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婉将手背在身后，手心似乎还有刚才滚烫的触感残留。她呼了口气，心跳恢复了平静：“可还有其他不适？”
戮默摇摇头：“那我们便出发吧”。
到了界内，连续施展缩地成寸会造成空间的波动，就算再怎么隐藏气息和神识，也会让高阶修士注意到。虽说都不是戮默和李慕婉的对手，但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戮默从储物裂缝拿出一个白玉莲花座，散光着银白色的光芒。最初仅是他半个手掌大小，他将其扔到半空中，变成了一个能容纳两人的莲台宝座。戮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李慕婉飞身踏上了那莲台宝座。
莲台宝座仙光流转，托着两道身影划破星域。两人早就收敛气息，李慕婉指尖轻触莲瓣，那温润的灵光便顺着指尖漫上手腕，让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戮默。他一袭玄衣，墨发在星风中微动，侧脸线条冷硬如刻，唯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藏着她读不懂的深沉。
前方是茫茫无际的乱星海，但这莲台却平稳地穿行其间，速度也不见减少。李慕婉轻声开口，打破了星际飞行的寂静：“这是什么仙宝？竟能如此平稳，连星空乱流都能轻易避开。”
戮默的眼神闪过一丝神采，转瞬即逝：“婉儿，这法宝叫‘溯莲’，是能穿行虚空和星域的空间类仙宝，还能用于空间传送和定位。但不同于一般的空间类法宝，这莲花台还能疗伤和去心魔。”
“溯莲……”自戮默拿出这个仙宝，李慕婉就莫名觉得熟悉，现在这莲花台的仙力流转她全身，不仅毫无阻力，还让她周身舒畅。
原来是能疗伤和驱魔，李慕婉收回手，抬眼看着周围绚丽的繁星与云海。现在她已丢弃枷锁，拥有自由，马上还能见到哥哥，再看见这恢弘的景象，李慕婉内心十分平和，嘴角不自觉地浮上一丝笑意。
戮默看着她的笑容，眼中的寂寥与深沉渐渐散去，只剩下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李慕婉回头看到的，就是满眼璀璨的戮默，他眼中的深情更甚。李慕婉觉得不该再逃避，终于开口问出她一直以来的疑惑：“戮默，你说你是他杀戮本源和默灭本源，那就是你诞生在他之后。这两千多年，我一直有所感知。他经历的我都知道，但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说我是你的妻子，轮回无数次才复活我，你说的那些过往，究竟是什么？”
戮默闻言动作一顿，混沌气流翻涌如墨，他的玄色衣袍被气流拂动，墨色眼眸映着那片混沌，像冰封万年的冰雪，却没有一丝冷意，反倒有李慕婉读不懂的沉悸。
“是梦道。婉儿，我与你梦道七万三千五百六十二年，轮回两百八十九次。我一次次看你在我怀里……离我而去。每次你离去，我便重启世界，进入下一次轮回。你的记忆也不复存在，所以你没有梦道的记忆。
五百年前，我来到这世间，当时你在避天棺内。我当时都没发现你已有神识感知，应当也有我的记忆，但你复活后却记不得我。应该是本源抹去了你的这一段记忆。”
本源是比天道、宇宙规则还高深莫测的存在，戮默都是用了数万年，才找到用本源复活李慕婉的方法。对于本源，肯定还有未参透之处。
如果当时戮默知道李慕婉神识存在，如果本源没有抹去李慕婉的记忆，戮默也会抹去。因为那一次次轮回、那一次生离死别，太过于痛苦，他独自承受就够了，不想李慕婉再经历一遍。
李慕婉当然知道何为梦道，她亲见王林习得各种法术，包括梦道之术。每年她和王林修魔海相遇那日，王林都会沉入梦道，与梦道中的李慕婉一次次相遇。
还有王林的第三次化凡，也是梦道。
梦道犹如水中倒影，施展梦道之人站在岸边，看着那虚幻之景，只有施展的人才知道梦道的真相，梦道中的其他人并不知情。
所以，梦道中修魔海的李慕婉不认识王林，第三次化凡梦道中的赵国大儒王林，最初都不知道那是王林的梦道。
也就是说，这数万年间，戮默只是站在岸边，看着他和李慕婉的倒影，而岸边根本没有李慕婉，只有她水中的虚影。
李慕婉了然，心中累积的担忧突然消失了，这样说来，她和戮默并无干系：“即是梦道，那便不是真的我。”
“婉儿，是你。”戮默冰凉的声线带了些嘶哑：“因为那是真实的数万年，因为是真实的我进入梦道，与你沉入这一次次轮回。婉儿，梦道中的你，也算真的你。”
真实的戮默沉入梦道中轮回李慕婉能够理解，就是说那水中的戮默不再只是虚影，而是他跳入了水里。
因为梦道中的戮默是真实的，所以在时间上，也是真实的数万年。王林施展的数次梦道，他还站在岸上，所以没有占用真实的时间。
不过她还有一点不明白：“何为也算真的我？”
“如果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戮默望着李慕婉，将选择权交给她。他相信他的婉儿不是弱者，要是她选择接受，便能承受。
戮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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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婉既然决定坦然接受，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迟疑，她点了点头。
戮默抬手，指尖凝出一缕黑色的本源之力点向自己眉心。他的眉心处先是散出几根黑丝，继而越来越多，形成一个如同眼睛般大小的漩涡。
戮默打开了他的识海！
李慕婉十分诧异，刚刚，戮默还表现的对她有所防备，现在竟然对她开放了识海。
一个修士的识海是比境界和道心更为隐秘的存在，开放识海意味着对对方完全信任，坦诚一切。
要是对方有伤害之意，或者没有坏心思，在进入戮默识海后只是稍有不慎，就算对方只是最低级的凝气筑基修士，也能瞬间让戮默这个第五步大能形神俱灭。
戮默拉过李慕婉的手，让她的指尖点向那个漩涡：“婉儿，来～”
下一刻，李慕婉只觉识海骤然一暖，仿佛有一扇尘封的门被推开。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靠近修魔海的某处山谷，传来一声调侃：“小娘子，你们小队十三人，已经被我一一杀死，：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一身红衣的女子被一油头粉面的青年追击，呲啦一声撕下了她身后的一大片衣衫。
红衣女子回头一看，立即面露喜色：“是你！师兄救我！”说着，她脚下飞剑顿时转了个弯，眨眼间来到一个身穿战神殿弟子服的黑发青年身边。
那个叫马良的战神殿弟子。
这场面在李慕婉的记忆中依旧很清晰，这是她和王林故事的起点，也是戮默和她第一次轮回的起点。
马良外貌的戮默拉着李慕婉险之又险的躲过那青年的飞剑，如王林当初一般拉着她的手土遁逃跑。
但戮默一脸冷漠，比当初她遇见的王林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之后，他们一起在修魔海闭关四年、竹林分别、云天宗再遇……一起重演了曾经李慕婉和王林的经历。
因为戮默只是想获得自由，完全切断和王林之间联系，以被流月之术送回到数万年前，推衍复活李慕婉作为任务，换取自由。
这第一次梦道中的李慕婉依然在云天宗苦等两百年后香消玉殒。也意味着第一次轮回结束了。
当李慕婉看完前面二十次轮回，戮默都只是像一个傀儡，在重复着王林的那一段人生。
这个阶段的戮默，作为没有感情的杀戮和默灭本源，只是在完成王林交代的这个任务。
李慕婉不禁有些好奇，戮默是什么时候把这个任务不再当做成任务的呢？