心理建设后,齐长明就拉着行李出了宿舍楼,一路下来没有人来送他。


    因为他们都知道齐长明,是为什么退伍的。


    大家都有些为他不甘心,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直到齐长明到了路口,就瞧着了叶樱桃站在旁边,穿着一身绿军装,扎着两条麻花辫,身姿窈窕,似乎在着急等待着。


    在看到齐长明的时候,她眼睛立马亮了下,连带着笑容也大了几分,“齐连长。”


    齐长明其实心里有些落差的,他退伍却没有人来相送,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以至于看到叶樱桃在这里等他的时候,他是多了几分复杂和欢喜,“叶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叶樱桃笑眯眯道,“等你啊。”


    “你不是说要退伍了吗?我担心你行李太多,拿不下便过来送送你。”


    这话一落,齐长明心里顿时一暖,他看着叶樱桃的目光,也跟着多了几分柔和,“叶同志,谢谢你来记挂着我。”


    叶樱桃摇头,“不会,你不是说了,我们是朋友吗?”


    “既然是朋友,那就更该来送你了。”


    齐长明心里一热,他在想,如果孟莺莺有叶樱桃这样体贴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就能和她好好聊一聊了。


    可惜,孟莺莺不是。


    火车上,孟莺莺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呼啸疾驰的景色,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广播声音。


    “旅客朋友们,欢迎抵达黑省哈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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